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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时(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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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于边心脏揪紧,身体不自觉挺直。
他点开微博,第一眼便是兴然公司艺人跳楼自杀的热门,他呼吸急促着,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怎么都无法触碰到那串显眼的文字上。
他害怕。
可答案却很明显。
当陈时年轻帅气的照片出现在点开的热搜词后的微博新闻上时,他已无力于再去仔细看所有的事情经过。
脑子里如同被火车碾过般发出轰鸣声,眼前出现空白,无法视物,就像是爆炸了一般。
他好久才缓过神来,精疲力竭。
刹车声,他来到陈时所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早在他接到吴姨的哭诉电话时,于贯派了人手先去阻拦记者。
可未见其人,先闻拍照声。
保镖们围成了一个圈,将记者逼退至住院部门口,却也阻挡不了无良记者们直接怼在人脸上的长枪短炮,咔嚓咔嚓的闪个不停。
他死死拽着轮椅的扶手,心情却随着于贯平缓推动他的轮椅而努力压制。
他知道现在该做的是什么。
为首的保镖喊了一声大少爷,二少爷。
喧闹声戛然而止,围堵的记者下意识的给他们让了条道。
“小于!”吴姨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犹如被炸开的热油从烧热的锅里迸溅而起,拉回记者们的职业属性。
镜头齐刷刷的怼向于边和于贯二人。
于边不喜欢,这些充斥着恶意的镜头。
“吴姨,情况怎么样了?”
“医院给我们换了病房,但是,医生说,如果醒不过来就成植物人了。”吴姨抹了把眼泪,“幸好你来了,真的谢谢你…”
于边握着吴姨冰凉的手,却没能因为她的那句谢谢盖住植物人三个字带给他的寒意。
于边来到单人ICU外,隔着清晰的玻璃就可以看见躺在病床的人儿,身上盖着白色被单,带着呼吸机维持着微弱的生命。
是他。
是面对车祸依旧奋不顾身护住他的人。
是面对他什么也说不出只会脸红的人。
是他也同样对他抱有数不清好感的人。
于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隔着玻璃盖住他的脸颊。
护士从ICU出来,“谁是病人家属?只能进去一位。”
“病人家属还没……”
于边打断吴姨的话,“我是。”
吴姨怔住,看着于边戴上鞋套和口罩,跟着护士拄着拐杖走进重症监护室。
于贯注视着于边的神态,若有所思。
他不咸不淡的为自个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思的弟弟解释了一句,“陈时好像是我弟弟之前合作过的小演员。”
吴姨连忙应和,“是的是的,小于就是热心肠啊!”
“只能探视15分钟。”护士关上门。
于边一瘸一拐的走向床边,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近到咫尺,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颊。
他是陈时。
陈时就躺在他面前。
却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他。
于边眼眶渐渐红了,他大张着嘴,胸腔不断的起伏着,他哑了声,眼泪就那么淌了出来。
他想过无数种重生后的相遇方式,怎么也没能想到第一次的相见是那么的荒唐又可笑。
他慢慢探出手去,他想碰碰他。
很想很想。
却又堪堪僵在半空中,他微侧了头,余光瞥见站在窗前几个人影,忽然咧开了嘴,但他品尝到淌下来的眼泪不太咸。
这种咸味停留在舌尖上不足十五分钟。
“时间到了。”护士开门请他出去。
他匆匆抹了把眼泪,转过身时,忽然想起车祸时陈时抱住他的紧张模样,时光飞速回溯,脑海里起起伏伏着无数关于他的模样。
他的手掌逐渐用力成拳,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阳光乐天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
“陈曦。”吴姨叫了一声。
于边摘下口罩,抬起头。
一个身着旗袍的女人站在他跟前。
她头发凌乱油腻,脸上毫无血色,色彩亮丽的旗袍上蹭满了污渍。
于边知道她就是陈时的母亲。
上辈子,剧团里排练排的时间紧了些,她来给陈时送过饭。
那个时候,他还蹭过几口饭,陈曦的厨艺是好的。
于边看得出她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没事,您帮过吴姨,都是自己人。”
她张了张嘴,最后咬住下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嗯。”
费用方面于贯早已垫付并交代好后续。
陈曦的感激之情更是无以言表,对于在温文兴那边依依不饶地讨要赔偿的陈时的七大姑八大姨,于边认为这个事情不用管,当务之急还是陈时能否醒来更为重要。
而关于陈时自杀这个事情,他的心中有了怀疑。
*
温文兴可谓是连滚带爬的从自家大院里出来,身上那点积攒了十几年的矜贵气儿可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他在公司楼底下见到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大妈大婶加上几个乌七八糟的大老爷们叽叽歪歪时,这点拿捏别人的逼玩意儿自发的从头发丝儿武装到脚指甲盖上。
在这群乌烟瘴气中周旋的秘书陈倩眼睛尖,大老远看那笑容白得吓人,她嗓音高亢而兴奋,“温总!您回来了!”
温文兴是个会把话说到人心坎上,三两句把一群人给说到了楼上的会议室里,让陈倩一人一杯热水给倒上。
一通谈话下来,温文兴明白了坐他对面扎一辫子的中年妇女是陈时的大姑姑,也是这一群人的主心骨。
大概是心里咬定了要一笔可观的钱,他无论说了多少话,到最后要的那个赔偿金反而比一开始要的数目翻了一番。
狮子大开口的吃相相当难看,温文兴最后抛出自己的底线价格,找了个借口出来抽了根烟,放松放松。
他倒是觉得非常有趣,人陈时已经跳楼自杀了,结果为人父母的干脆没来,亲戚反而在这里为了钱讨价还价。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事情,摊上这样的一家子,他一方面觉得事情只要可以转化成利益相关处理起来容易得多。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讽刺,他不了解陈时,但看看那他的家庭也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眯起眸子,想起陈时那张脸,高兴的为他惋惜,长得倒是挺帅的。
“温总,”陈倩瞧见温文兴从抽烟室出来,凑上前去小声通知,“医院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样了?”温文兴毫不在意,径自握上会议室的门把手刚准备推进去。
“昨天晚上跳楼的陈时抢救过来了!现在送进ICU了!还有……”
“不可能!”
足以震破耳膜的喝止声让陈倩浑身一颤,定睛一看温文兴面红耳赤,神态狰狞。
她咽了口水,吓得没敢出声。
温文兴死死地盯着陈倩,好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陈倩颤着声音说:“陈时…抢救过来…送进ICU…”
温文兴忽然感受到头部一阵眩晕,整个人如入冰窟般僵得使不上力气,他堪堪踉跄了几步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心底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亲手弄死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