《贱招拆招》wanderkind

14、Chapter 14

　　程泉到办公室时已是十点半，打开电脑迅速回完几封客户的邮件便到了午饭时间。她正打算打内线电话让助理订餐，手刚触到听筒，电话却像有感应似的响了起来。

　　“嗨，泉，中午有安排吗？”低沉漂亮的伦敦音响起，是Henry。

　　该来的躲不过——程泉心中微叹，轻声笑笑，回道：“没呢，我正打算叫外卖，今天事情有点多。”

　　听筒里如愿传来Henry满意的低笑，他用工作中少有的轻快口气说：“泉，你工作太拼命了。要劳逸结合。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一顿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在对面的La Fontaine。”

　　程泉怎会不明白他的企图，但还是意思性地推辞了下，道：“Mr. Wilson……”

　　“叫我Henry吧！”他打断道：“你是Elliot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后还要共事很久，不要太客气了。”

　　“共事很久”——这算是犹抱琵琶地向她抛出橄榄枝了。程泉不能太给脸不要脸，知趣叫了声“Henry”，又故作为难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实在很想去，但是Gember的律师函催的很紧，下午欧洲上班点前要发出去，恐怕……”

　　“Gember啊……”Henry稍作犹豫，便爽快应道：“没事，我一会给Gember的总经理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电话这头的程泉微微怔了怔。看样子，Henry在她身上寄的期望可真不小。

　　一刻钟后，两人前后脚离开律所，依约在La Fontaine见面。La Fontaine是家法餐厅，菜色寻常，价格却不含糊。中午来法餐厅吃饭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这样寸土寸钻石的地方，因而就私密性来说，是个绝佳的选择。

　　看得出来，Henry是个行事谨慎的人。若说Morris是美国的狼性做派，Henry就是地道的老派英国人作风，和风细雨的脸皮下藏着不动声色的算计，像只假寐的老狐狸。

　　而共同点则在于都是利益至上，万变不离其宗。

　　Henry年逾四十，保养的很好。常年健身使他原本就得天独厚的修长身材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发挥到了极致，眼角笑起来有淡淡的皱纹，更添了成熟男人的风度翩翩。

　　不过他平素不苟言笑，端着一副恨不得自封英国王室的架势，在办公室里从来都是一身黑西装不离身，再热的夏天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两人点过菜后寒暄了几句，Henry便开门见山地问：“泉，你跟Elliot交情有多深？”

　　有多深？程泉心中轻哂，她和杭远归谈的上交情么？

　　但想归想，面上的作态却是另一回事。她微微颔首，嘴上故意含糊其辞道：“这……怎么说……”

　　怎么说……那就是说不清楚了！

　　Henry如愿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脸上当即绽开笑意，直截了当地说：“泉，做我们这一行的、以时间计费，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我就不浪费在这里跟你兜圈子了。Elliot昨天把你带到我面前，想必已经告诉过了你Morris的事。摊开来说，我来连城，一方面是接任管理合伙人的职位，另一方面也是要继续调查Morris的案子。Morris帐外收取客户回扣，HP损失不小，这一回，HP不仅要开除他，还打算向英国律师协会举报、申请吊销他执照，如果证据充足，还要向法院起诉——这事要是真走到了那地步，你也明白，影响的不会只有Morris一个人……就拿你说吧，你跟了他六年，别说到时你在HP待不下去，就是律师……怕是也做不成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慢，边说眼睛边照X光一样、直勾勾在程泉脸上扫来扫去。

　　程泉虽明白他是在敲山震虎，想让自己在惶恐之下听之任之，但心里也清楚，这些话并非全然危言耸听——事情一旦真的闹大了，谁也没那个把握能完全控制后续的发展态势。

　　“Morris收回扣的事，我并不知情。”程泉沉吟片刻，强作镇定道。

　　“是么？”Henry冷笑：“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也希望你同样能对我坦诚点。”顿了一顿，往椅背上一靠，又道：“天问的林颂和你认识吧？听说你们曾经关系密切，他和Morris认识还是你介绍的？我没记错的话，去年 Woodhouse诉讼的案子就是他出庭的吧，光介绍一个案子，Morris就抽完上家抽下家——这样两头赚钱的买卖还真是少见，是不是？”他“呵呵”轻哼着，英国人矜贵冷淡的苍白面皮下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Woodhouse的人自己说额外出了30%的介绍费，林那边又返了多少点给Morris，不用我提醒了吧？”

　　HP是外资律所，不能直接在国内代理诉讼业务。但外资公司与人因各类纠纷对簿公堂的案子并不少见。这些公司又信任惯了他们的长顾外所，为省时减力，便索性将寻找有出庭资质内资律所的任务委托给了他们。

　　Morris深知雁过拔毛的道理，毫不客气地从中捞了数笔。其实这种做法本无可厚非，甚至连不道德都算不上。但他坏就坏在，这些钱，他悄无声息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并未记入公账。

　　程泉其实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回他“这些都是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像这样的案子自己手上也经过数起，最后真的走到法院宣判那步的不多，大多半途就因证据不足偃旗息鼓了。但以Henry的身份地位，想收拾她，根本用不着全套戏做足，那样近乎抬杠的声辩只会有害无益。于是敛一敛眉、稍作权衡，便干脆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拿下游子吟集团的法律业务，尤其是它旗下的方圆资本。”Henry也毫不客气，简洁道。

　　方圆是游子吟专门拿来做投资的公司，这两年资本市场和跨境并购方兴未艾，方圆在各个新兴科技领域都插了一脚，大有一展宏图之态。

　　虽早料到如此，程泉还是倒抽了口气，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别说游子吟，方圆一年的法律业务支出都少说有个上千万。

　　“Henry，你这是为难我……”她期期艾艾地苦笑道。

　　“不不，我在给你机会。”Henry笑着将餐巾铺开，道：“拿下方圆，我升你做salary partner(授薪合伙人)。”

　　程泉年初才升的高级律师，以她的资历，要在HP坐到授薪合伙人的位置，至少也要三年以后。

　　这算是破格提拔的意思了。一面威逼，一面利诱，这招双管齐下用的还真是不含糊。

　　“至于怎么拿……”Henry见她垂首，又接着道：“……我不会管。拿着ppt去游子吟演讲也好，吹枕边风也罢，都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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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Salary Partner（授薪合伙人）是拿固定工资的合伙人级别，仅次于拿提成的合伙人，Equity Partner（权益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