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梦》桐木林禾

15、又见

　　初月叫侍从用银盘盛了温水过来，再要了只作画用的软毛笔。
　　温水浸没手指，莫留梦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图，但她仍不敢完全确定。
　　就怕，这水添了其他成分。
　　将手指往上翘起后，掌缘还是会时不时触到水面。
　　初月看她不肯配合，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忍着心中的怒意摆笑脸：“妹妹不必担心，姐姐是想用温水帮你将指甲套脱下来，直接用手取会伤到皮肤的。”
　　莫留梦仿佛没听到，手指不但不肯触水，甚至还往上挪了挪。
　　初月气极，大吼道：“既然你不愿领我的我的好意，那你自己尽管试试看能不能取下来！”说着就将手中的毛笔往地上狠狠一摔，转身愤然而去。
　　莫留梦感到原来手上沾到的水已全干，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是正常的水没错。
　　她看向掉在地上的毛笔，再看了看高凳的凳脚，知道她是彻底没办法捡得到了，就将手泡入水中。
　　指甲套虽是特殊材料制作，泡水能脱落，但她手上现在戴的这个这么硬，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泡软的。
　　只要它泡得足够软，毛笔自然不会需要。
　　想着，莫留梦闭上双眼，不过一会儿，竟也睡着了。
　　手上好像粘上了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奇怪的感觉。
　　生怕又是他，整个人身子无意识地突然一抖，眼睛立即挣开。
　　没有任何人来过，毛笔依旧掉在地上，盘子里的水少了一大半，一部分蒸发了，还有一部分浸了指甲套。
　　指甲套外头包的金纸已泡得溃烂，变成丝絮在水中飘荡，食指和拇指试着一捻，果然彻彻底底地脱落了。
　　莫留梦迅速将其他手指上的也除去，然后状似随意地把瓷盘推落地面。
　　伴随清脆的声响，昂贵的瓷器顷刻间变为碎片，黑色地面上的白色碎瓷，就像夜空中散落的星辰。
　　“无妨，叫人松了绑送到净月楼。”
　　净月楼内，初月正执着毛笔，笔尖沾了新鲜玫瑰花瓣捣碎制成的颜料，有模有样地涂画指甲。
　　影卫押了莫留梦进来，她看也不看一眼。
　　“主上叫你好生看待。”一影卫走出大门时说。
　　初月连着凳子转过身，笑得灿烂：“小妹妹我技术差，你来帮我涂下呗。”
　　莫留梦站在原地，不动。
　　初月一直笑着看她，时不时低头涂抹几笔。
　　“嗯？”初月扬唇。
　　莫留梦沉默片刻，道：“好。”
　　不知何时背后突然一凉，手上的笔来不及放下，初月已先在面前跪了下来：“初月拜见大人。”
　　莫留梦内心咯噔，暗叫不妙。
　　马上头也不抬跟着跪下，话哽在嘴边，老半天才憋出两儿字：“抱歉。”
　　男人轻笑，走向初月：“她没弄疼你吧？”
　　初月自行起身，拍了拍他的袖口：“想多了吧你，你看，不是好好的么？”
　　他看到她手指上几块歪歪扭扭的鲜红色“梯形”，忍不住又笑出声：“你找的人就这技术？”
　　初月瞧向莫留梦，见她依旧跪在地面，心中有些微喜悦，却还是装作担心：“你好没良心啊，人家都在地上跪了这么久你还不叫人家起来。”
　　他摆手制止：“让她跪着，啥时帮你涂好啥时让她起来。”
　　莫留梦听着那声音，恨不得将手中的毛笔掰断——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