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陌中

10、与魔尊首次交锋

　　匀台上仙冷冽的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无尽虚空，牢牢地锁定在出世的魔尊身上。

　　风吹散他的银白色长发，整个人就像一柄锋锐的剑，随时都可能拔鞘而出。芫荽的心里泛起莫名的一抹惊慌，她几乎没有看见师父这么认真过，察觉到师父的衣摆好像动了一下，她赶紧拽住他的手臂。

　　“师父？”

　　匀台低头看她一眼，说：“师父很快就回来。”

　　“我不能跟师父一起去吗？”

　　“还记得师父说过什么吗？有师父在，一切妖魔都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被荡平。”

　　芫荽连连点头，可是拽住匀台手臂的纤手还不肯放下来，她知道这一次不一样，师父的对手是魔尊啊！

　　这时候，沬漓已翩翩落在他们身旁，她对芫荽说：“魔尊出世，三界告危，正需要上仙慷慨出手。芫荽，我会助上仙一臂之力，你就安心等我们回来。”

　　匀台上仙拉下芫荽的手，脚踏祥云而去，沬漓也紧跟着飞去了。又剩下了芫荽一个人，和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峰相顾无言。

　　魔尊一直从第一重天杀到了第十八重天，竟无一路仙家能阻挡他的脚步哪怕片刻，而第十九重天就是天宫所在！

　　天庭震颤，神后震怒，她一边斥责着手下这些神仙的无能，一边调兵遣将在南天门外设下重重防御。托塔天王在，哪吒三太子在，四大金刚在，十方护法在，二十八星宿也在，天罗地网架起了十八副之多，差一点连那一直居于下界灌江口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真君也请了来。

　　无论如何南天门是不能被攻破的。

　　魔尊摇着头，他身后是第十八重天的守天神将，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击败他们对他来说简直不废吹灰之力，他仰头望着头顶上的一重天，只差一步他就可以登上南天门了，他在想，那个人应该出现了吧。匀台上仙，仅凭一人一剑就震慑得妖魔两界不敢轻举妄动，他真的很想领教一下啊。

　　“停下你的脚步吧，再往前只有万劫不复。”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清冷，音量不大，却仿佛渗透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魔尊硬生生地扼住了他的脚步。

　　魔尊回头，立于他眼前的是一个略显削瘦的身影，青衫，步履，香叶冠，几缕银白的长发散落在额前。只是背后，却没有那一柄长长的剑。

　　魔尊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微微屈身行了一礼，说：“魔界新一任魔尊夜漠，见过匀台上仙。”

　　这声音轻和，听上去竟还有几分谦逊有礼。这夜漠看上去并不像匀台以前打过交道的那些魔尊，他们大多身形魁梧，周身笼罩着逼人的魔气。而夜漠，看上去竟然像一个清秀文弱的翩翩书生，甚至让人生起这样一种错觉：他的手上该拿的是书册，不应该是杀人或者诛仙的武器。

　　可是，偏偏他是魔界之尊，三界共同的敌人。

　　匀台冷冷地说：“谅你修为不易，劝你不要自寻死路。”

　　夜漠淡淡一笑，如果换作别人来说这种话，他肯定会大大地嘲讽他一番，然后顺手灭了他，可眼前说话的人是匀台上仙，那个能一剑荡尽九路魔头的人，虽然那九路魔头不过是夜漠用来探路的棋子，可就算是他，也很难做到一剑就将他们九人除尽。他很激动，魔界崇尚力量，崇尚强者，虽然匀台上仙站在他的对立面，却足以赢得他的尊敬。

　　夜漠摇头道：“上仙错了，不是我非要与天界为敌，这次挑起战祸的可是你们天界，你们都快打到我的家门口了，我好歹也是一任魔尊，要面子的，不能任你们随意欺凌吧。”

　　匀台了然，之前他在灵霄殿上，就不赞同由天界主动发起进攻，这样会被魔界的人留下口舌，可如今看来，神后还是一意孤行了。他摇着头，说：“我们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就算天界没有主动进攻，你们魔界一直蠢蠢欲动，迟早也是要作乱的。”

　　夜漠将一双纤瘦的手摊开，故作无奈地说：“不管怎样，现在理亏的可是你们哦。”

　　“你欲如何？”

　　“简单，入南天门，找你们的老大，是天君还是神后什么的，要一个说法。”

　　“南天门是不会让你进的，如果你想讲和，就带着手下妖魔退回去，从此安分守己，我天界之人也会主动撤离，两方相安无事。”

　　夜漠轻轻一笑，道：“上仙说的轻巧，真要按你说的做了，我回去之后恐怕服不了众。所以，这个南天门是一定要进的，这个说法也是一定要讨的。”

　　“你以为有我在，你进得了南天门？”匀台上仙瞥他一眼，淡淡地一问。

　　“那就试试看咯，在魔界我可是把上仙当偶像看待的，今天要跟您过招，想想还真是激动呢！”
　　夜漠的眉角扬起，为了证明他的激动不是假的，双手还做了摩拳擦掌状。

　　这时，沬漓飘然而至，白衣白裙，有颠倒众生之姿。夜漠幽深如黑洞的眸子瞬间一亮，不停地打量着沬漓，在魔的眼里，红粉与骷髅无异，可他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兴味。

　　夜漠问：“听说上仙唯一的弟子是一个女的，难不成就是你？”

　　沬漓瞥他一眼，整个人愈加显得清冷。

　　“我不是上仙的弟子，我是来助上仙除魔的人。”

　　“那上仙还真是……福分不浅呐，不仅有一个女弟子，还有这么一位绝色仙子相助，我妖魔两界加起来可都找不到这么出色的佳人。”

　　匀台的眸光顿时一寒，冷冷道：“要么退回去，要么战。”

　　夜漠摇着头，道：“除非战败，我不会退回去的。那么这位佳人，你是否会出手呢？”

　　沬漓说：“有上仙在此，何需我出手。魔头，你的死期到了。”说完，她姿态优雅地退后一步，将战场留给神魔两界几乎是最强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夜漠仰头狂妄地一笑，笑声引动得十八重天的仙气一阵剧烈的动荡。“我还不曾体会过死的滋味呢！匀台上仙，请使出众生剑吧。”

　　然而匀台的背后空空如也，没有他一贯背在身后的那一柄长长的剑。

　　沬漓有些惊愕，她没有注意到匀台上仙竟然没有带他的剑。可是少了众生剑，他还会是魔尊的对手吗？

　　魔尊也很错愕，他已经做好了领教众生剑威力的准备，可对方连剑都没带，这是瞧不起他？

　　匀台双手负于身后，只是淡淡地说：“没有众生剑，我照样可以除魔。”

　　“还真是被人小看到家了……”夜漠低头喃喃自语。等他再抬起头时，右手中已经有滚滚的魔气汇聚，魔气凝结成一道掌印，这掌印上缓缓勾勒出古老而邪恶的一条条纹路，然后，掌印劈出，迎风暴涨到几千丈，狠狠地向匀台压过去。

　　“那就请匀台上仙接我一记湮天掌试试。”

　　十八重天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黑布的四角将天的四个方向牢牢锁住，连空气都无法逃散。

　　在这遮天蔽日的一掌下，匀台上仙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可是他岿然不动，任由那一掌向自己压下来。

　　一旁观战的沬漓有些侧目，如果这一掌的攻击对象是她，她是绝对挡不下来的，匀台上仙难道不接招吗？

　　匀台上仙抬头瞥了一眼即将劈在他头顶上的那道气势磅礴的掌印，如果众生剑在手，他可以轻易在上面破开一个口子。

　　夜漠的唇角忍不住勾起，看上去如一介翩翩书生的他此刻终于是泄露出了一丝邪恶，他倒想看看没有剑的匀台要怎么挡他的湮天掌。

　　可是，下一秒，就在这一掌劈在匀台头顶上的时候，那是……剑气！

　　夜漠和沬漓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剑气，仿佛锋利得可以割裂世上一切。遮天的黑暗中涌现出了一道光，这道光就像夏日深夜里的萤火，微弱却不容忽视。是匀台上仙，他以身为剑，将掌印破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以这一道口子为突破点，掌印上的一条条纹路逐渐黯淡，掌印也开始崩碎，漫天的黑暗败退而去，那道微弱的光最终换来整片光明。

　　匀台上仙居高临下看着夜漠，脸上依然是风轻云淡。他与众生剑相伴几十万载，众生剑有的剑气，他一点也不缺。

　　夜漠勾起的唇角缓缓拉下，这和他计划的有点不太一样。

　　匀台突然伸出一指，朝夜漠的额头点过去，那简简单单的一指仿佛比剑还要凌厉。夜漠迅速后退，他的周身魔气汇聚，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匀台的手指点在防护罩上，震得魔气四散，防护罩瞬间就黯淡了许多。夜漠心神一凛，身体里不断有魔气涌出来，加固着防护罩。匀台的一指下，也不断有仙力凝聚。这一攻一防之间已经变成了匀台的仙力和夜漠的魔力何者浑厚程度的更高一筹的比拼。

　　白色的仙气和黑色的魔气都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源头，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匀台皱起眉头，这一指取得的攻击效果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他的攻势竟然被挡下了。这新一任魔尊果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可惜他已经隐约觉得自己的仙力有不继之势，他得在夜漠察觉出来之前收回攻势。

　　另一边，夜漠的感觉却是，这一指太过凌厉，如果真让它破了自己的防护罩，点在他的额头上，恐怕他就成了史上第一个没有头的魔尊。他也不知道他的防护罩能撑多久，会不会对方突然加大力道破了他的防护罩，所以只好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魔气。

　　然而下一秒，出乎意料的，匀台上仙收回了他的一指。

　　战局之外的沬漓有些不解，十九重天上的南天门外正在紧张观战的众神也不解，匀台上仙怎么就主动撤回了攻势。

　　匀台暗暗叹了口气，没有众生剑的加持，又少了一半修为的他，有一点有心无力。

　　“号称三界第一散仙的匀台上仙难道就这么点能耐，如果这样的话，怕是挡不住我入南天门的步伐啊。”夜漠突然昂起头，对着天上之天，语气狂妄地道：“我知道你们都在看我，有胆子的就下来和我打，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地里偷看。”

　　“难道你们偌大的天界就只有匀台上仙一个人吗？”

　　南天门外的众仙家面面相觑，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只好将目光闪躲。灵霄殿里，正在用通天镜观战的神后的脸上早已经一片铁青，这该死的魔尊太藐视她领导下的三界了，还有匀台，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除魔不用众生剑，现在连一个魔尊都拿不下？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都给本尊滚下来吧！”

　　夜漠指着头顶上的天，滔天的魔气像一波迎着一波的巨浪，向十九重天席卷而去。每一重天都相去甚远，就算魔气再盛，到达十九重天也不能给这些仙家造成实质的伤害，可是仍然令得南天门一阵震动，很多法力稍低一点的仙家眼里已经生了恐慌，这可是自神魔大战以后再也没有过的。

　　沬漓上前，问：“上仙为何不带众生剑？”

　　匀台说：“竹海下被镇压的魔气突然大盛，必须留下众生剑维持阵法，那下面的魔气如果泄露会比魔尊的威胁更大。”

　　“难道他是故意的？他是趁着竹海下的魔气大盛，上仙暂时用不了众生剑才入侵天界的？”

　　“可能他已经知道神魔大战遗留下的魔气被镇压在界外山。”

　　“那上仙还能……”沬漓欲言又止，难道少了众生剑，匀台上仙就打不败魔尊？“要不要沬漓助上仙一臂之力？”

　　匀台上仙说：“我除魔的时候，你还是站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