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笙歌》许君三生

7、驱鬼前奏

　　月朗星稀，吴府的夜晚十分静谧，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已到了深夜，又到了唯灵睡不着的时辰了。

　　她总觉得她白日里触碰青虹剑似乎引起了玥笙的怀疑，是她太过刻意吗？

　　在三灵山上一个人度过了那么多年，她其实都快要忘记怎么和人相处了，为了成功骗到精元，她从山下买了好多话本子来看。好多东西，她都是从话本子里学到的。

　　话本子说，情到浓时会交.欢。

　　所以，她是应该先让玥笙动情吗？

　　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不知怎么却想到了凤凰仙。

　　她漫长生命里唯一动过心的一次，却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啊，只能看着话本子的桥段，能学一些是一些。

　　闭上眼，唯灵又仿佛看到了凤凰仙，那人喜穿一身如火的红衣，随便一站便仿佛让天地失去颜色，形状姣好的凤眸微微向上挑起，他总是温情款款地唤她：“灵儿。”

　　灵儿个大头鬼！

　　唯灵不知翻了多少个身，天空才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窗外渐渐有了些光，光亮透进屋子里，衬得屋子里没那么黑暗了。

　　唯灵还是放弃了入睡，她坐了起来，托着腮，歪头看向窗外，原来，天已经亮了。

　　反正睡不着，那不如去院子里溜达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每晚顺畅地入睡呢。

　　***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还微微带着些凉意。

　　玥笙一向起得早，以前在竹生派里就常常起早修炼，如今虽然入世了，这个习惯也没变。冠城虽然烟火气很重，灵气却也足够。

　　于是，玥笙一到天亮便自然而然地醒了，想来到府内的空地处感受充裕的灵气。

　　但是没想到，这么想的不只有他一人。

　　他和唯灵住的客房是挨着的，一出来便是府内的花园。他一出门，便看见一个浅紫色的身影蹲在那里捣鼓着什么。

　　他走过去，果然，那人正是唯灵。而且，看情况她已经来了有一会了，衣襟上沾了不少露珠，看上去湿漉漉的。

　　唯灵此时正在低头认真地观赏花园里的花，花朵可真是娇嫩啊，淡黄色的蕊，花瓣柔软，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一样。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想碰一碰，只听头顶立刻响起一声轻斥：“住手。”

　　唯灵仰头就看见了玥笙冷淡的脸，她不由撇了撇嘴，嘟囔道：“知道啊。我元身就是花，怎么会舍得折断这些花儿，都是同源，相煎何太急嘛。早知道你来了，吓唬你玩的。”说着，她起身，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玥笙：“……”看这样子，她还刚刚给它们松过土。

　　玥笙未再与她计较，只是沉默地找到空地，打了个坐，便开始吸收天地的灵气，调节起体内的内息来。

　　唯灵知道他在修炼，也知道早上很适合他们修真人士练剑，她这种妖，却不需要，毕竟，她的身体根本容纳不了多少灵气。

　　于是，只见她又继续蹲下来，给那些花松起土来，一边松土还一边絮絮叨叨道：“你看你身边那朵牡丹，开得那么大那么饱满，看上去就是有福之相，没准哪天就成精了，你啊，得好好的吸收灵气才行……”

　　“我看你以后就算能成精也不会太好看，看你这样子就是个受气的，蔫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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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聒噪！她自言自语就算了，声音还特别大，似乎唯恐玥笙听不见一样，玥笙修炼本就需要集中注意力，她这样一捣乱，玥笙只觉得意念纷杂得紧。

　　感觉到目光，唯灵转过头，就看见玥笙正冷淡地看她，目光带着一丝寒意。

　　唯灵立刻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这是为你好，这是在锻炼你的意志力好吧，你不感谢我还看我做什么。”话虽这样说，看着玥笙的神色越来越冷，她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这么吵的。

　　因着昨晚又没睡着，她的心情不太爽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种山上漫长的孤寂感又开始侵蚀着她。

　　她难受，她也不想让别人好受，所以才在这打扰玥笙。

　　唯灵觉得，自己可能有病，还病得不轻，这病，还无药可医。

　　玥笙见唯灵安静了许多，也就继续修炼起来，待到感觉周身灵气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充裕，玥笙也觉得吸收得差不多了，他神清气爽地站起身，看了看日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他不经意间往花丛那里一瞥，却见唯灵竟还在那里，她似乎无聊得很，一会儿抓起一捧松软的泥土，任它们在自己的指缝间流泻出去，待到手里没有泥土了，一会了再掬起一捧……就这样，反反复复。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只觉得明媚的阳光下，她的肤色有些透明，仿佛要消失一般，她明明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玩得不亦乐乎，可眼底确是一片冰冷，毫无感情，却又带着深深的寂寥。

　　不知怎么回事，这样的她，让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几天来，他只觉得她任性无理、自私又娇蛮，他只想她赶快想要什么，他好给她搞到来抵那白鹿内丹，自此便与她再无牵扯，其实一直未曾拿正眼瞧过她，如今偶然得认真看她，却觉得和之前那个胡搅蛮缠的小花妖不是一个人。

　　“你修炼完啦，那我们去打探打探那只鬼吧。”忽地，娇俏清脆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正有些游离的玥笙一回神，却见刚刚还坐在地上玩泥土的唯灵，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衣裙上纤尘不染，青丝在日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漆黑如墨，此刻她笑容明媚，一点看不出来刚才的样子。

　　玥笙想，可能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吧。她修为强大又无法无天，又怎会露出那样的神色。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

　　吴府的议事厅内，管家大概地和他们讲了一下那鬼的来历，讲完之后，却只见玥笙低头沉思，而唯灵……还在一直不停地吃桌上的那些糕点，眼见着吃完了一盘，她又伸手去拿玥笙面前的那盘。

　　管家不由有些尴尬，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他“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想引起唯灵的注意。

　　听到他咳嗽，唯灵果然抬起了头，管家还没来得及开心，却只见她皱着眉，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介号店也忒天密了，好蓝瘦。”

　　看着管家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喝了口茶水，费力地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而后又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我说，这糕点也太甜腻了，吃得我难受。”

　　玥笙和管家都默默地看着她面前空了的两个盘子，沉默以对。

　　唯灵丝毫不管厅里安静到诡异的气氛，而是笑眯眯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饿哦，两盘还没饱。那，还有糕点嘛？”

　　管家见她这样，实在忍不住开口了：“有是有，不过姑娘，驱鬼的事……”

　　这么快就要说正事了，唯灵撇了撇嘴，打断他：“等下，我先问下，你们吴府什么事都你管吗？你家主子呢？”

　　管家点头道：“这些琐事都是我管的，我家少爷不太插手。”

　　恩……估计少爷是个纨绔子弟。唯灵像模像样地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她稍稍坐直了些身子，正经道：“刚刚我有在听你说，你再详细地说一下那女鬼害死的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管家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大夫人死后，老爷虽然伤心了一阵子，但也很快缓过来了，纳了几房小妾，一次府中设宴，几个小妾路经此地，被发现得时候都死了，死状凄惨，都是一脸扭曲得惊恐，仿佛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东西，而且面颊凹陷，都快成人干了。后来大家知道闹鬼后，都不敢去那边，直到有两个婢女起争执，无意间来到这边，后来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死的那个死状也和之前的类似。”

　　玥笙微微皱了一下眉，沉声问：“疯的那个可还在府中？”

　　管家摇摇头：“老爷嫌晦气，早就把她赶出去了，她见人就躲，口中只知道喊着有鬼，已经好多年不曾在冠城见过她了。”

　　唯灵若有所思，忽地，她展颜一笑：“疯的那个可是姿色平平？死的那个可是容貌姣好？”

　　管家听她这么说，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姑娘是怎么猜出来的，确实如此。死的那个婢女，老爷本还想宠幸她的。”

　　唯灵扣手敲了敲桌子，笑得有些小得意，她解释道：“女鬼生前是大夫人，因为老爷要纳妾而跳井自杀，刚刚你也说了，老爷带回来的妾十分貌美，后来死的那些小妾，是在赴宴途中死的，去参加宴会肯定会给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呀，所以啊，其实这女鬼就是痛恨貌美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斜睨了一眼玥笙，摇头感慨道：“你们男人啊，真的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管家此刻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可是心服口服，他连忙恭敬道：“那依姑娘看，要如何驱鬼才好？”

　　唯灵语气很是轻松：“我们这有个道士呢，驱鬼肯定不成问题，主要是把她引出来，这鬼躲在井下，隐蔽得很。不过引她出来也不难，找个貌美的小婢女在井旁边呆着，这么多年了这女鬼早就没什么神智了，就算觉得有危险，也会克制不住恨意和戾气出来的。”

　　管家喜笑颜开，连连应道：“好，好，我这就去找个婢女来。”

　　“等下，”玥笙阻止了他，只见玥笙开口道：“此事甚是危险，不如，你来做。”说着，他看向了唯灵。

　　“我我我，我来？”唯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貌美？”玥笙反问。

　　唯灵：“……”

　　在这种情况下夸我也没用的！虽然这是你第一次称赞我，不对，也不算称赞，毕竟你说得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嘛。

　　玥笙看她还是不愿意，轻声道：“我会给你画符。”

　　唯灵不说话，她知道玥笙是怕到时候场面控制不住，女鬼伤了婢女，而且玥笙这人说一不二，做了决定的事很难说服他的，再想想自己出色的土遁术，打不过还是可以跑的嘛……

　　最后，唯灵只好不甘不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