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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姥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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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边眼眶一酸,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脑海里模样早已模糊的老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记忆犹如洪流般轰然而至。
上辈子的他撞破温文兴出轨后,崩溃至极,好长一段时间像鸵鸟般欺瞒自己。
而在这段失败婚姻里,受刺激的不只是他。
那时候爸妈整天忙着自己的事业,大哥也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吴姨又为了他儿子结婚的事情回了老家。
他要强的性格不能够与外人讲述这件本就是秘密的事情,而他每周回家后不在状态的情绪被敏感的老人注意到。
第二天,得知了一切事情的九十高寿的老人遥遥赶来,拄着那根从小看到大的拐杖追着温文兴打。
那个明明老的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却依旧挡在他的面前,为他遮风挡雨。
可那之后三个月,老人就过世了。
而此时此刻,老人拄着拐杖,脊背挺得老直,气势汹汹的挡在他的身前。
一如这么些年对他的庇护,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拯救他。
止不住的眼泪配合着心底不断翻涌上满腔歉疚,于边心中喃喃自语,这辈子,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边猝不及防的眼泪让面对姥爷心底发憷的温文兴愣了神。
他从来没见过于边掉眼泪,心脏不可抑制的以奇怪的速率跳动,有一种大学时代初见于边的错觉。
温文兴的走神促使于姥爷转过身。
于边的眼泪仿若锋利的刀子一般,一道一道的砍在他的心尖上。
从小到大他的乖孙子性子犟得很,遇到事儿从来没有喊过累,更没有流过一滴泪。
瞧瞧他这鬼样子,短短半月未见,他憔悴的不像个人样,腿也断了,还遇上这档子事请,碰上这种渣滓。
于姥爷心中窝火,手脚从未如此灵活的冲着温文兴就是一棍子乱打。
温文兴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他虽然是个狠角儿,只因这些年来当惯了总裁角色,可遇到于老爷子也只能是徒有其表。
于姥爷这激发潜能的身子骨到底还是跟不上正值青壮年的温文兴,他气喘吁吁着,青筋暴起的手微颤的握着拐杖,“现在马上给我把离婚协议签了。”
“温总!”司机老王喘着粗气小跑进院子,这会子他已经来不及诧异哪怕干龌龊事也一身正经的温总怎么这幅狼狈不堪的瘫在花坛边擦汗。
老王手里攥着手机,神色焦急“温总!有急事啊!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温文兴黑了脸,腰杆却下意识挺直,“什么急事?”
老王凑近他的耳朵情绪饱满地轻声说:“陈时的家人都来了!在公司楼下等着呢!现在陈秘书在和她周旋 ,快顶不住了!”
温文兴快速正了正领口,“让陈倩带她们去会议室等着。”
“说了,他们不上楼,就要见到您。”
温文兴不耐烦的敷衍道:“让公关部的人过去谈。”
一听这话,老王急了,“温总!公关部的去了,没用啊。他们认得您啊!陈秘书说了,就等您过去,还有他们张口就要这个数,陈秘书实在是拿不了主意。”
温文兴憋了一眼老王比划的五个手指头,笑了,“先让他们去会议室等着,我现在过去。”
拐杖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于姥爷眼神扫视着,“要去哪?今天必须把这名字给我签了,以后你爱滚哪滚哪。”
温文兴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眼于边,转头拔腿就跑,撞上从大门口进来的黑衣保镖们。
登时温文兴形象全无,被两个保镖扭折了手臂,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为首的保镖扣住他的肩膀重新将他推搡回于老爷子的跟前。
其他俩保镖办事儿麻利,扛着桌子摔在温文兴跟前,又搬了躺椅恭敬的请于姥爷坐。
温文兴忍着痛转过头去,自己请的那几个三流保镖以及老王早就被制服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他还真没见过有人敢对他使这等阵仗。
他以前以为于家充其量是个搞艺术的,有点底蕴有点人脉,也比不上他这个搞产业黑白有路子的娱乐巨头。
但现在看来,既然于姥爷敢做的这么绝,怕是他还没有看清于家的背后。
他心里怵得慌,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温文兴抖着没有脱臼的左手歪歪扭扭的在签名那栏写下了温文兴三个丑字。
于姥爷满意的敲敲拐杖,这事儿暂时结了。
心里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温文兴,眼里盯着神色恢复淡漠的于边跌撞地走出了这自家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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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顺利,于边的眼皮子却疯狂跳动,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被紧随而来的刹车声打断,父亲母亲,大哥匆匆下车,焦灼地跑向他。
霎时,他的眼眶更酸了,他以为只有姥爷一人赶来,其实大哥被姥爷支去开车接刚到机场的父母一块过来,只不过姥爷这急性子先赶到罢了。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仰头,企图将眼泪淌回去,可视线里出现了大哥揶揄的笑脸,“哎呦喂!真惨!”
视线又开始模糊了,于边强忍着涩意也不忘回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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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加上辈子的时光,他已经记不清后来巡演的一段时间里有多久没回来了,但它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让人倍感亲切。
于边端正的坐在轮椅上,轮椅矜持的被于贯推至电视前,前边的茶几上放置了几道于妈亲手做的饭菜,香味扑鼻。
体制内事业繁忙的于爸也久违的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陪他看刚出的电影影评。
于姥爷瞥了于爸几眼,鼻孔里出气,阴阳怪气的讽刺,“于高官怎么还看起这么些下九流的东西。”
惹得于爸脸红脖子粗,转身进书房。
成功怼了于爸一句,于姥爷得意的哼了一声,进院子里逗他的鹦鹉去。
在中老年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于贯保持了一贯看热闹的优良品德,大口嚼着刚出锅的煎饺,眯着的眼睛早已透露出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猥琐吃瓜本质。
“爸和姥爷还是这样。” 于边感慨了一句,当年爸在演员品格这个话题上与姥爷争论,口不择言地说了戏子下九流这样迂腐的话,让姥爷记恨至今,说什么道歉的话都不管用了。
“他俩难得能见上面,姥爷还不是逮着机会就发泄发泄。”于贯拍他的肩膀,明明是当了老总的人,还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往他跟前凑,“没瞧见姥爷刚刚得意劲吗?”
于边瞥眼瞧他,“我看你最得意。”
“哪有。”于贯搂住他的肩膀,“我问你,我送你的手机用着怎么样?”
于边拿出因为车祸屏幕碎的稀烂的手机,看着于贯夸张的心疼模样,想起点事儿来。
他抿了抿唇,“于贯,新手机是不是要发售了?”
“叫哥,没大没小。”于贯凑上前去,嘴里全是饺子馅的味儿,“还有三个多月,暂定12月初。怎么?你想去瞧瞧?”
于边推开他的大脸,“我记得你原先准备这个月发售。”
“本来是这个月初就发售了,但是公司股东表决,决定再做一次技术升级。”于贯往嘴里丢沾了醋汁的煎饺,“因为上个月刚出了一款叫ARiT的手机,主创意和我们一致,最主要的是价格还比我们低……所以吧,现在发售没用,市场份额早被抢完了……”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到时候新机出来了我再送你一个。”
于贯操作着调控器,切换屏道进重播的NBA球赛。
于边冷不丁的说道:“创意完全一致,你们用的软件工程师不会是…双胞胎吧?”
电视里解说员热情激昂的吼叫也敌不过于边的那句直戳心窝子的冷笑话,让他嘴里的煎饺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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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于贯独自一人回房,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激烈的骂声。
于边知道,他的那句话起了效果,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但他只希望,这一次,于贯可以避开这个明知道的风险。
力所能及的事情,于边已经做完,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这种不安,他只当是对于贯的担忧。
而吴姨急促的来电声。
“小于!你能不能帮帮吴姨,吴姨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吴姨急促的喘息着,语无伦次地说着。
于边安抚道:“没事的,吴姨,您慢慢说。”他猜测大概率是他儿子病重的事情提前知道了,毕竟上辈子他有帮助吴姨安排过床位。
电话里吴姨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我,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初中同学,她之前帮过我的,但是现在她的儿子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我!我…想请你帮忙帮帮他……”
一堆杂乱的陈述中,于边敏锐的抓取了‘跳楼’二字,心中咯噔一声,怕不是这么巧。
他打断吴姨哭诉,“现在人怎么样了?”
“手术刚刚结束了,但是现在好多记者围在边上…小于啊,我该怎么办!”
“吴姨,您先照顾好人,事情我会处理的,您别急,知道吗?”于边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转着轮椅往院外挪动,“病人的名字叫什么?”
“他叫陈时,是双耳陈,时间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