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诊疗报告》李颜

15、第十五章

　　周知行带着依依去见宋诗意和方天明的时候方牧心溜到花园里乱逛。他也是刚从酒店到家，还没见到方天明，更准确来说他在躲着他。上午的时候他在睡觉，方天明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最后被烦的不行索性关机。
　　方天明气得暴跳如雷，差点拿着鞭子去酒店。其实他更加头疼，这个儿子为什么总躲着他。他老婆说，还不是因为你小时候打的太多了，儿子看到你就发抖。
　　他冷哼一声：“还是打的太少，你看他都浪成什么样子了？”
　　睡醒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死定了，一直拖到饭点才敢回家。方天明虽不是个慈祥的父亲却是个温柔的爷爷，他不会在饭桌上动手，也不会在依依面前发脾气。
　　“爷爷！”
　　“哟，依依吃胖了，瞧这小脸圆的。”
　　周依依撅起小嘴：“依依明明瘦了。”
　　方天明愣了下：“哪里瘦了？”
　　“依依想爷爷想的饭都吃不下，这叫什么，哦，对，这叫为伊消得人憔悴。”
　　方天明哈哈大笑：“你个鬼机灵！”
　　宋诗意佯装生气：“依依只想爷爷，不想奶奶啊？”
　　“依依不敢想奶奶。”
　　“为什么？”
　　“因为爷爷会吃醋的。”
　　宋诗意看了看方天明，又看了看一脸天真地依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周知行也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方天明又好气又好笑，把依依拉进怀里使劲抱了抱：“你呀你，人小鬼大，不学你爸爸的稳重，偏偏跟你叔叔学成了小滑头！”
　　依依跟方天明亲昵了一会儿，因为周知行跟他还有话说，宋诗意就领她出去了。
　　小孩子哪里能闲下来，转眼就跑到院子里找方牧心去了。宋诗意就由她去了，然后去厨房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叔叔！你干嘛呢？”
　　“赏月。”
　　周依依抬头看了看天空：“叔叔，可不带你这么唬小孩的，月亮在哪儿？”
　　“在叔叔心中。”
　　“切！”
　　“依依，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依依撇了撇嘴：“你问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这种问题不怕爷爷揍你吗？”
　　“哟，依依才五岁，但是看起来像十五岁。”
　　“我十五岁的时候一定比现在更好看。”周依依站起来比划着，“腿会长这么长，没有了婴儿肥脸会这么小，眼睛会这么大！”
　　方牧心笑得捂住肚子：“哎呦，依依，你说的那是外星人吧？”
　　“不呀，我今天见到的那位阿姨就这么漂亮，怎么看都觉得跟叔叔很配。”
　　“可是叔叔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方牧心拉着她的手说，“因为她，叔叔突然就不想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周依依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了？”
　　“突然长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方牧心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
　　周依依拍着他的肩膀故作成熟地说：“叔叔，你放心我刚刚把爷爷哄得很开心，他现在心情很好，你就安心地吃饭吧。”
　　方牧心偷偷向依依竖了大拇指。
　　“你小子敢不接我电话……”方天明看到方牧心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立刻高了起来，依依拉了他一下，他才放缓语气，“我有事找你，吃完饭到书房来。”
　　方家不成文的规矩，家庭聚餐的饭桌上不谈工作。
　　好在有依依喋喋不休地说着，哄得方天明合不拢嘴，这一顿饭吃下来方牧心感觉轻松不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吃过饭原本在沙发上玩，大人一个扭头的瞬间她就睡着了。
　　周知行抱着依依出门的时候方牧心给他打开车门，然后把头扭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谢了！”
　　他慢慢把依依放在后座上，替她盖上毯子才回过头来问他：“谢什么？”
　　“谢谢你今天带依依过来。”今天不是周末，依依有课外辅导班要上，平常家庭聚餐为了照顾到依依一般也只选在周末。而且，幼儿园放学早，他这么忙的一个人肯定要推掉许多工作才能去接依依过来。
　　周知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楚瑜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跟我们也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有空到公司来上班，这样才有机会接触。”
　　方牧心有点囧，看样子他妈妈已经把他喜欢楚瑜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人。
　　他只能岔开话题：“替我向嫂子问好。”依依的妈妈怀了第二胎，出门不太方便，所以这次就没跟着过来。
　　周知行点了点头。
　　方牧心看周知行开车远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曾经觉得像周知行这种只知道工作的人的命运一定是注孤生，没想到他马上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
　　方天明已经坐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见方牧心进来抬了一下眼皮。
　　“坐吧。”
　　方牧心低头坐下，偷偷撇了一眼他身后的壁橱里摆着的一根紫檀木柄马鞭，本来是收藏用的，可是小时候没少挨到身上。所以有了逃跑的机会，他就头也不回逃到大洋彼岸，任你马鞭再长也没法抽到。
　　骨子里热爱自由的天性被压抑久了，有一天脱掉枷锁那就开始放荡。
　　所以他认为自己的花心呀不修边幅呀豪放不羁呀全是被他爹所赐，如果从小就解放他的天性，那么他在成年后就不会像一个被吹涨的气球，在天空飘荡的无拘无束。
　　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采取放羊式教育。
　　这一会儿功夫方天明不知道他的内心戏已经上演到自己孩子的教育问题，他咳了咳，坐直身体。
　　“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了一个最好的！”
　　方牧心愣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是楚瑜。
　　“我没想到连你对她的评价也这么高。”
　　方天明笑了笑：“你什么都不像我，唯独这看人的眼光跟我一般高。”
　　“您不反对？”方牧心很惊讶，以往听说他有女朋友，他爹总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免疫了，你爱咋咋滴，反正都不会走到最后，隔两天就腻。
　　方天明笑了笑：“追不追得上都不一定，我为什么要反对？”
　　方牧心的额角抽了抽，看来这楚瑜一定是出了名的难搞。这“臭”名声连他爹都知道。
　　“不愧是楚雄的女儿，每次看到她总感觉她身上有股子霸气。”他拍着大腿说，“哎呀，我真是太欣赏她了，竟然能把知行逼到无路可走让利三个点给她，让我公司利润瞬间减少千万，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好好把握吧！追不上她，你就不是我儿子。”
　　听闻，方牧心突然觉得他追楚瑜这件事不再是他个人的事，尤其是他爹更加寄予了全部希望。

　　天黑了，路上的一切都消失在暮色之中，伴随着次第亮起的红灯绿火，街边突然喧闹起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漫无目的竟然会走那么远，走回公司取车的时候停车场几乎已经空了，她的脚也被高跟鞋磨出了血泡。
　　她路过一片繁华的居民区，被街边的夜市吸引。喝酒划拳烤肉串，这是大多数人的夜生活。
　　楚瑜把车停在路边，看炭火把肉串烤的滋滋响，流着油撒上一把辣椒和孜然面，肉香扑鼻。
　　那应该是很好吃的。
　　楚瑜咽了一下口水。
　　对面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手拿几个肉串，吃的满嘴流油，然后用手背抹了一把，举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脑中突然浮现要给画面。
　　她拿着啤酒瓶，一边啃肉串，一边用手擦嘴角的油，再大叫着哥俩好啊，六六六，一张口牙上粘的全是辣椒沫与肉渣。她拿着镜子，撅着嘴剔牙然后补妆。
　　这让一个完美主义强迫症情何以堪？
　　是可忍强迫症不可忍。
　　楚瑜立刻觉得那肉串不会美味，摇了摇头把画面晃碎，然后开车回家。
　　换好鞋，挂好衣服，她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水，然后目光突然落向冰箱下层的冷冻柜。
　　那里应该有冷冻的羊肉。
　　她按照查到的菜谱说明腌好肉串签，把肉串搁进烤箱，然后看到厨房里竟然还有红薯，于是想起前几天阿姨有给她做番薯粥。
　　烤红薯的皮剥开，金黄的、柔软的，冒着热气的香味萦绕在她鼻尖。
　　于是她把红薯也扔进了烤箱。
　　闻了闻自己一身的羊膻味，于是她进了浴室。
　　没多久嘭地一生，她披了浴袍急急忙忙向厨房跑来。
　　烤箱竟然在冒烟，里面还有火在燃烧。
　　于是，她在慌乱之中接了一盆水泼了上去，白眼兹啦着开始发黑，没过两秒更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烤箱玻璃突然炸裂，慌乱之间她捂住了脑袋但是背上以及手臂上还是被玻璃碎片溅到。
　　疼痛传来，她摸了摸后肩膀，手上全是血。
　　她给沈烨打了个电话，转身回房间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