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笙歌》许君三生

12、深入灵蛇

　　玥笙敛了周身气息后便进入了灵蛇派，他向妖气最重之处去，一路走来，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真是血腥又凄惨。奇怪的是，死去的人大多身着杂役的服装，却很少人穿的是修真之人的衣饰。玥笙虽不解，却只能暂且压下这疑惑。

　　很快，他就来到那妖气最重之处，他屏息隐藏在树后，打量着目前形势。

　　只见一个身着掌门衣饰的年轻女子被众人所包围，她长相清秀，此刻似乎受了很多伤，淡青色的衣袍上是斑驳的血迹，她咬着下唇，目光似怒似痛，斥道：“弦羽，师父那样疼惜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灵蛇派的吗！带着一群妖杀上雾灵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在她对面的一女子顿时冷笑出声，玥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身材甚是婀娜，穿的似乎是灵蛇派的弟子服，可是她的身旁，却是一群邪气冲天的妖。

　　那女子冷道：“师父疼惜我？师父疼惜我会把这掌门之位传给你？你样样不如我，资质、天赋、勤奋、能力，你哪一样比我强？弦若，你扪心自问，你除了会装可怜，暗地里搞小动作，骗得师父她老人家的信任和喜爱，你还会什么？”

　　受伤的女子登时怒道：“师父自然有师父的考量，弦羽，你不要侮辱师父！确实，你天赋异禀，法术高强，可是你心胸狭隘，容不下他人，没有气度，难堪大任，这是师父的原话。可即使这样，师父死前，仍让我善待你，说你只是得失心太重了。前几日你失踪了，怕你遇到危险，我派弟子们去寻你，未曾想你竟趁着这机会杀上雾灵山！弦羽，你真是狼心狗肺！”

　　玥笙顿时了然，这院子里死去的大多是杂役，看来弟子们都在已下山，这大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被称作弦羽的女子嗤笑一声：“弦若，你继续装吧。大师姐有气度，能力又强，本来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可她是怎么死的？是你害死的。你除去了所有对你不利之人，如今，说是下山寻我，恐怕暗中也下了诛杀令，没想到我会和妖同流合污吧？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眼里，妖比你干净多了！罢了，不再和你废话了，反正，你最后会死在手里。”

　　闻言，周围的妖怪们立刻蠢蠢欲动起来，这修真之人的血肉，不知道怎样鲜美呢……

　　躲在树后的玥笙微微皱眉，如今他也大概看懂了怎么回事，不说这弦若、弦羽两人说得是真是假，只是目前来看，掌门令牌在那受伤女子手中，她是原掌门钦定的新掌门，而且，这个叫弦羽的女子，带了一群明显邪气满满的妖怪上山，还杀了这么多无辜的杂役，她早已入了一条不归路。

　　于是，在那弦羽举起剑来，准备一剑刺向那受伤女子的心口时，玥笙身形一闪，顿时出现在受伤女子面前，他动作迅速地抱起那受伤的女子，随后登时逃离此处。

　　身着灵蛇派弟子服的弦羽一愣，反应过来后一咬牙，怒道：“给我追！”众妖得令，纷纷行动起来。

　　而玥笙，他近日来给连着唯灵灌输灵气，本就灵气不足，很快他就气息不稳起来，没有多余的灵气去敛周身气息，他的血肉气味在这山中格外地明显，妖怪们闻到这气息便能找到他的踪迹。

　　玥笙他的目标是救人，本就灵气不足，实在是没必要大开杀戒，那妖数量众多，恐怕一时半会也杀不完。

　　玥笙逃脱的同时还要想着护着所救的人，情境着实有些艰难。他再一个侧身躲开了从地面伸出来的草木后，却已挂了彩，血的味道让众妖都兴奋起来，而玥笙躲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正在他躲得狼狈之时，耳边却忽地响起来一道娇俏的女声：“玥笙，你不是很厉害嘛！没那个能耐就不要救人好吧？如今救不成人反倒自身难保，真是自讨苦吃呢。”女声带着揶揄的意味，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玥笙一听就知道是唯灵，他猜她应该藏身在某一处，此时他也没工夫搭理她，只希望她别再添乱，赶紧离开就好。

　　唯灵却不依不挠：“哎，你们修真的人，不是会御剑飞行吗？我看你那剑挺厉害的，不会是你不行吧？”

　　御剑飞行，需要在灵气极充裕的地方才行，就像竹生派所在的竹木山。这冠城附近到底是凡世，灵气根本不足以御剑飞行，不然他又何需赶路去四处降妖除魔？

　　但目前情况甚是危急，玥笙哪里有时间和她说这些，他权当听不见唯灵的话，继续边往山下逃，边躲避四下里的攻击。

　　玥笙怀里的女子看出了他的处境，便轻声开口道：“这位道士，感激你能在那种情况下救我，可如今你自身难保，不如把我扔下，想必你定能逃脱的。”

　　唯灵觉得，玥笙救的这个这女子很明事理嘛，她便也传声给玥笙道：“我看她说得很对啊，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玥笙眸中暗沉，眼见着快到山下了，冠城也有一些修真之人，这些妖不敢随意到山下的，他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唯灵看他充耳不闻，想了想，又传声道：“那你不愿做这个恶人，我来做，我把她杀了，反正她落到那群妖手里也会死，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她死了，你没了累赘，就赶紧跑，这样总行吧！”

　　玥笙听到这话，只觉得怒意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最不喜的，就是唯灵的自私自利，此刻他没想到明明唯灵是修仙的妖，不能也不应该妄造杀孽，却也如那些妖一样视生命为儿戏，居然还想着杀人逃命。

　　这是正直的玥笙非常难以忍受的，于是，一直没理她的玥笙终于开口了，他压抑着怒意，一字一顿地用传音低声道——

　　“你、敢！”

　　他说完这话后，唯灵聒噪的声音再没在玥笙耳边出现。

　　玥笙的不安便有所缓解，唯灵总添乱，她若真的把弦若杀了，那他也是帮凶，毕竟是他带唯灵过来的，这女妖自私得很，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玥笙不再去想唯灵，集中注意力穿过山林，突然，地下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随后，猛地刺出一根沾染着毒液的荆棘来，玥笙早有准备，向上一跳，灵活地躲开了，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有冰锥破空而来的声音，玥笙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冰冷刺骨的寒气。

　　来不及躲开了，冰锥离他太近了，他，避无可避。

　　正在玥笙打算硬受这一冰锥时，眼前的山林突然一片扭曲，场景变换起来，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冠城城门口。

　　守城的将士站在门口，来来往往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赶路的赶路，吆喝的吆喝，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眼前，是一副祥和安宁的场景。他们真的回到了冠城这里。

　　玥笙还有些茫然，他把弦若放下来，却还有些诧异，明明记得刚刚有冰锥破空而来的，他似有所感，回头一看，却只看见——

　　在他的身后，唯灵正半跪在地上，她平日里娇艳的脸如今却面无血色，嘴唇青白，两颊附近的发丝带着寒霜，她似乎很冷，冷得几乎要瑟缩起来，看到玥笙回头看她，她强忍着寒意，冲他惨然一笑，艰难道：“我才是自讨苦吃。”

　　说着，她身形一软，便要倒地，玥笙连忙过来接住她，却发现，唯灵已经昏死过去，她的背后，赫然插着半尺长的冰锥！

　　玥笙的唇有些颤抖，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冰锥，反应过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喊道——

　　“唯灵！”声音里带着惊痛，还隐隐藏着悔意。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却是在这种场景下。

　　玥笙稳了稳心神，想把那冰锥拔.出来，手却抖得不行，怕反而误了唯灵性命，冰锥太长了，半尺长的冰锥几乎快贯穿了唯灵的单薄的身子，她像株随时要凋谢的花儿一样，面色惨白，眼睛紧闭着，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还是一旁的弦若看不过去，提醒道：“不如，去请灵医来看看吧。”

　　玥笙这才如梦初醒，他匆匆对弦若道：“你去吴府，说是除妖道士的朋友。”话落，他身形一隐，便不见了踪影。

　　玥笙到灵医那里去的时候，灵医正在午睡，被吵醒后，灵医一顿抱怨，说这道士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什么的，看到唯灵的刹那，灵医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灵医将冰锥用灵火化掉，那冰锥不是真正的冰锥，而是由法术幻化而成，冰锥消失后，唯灵白皙的背上登时出现了大块的乌紫色印记，看上去很是渗人。

　　随后，灵医神色慎重地给唯灵把了把脉，过了许久许久，等得玥笙都有些焦灼时，灵医才开口道：“这姑娘本就身娇体弱，怎还能让她受这样严重的伤。她体质特殊，经脉短小，所能容纳的灵气很少，原本体内有些阴气，本不能用法术，她似乎用了法术，扩散了阴气，如今冰锥更是使得寒毒入体，她体内，灵气、阴气、寒毒冲撞着，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了。”

　　玥笙的心立刻冷了下来，静默片刻，他不知怎的，先想到的却是最坏的结局，他轻声问：“那醒不来呢？”声音低低的。

　　灵医刚要说醒不来就死了呗，感受到那道士周身冰冷的气息，灵医硬生生地转了话头：“这姑娘看上去就是个有灵气的，肯定会醒来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刚刚我也说了，她静脉短小，体内的灵气似乎可以自愈循环，如若灵气能战胜阴气与寒毒，她就能醒来，甚至，也许能扩展经脉也不一定。”

　　尽可能挑着把好的说了，坏的还是要说出口的。于是，灵医话锋一转：“只是，就算她醒来了，寒毒也是个费力的，很难完全好，每日排除寒毒，假以时日，虽不能完全好利索，却也无什么太大影响了，最多偶尔发作几次。”

　　话落，玥笙却久久没有作声。

　　过了半晌，灵医看那道士还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回应，他身上的气息却颇有些让人不舒坦，于是灵医只想赶客，他挠挠头，道：“你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玥笙这才开口，问他：“我能做什么？”

　　灵医犹豫了下，还是回道：“没什么能做的，你就等着吧，你看她喜欢什么，就给她准备好，这样她不管回光返照，还是平安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喜爱的东西，都会开心的。”

　　灵医总感觉，他说到“回光返照”四个字的时候，那道士周身的冷意简直能冻死人。

　　玥笙没再理灵医，他小心地俯身，轻轻地将唯灵把衣服整理好，随后横抱起唯灵来，便转身，稳步离开了。

　　灵医看他走远了，才敢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摇头：“造了什么孽哦，迎来这样一尊大神。”

　　经历了这么一遭，灵医也不想继续睡午觉了，他想着，回屋里整理整理药材吧，下午，还要继续给别人看病呢，这好好看病，才有钱财。

　　唉，想到这里，灵医又叹了口气，那道士走的时候都没说要给钱，罢了罢了，那女子八成醒不过来了，他也不太好意思要钱。

　　真的是造孽哦，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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