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笙歌》许君三生

6、入住吴府

　　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昏暗的房里时，一直清醒的唯灵终于还是觉得太无聊，一个没忍住，悄悄地潜进了玥笙的房。

　　一踏进门，唯灵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影，她注意到那人在睡觉时似乎没再戴着大斗笠，又立刻兴奋起来。

　　这么久了，还没见过玥笙的脸呢……上仙转世，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但在看清玥笙脸的一瞬，还是愣住了。

　　虽然她知道玥笙不会太丑，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啊……

　　他长眉入鬓，眸子漆黑如墨，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高挺的鼻梁下是淡粉色的唇。

　　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遮起来呢。唯灵忍不住想。

　　没有人讨厌美好的事物，她也一样，好看的人，总归是想多看两眼的。

　　她在这仔细观赏着，而装睡的玥笙心下已是不耐。

　　自她踏入这门开始他已然清醒，入世多年他一直足够警惕，装睡也不过是为了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结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动作，但她那目光却似乎有形一般，他能感受得到她一直在看他。

　　玥笙蓦然睁眼，恰巧和正在看他的唯灵对视上了。

　　唯灵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指着他大叫：“……你你你！你装睡！”

　　这是指责的语气？明明是她偷溜进房里，却好像受害人是她一样……

　　玥笙没理会她，径直拿起床边的斗笠戴上了，也把他的容颜全都挡住了。就是因为他容貌比较出众，总让一些凡人女子芳心暗许，他觉得有些麻烦，这才戴上斗笠，却不想，这个女妖对他的模样看去了。

　　不过是皮囊。浅薄之人才会对样貌感兴趣。

　　唯灵当然不知道玥笙的想法，她还在好声好气道：“以后你不戴这个斗笠了好嘛？你说你长得明明不丑，却好像自卑得难以见人一般。”

　　玥笙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却听到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随后便是客气有礼的声音响起：“我听闻这客栈来了一位道士，特来拜访。家宅闹鬼，可否劳驾随我一看？”

　　闹鬼？玥笙听到这两字，未有犹豫，起身便去开门，门外是个管家装扮的人，那是个笑容谦卑的中年男人，但这男人眉间似有郁结。

　　这人叹道：“冒昧打扰请见谅。宅子里闹鬼，已经请了很多人来看过，道士也罢，法师也好，都说无解。我家小厮路上碰到你，说感觉你的剑不是凡物，我这才找上门。烦请道士随我去看看，钱财不是问题。”

　　玥笙还没应，唯灵先探出了头，眉开眼笑道：“好啊。”

　　那管家不曾想到这道士身后还站着一个娇美的妙龄女子，一时睁大了眼，有些惊疑不定：“这位是……”

　　玥笙不愿多做解释，只是道：“烦请带路。”

　　管家和个人精似的，自然立刻明白了这道士不愿多说，也没再多问，只道：“好。”却一边走着一边目光不住地打量着两人。

　　唯灵却似感应不到管家探究的目光般，一脸欢喜的样子，心里却在琢磨着，捉鬼会有钱财啊，有了钱就可以买好多好多糕点了……她的钱，也差不多花完了呢。

　　***

　　玥笙和唯灵来到的这个城镇是冠城，而来找他们的管家，正是冠城有名的大户人家——吴府的管家。

　　到了吴家的大门前，唯灵抬头看着破旧的牌匾“吴府”，再看看门口的柱子都掉漆了，她不由可惜道：“这房子挺落魄啊。”

　　那管家只得苦笑，他边带路边解释道：“这宅子前些年死了不少人了，我家少爷早前已经在街南购置了主宅，举家全都搬过去了，但是你说这么大个宅子，也不少钱。少爷想把它卖出去，可来看宅子的人都觉得阴冷，听说晚上还有鬼哭声，都不肯买，没办法，就放这放了一些年。”

　　唯灵一靠近这宅子就感受到了强烈的阴气，她直觉这管家肯定还隐瞒着他们什么，便笑眯眯地用话敲打他：“哎，你说吧，找人驱鬼总得有诚意，藏着掖着的可就不好玩了。”

　　她这话话中有话，那管家没想到她这样直接，冷汗都出来了，思索半晌，还是实话实说了——

　　原来，这宅子里的鬼，却是个有身份的鬼。

　　吴家的老爷原本与正妻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好不恩爱。谁知，某日老爷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貌美女子，说一定要封她做妾。正妻性格刚烈，当日便跳井了，后来……变成了这厉鬼。

　　凡靠近那井的年轻女子，都死状凄惨，老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更是早早便死了，她死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什么“不要靠近我”、“老爷救命”……但是，谁也没能救得了她。

　　因此事实在不光彩，且老爷还对那正妻存有感情、心怀内疚，便生生将此事压了下来，未曾找道士驱鬼，只是举家搬迁，将那宅子空了出来。

　　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老爷也在早些年因病去世，少爷当家作主，少爷是老爷后来与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并不知晓当年的事。因着少爷无甚本领，吴家越来越没落。

　　现在少爷缺钱花，正想把这宅子卖出去呢，只是这厉鬼已经存在有些年头了，怕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管家找的道士、法师一靠近这里就发觉阴气、怨气非常重，皆不愿以身涉险。管家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至于去客栈寻这个道士。

　　此刻管家小心翼翼问道：“你看这宅子……”

　　一直沉默的玥笙开口了：“我可帮忙驱鬼。”

　　他不仅术法、剑法厉害，他们竹生派的心法、符咒同样不容小觑。对妖用术法，对鬼用符咒，这样效果最好。他敢做道士装扮，自然也是有些真本领的。

　　那管家听到他应承了，立刻松了口气道：“那请二位先随我去我们街南的主宅歇息，我先将情况上报少爷。具体驱鬼事宜明日我再与两位细说。”

　　唯灵和玥笙自然没什么异议，便听从管家安排了。

　　***

　　却说这吴家街南的主宅却当真是气派，和那闹鬼的宅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烫金的牌匾写着“吴府”，处处是雕栏玉砌，宽敞雅致的回廊以及争芳夺艳的花园，都让人沁人心脾。

　　管家虽不知这道士和这姑娘是何关系，但他还是将两人安置到了主宅相邻的两间房里，因着是请人来驱鬼，他对二人十分客气，屋内都摆着上好的茶点。

　　上好的茶点……

　　没错，唯灵一进屋就闻到了糕点的气息，她开心得不得了，当即信誓旦旦地冲管家夸下海口：“就冲这茶点，这鬼我也会帮你除的。”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除鬼的还不是玥笙的活儿。她喜滋滋地将茶点吃得干干净净，饕餮的模样看呆了管家和丫鬟众人。

　　吃完后，她仰首笑得纯真无邪：“还有吗？我没吃够。”

　　管家迟疑道：“这……”

　　唯灵侧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葱白纤长的手指，这个动作显得她妩媚撩人，连管家都不由看得呼吸一窒。

　　她却无知无觉，看管家没说话，想了想道：“要不我把玥笙屋里的也吃了吧，反正他也不吃。”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利索地跑到了隔壁屋里，而玥笙，彼时正在屋里用泉绢擦拭他的青虹剑。

　　玥笙的耳力极好，刚刚隔壁发生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便也没有阻止，而是继续自己的动作，仿佛没看到正在大块朵颐的唯灵一样。

　　很快，唯灵又吃完了，她许是吃饱了，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然后便坐在椅上认真地看玥笙擦剑。

　　玥笙擦剑的时候非常专注，动作仔细又带着呵护，青虹剑的剑身隐隐泛着青光，似乎很是享受。

　　唯灵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出声：“你这个剑，妖气很重啊。”用泉绢都擦不干净的妖气，要知道，泉绢可是净化之泉洗涤过的丝绸。

　　“除妖之剑，自然会这样。”玥笙淡道。

　　唯灵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她凑近青虹剑，观察了半晌，蓦地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青虹剑的剑身。

　　青虹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玥笙擦剑的动作不由一滞。他一直没理她，就是想看看唯灵究竟想干嘛，却想不到她胆子这样大，就算可能因为她修仙，青虹剑对她不对有像对其它作恶多端的妖那样的效果，但她毫不畏惧、胆大妄为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意外。

　　她是……真的没听说过青虹剑？

　　却在这时，唯灵不屑地“嘁”了一声，打断了玥笙的思路。唯灵一脸瞧不起道：“除什么妖嘛，你看看我碰它都没有反应。”

　　玥笙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是真的没听说过，还是装不知道？

　　是真的无知，还是伪装的太好？

　　一切，还尚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