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5、第五章

　　第五章

　　赫蒂·冯·隆美尔，是帝国三大公爵家族，隆美尔家的嫡长女。这位嫡长女，乃前隆美尔公爵与公爵夫人唯一的女儿，隆美尔家名副其实的嫡系，然而，却不是隆美尔家的掌权人。

　　大公在脑海中搜索隆美尔小姐的信息，思前想后，除了记得幼时跟对方有一段时间的交集，知晓这位小姐以美貌、精神力及显赫家世著称外，其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他持续关注的特点。便如同帝都范围内，那些被人趋之若鹜的，觉醒为向导的高门贵女，是饲养在笼中，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新鲜感。

　　当然，在普通人眼中，美貌、精神力及显赫家世，已经是闪闪发亮的光环。作为一个向导，她拥有这三样优点足够她角逐皇后之位，且胜算颇大，所以，还要求她怎样有特点，怎样优秀呢？

　　玛丽安夫人瞪了大公一眼，眸中明明白白写着：“殿下，请您不要随意打断我。”

　　大公挑眉，稍后，抿起唇微笑，朝玛丽安夫人致歉道：“对不起，亲爱的夫人，我错了。”

　　玛丽安夫人点头，再次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月长花与隆美尔小姐的美丽十分相配，莱茵斯特尔公爵眼光不错。”

　　“是的，是的，可他摘花前应该知会陛下一声。”大公很不走心地附和。

　　“哼，其实我觉得陛下应该意识到，自己在这点上完全输给了莱茵斯特尔公爵。花是陛下的，陛下原本应捷足先登。”玛丽安夫人移开落在大公脸上的目光，重新看向皇帝陛下，语气微微透着谴责，“他不说，也许是不想多一个竞争对手。”

　　“是吗？”大公闻言，也看向皇帝，揶揄道：“原来陛下您喜欢赫蒂·冯·隆美尔这种类型？”

　　皇帝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听着他俩的对话，直到最后大公发问，才侧过脸，冷冷盯着大公精致华丽的面孔。

　　“比英灵殿的向导强。”过了会儿，皇帝硬邦邦地道。

　　大公：“……”

　　没想过会得到这种答案，或是说，他根本没指望皇帝回答这个问题。如今皇帝回答了，他一时无语，不知如何接话，因为先前替英灵殿拉皮条的可不就是他么？

　　倒是玛丽安夫人听见皇帝的话后，面上洋溢出灿烂的微笑。“陛下，既然您也觉得隆美尔小姐不错，要不您就同莱茵斯特尔公爵公平竞争吧。”

　　皇帝却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冷淡应道：“我自有分寸。”

　　“陛下……”

　　“玛丽安夫人。”皇帝不满地皱眉。

　　玛丽安夫人瞬间闭嘴，安静下来，识相的没有再提这件事。不过，她很不甘心，后来眼神一直围着莱茵斯特尔跟隆美尔打转，就连皇帝与几位将军因紧急军情被人请走，她也是一步三回头，久久不愿离场去侍奉几位大人物。

　　没办法，谁叫她看着皇帝长大，二十年的陪伴，在她心中，皇帝既像弟弟，又像儿子。她的陛下如此优秀，理应得到最好的，而现在，放眼整个帝国，论身份地位、样貌背景，2S级向导隆美尔小姐，无疑是最好的，是最能与皇帝匹配的向导。

　　真的吗？

　　大公端着酒杯，离开皇座，重新回到落地窗边。

　　他望着玛丽安夫人的背影，望着舞池中，初心萌动，羞涩不已，与莱茵斯特尔共舞一曲的赫蒂·冯·隆美尔，心中想着：“就算不是真的，有个目标也很好。”

　　大公往右边走去，穿过落地窗组成的大门，随白色楼梯盘旋而下，踏上一条幽径。

　　幽径尽头，一片开阔，站在这里，可以瞧见不远处的彩虹广场。

　　“少年说，这些紫色花儿归我独享。花儿妖娆，却终将凋亡。”一如皇帝刚才的动作，大公轻摇酒杯，缓缓开口，自言自语。

　　哨兵和向导，精神级别越接近，一般意味着匹配程度越高。

　　大公右手垂落，杯口朝下，将半杯鸡尾酒洒入幽径旁的草地中。

　　五年前，伊达瓦战线即将崩溃之际，先帝曾将他叫至身边，深沉而严肃地告诉他，皇帝与任何人的匹配度不会超过20%，这是他的杰作，掌控整个皇室的他调整了皇帝的基因。

　　彼时大公一片愕然，不明白先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基因调整明显发生在皇帝未出生之前，听闻伊莎贝拉皇后的死因至今成迷，或许与这件事有关？

　　而伊达瓦沦陷前一刻，他奉命带领南十字星舰队进行最后一次空间跃迁，撤离星域战场。先帝给他发来绝密通讯，命令他终生不得在当时还是皇太子的皇帝面前暴露向导身份，亦终生禁止他们结合。

　　是的，结合，禁止他与匹配度达到百分之百的哨兵结合，禁止唯一的神级向导与唯一的神级哨兵结合。

　　这真是一个笑话。大公自觉醒之日起，便知道奥丁·冯·叔本华，未来的皇帝陛下将是他的哨兵。那时他九岁过半，皇帝则刚过完八岁生日，他们的觉醒仅相差一个星期。

　　他记得他觉醒前一天，在全帝国直播的生日宴会上，用蛋糕糊了皇帝一身。生日宴后，先帝抛下妻儿，瞒过所有耳目，带着他离开帝星，来到伊达瓦星域。

　　他的觉醒过程很漫长，年龄与身体难以承受强大的精神力，以致他几乎昏睡着到达那片陌生星域。但是，他成功了，他是七百年后，皇族第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神级向导。

　　可……

　　大公站在夜色中，回想起他觉醒后，第一眼瞄见天花板时冒出的想法。

　　“虽然他离我很遥远，虽然他不久前差点用永恒之枪在我腿上戳个血窟窿，但当他知道我是他的向导，他一定会在自己腿上戳个血窟窿，然后诚恳地向我赔礼道歉。”

　　9岁的大公嗤嗤发笑。

　　21岁的大公望着月长花，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微笑。

　　先帝的最后一段话，并未随伊达瓦的沦陷而消失在宇宙深处。

　　“匹配度低于20%，任何向导都无法打破神级哨兵的精神壁垒进行精神梳理。而我留下你，仿佛程序后门般，与他匹配度百分之百的神级向导，只因我需要一个人，在他变作疯狂的杀人机器时，能够毫不犹豫地除掉他。不要忘记我对你嘱托，不要忘记你从金伦加学到的东西，不要忘记，我是你的父亲！”

　　可是父亲，先帝陛下，您不也是他的父皇么？

　　大公扔了手中的酒杯，酒杯落到草地间，悄无声息。

　　据他这几年观察，他知道，皇帝已经知晓，帝国境内没有与自己匹配度高过20%的向导。所以那时皇帝才会说：“我不需要向导。没有这个人。”

　　大公深吸一口气，微微扯起嘴角，尽量迈着优雅步伐，踏上回程。

　　他被先帝养大，先帝说得没错，他是他的父亲。

　　无论是帝星，还是形势恶劣的伊达瓦星域，先帝将原本应倾尽于皇帝的父爱全部给了他。他没有见过父母，先帝是他的父亲，无可替代。

　　也因为先帝厚重如山的父爱，他的哨兵，皇帝陛下才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他，现在，便更不喜欢他，一个纨绔。

　　大公回到彩虹厅，由于皇帝、元帅及几个重量级人物退场，政客们又聚在偏厅不肯出来，彩虹厅内成了年轻哨兵和向导的天下。

　　大公沿着来路穿过大门，一个普通贵族少女悄悄靠近，红着脸向他行礼，然后轻声问道：“大公殿下，月，月长花的种子，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月长花的种子？”大公垂眸，盯着少女翘起的几缕卷发，勾起嘴角，笑嘻嘻地道：“哦，那个啊。几百年前，有位大公驻守在伊达瓦附近，他喜欢养花，叫人收集了种子送往帝星，一直保存在府邸中。”

　　少女得到答案，再不敢多说什么，红着脸行礼，退回大厅另一边。

　　大公余光瞥去，发现她的前进方向正是那位隆美尔小姐所在的舞池边缘，莱茵斯特尔站在她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其实不用等少女回去，身为哨兵及向导，这些人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于是大公毫不意外又听见一些奇怪的讽刺，诸如：“只有被嫌弃的贵族才会驻守偏远星域”，“养花真适合他们，他们也只能养花了”，“浪费国家税收去战场养花，战线一再收缩都是他们的错”等等。

　　没毛病，似乎是相当完美的逻辑。

　　大公伸手理了理礼服，长腿一伸走向彩虹厅大门。既然皇帝都退场了，他不趁着皇帝没空找他算账赶紧开溜，还留在这里当活靶子吗？

　　大公一路走去，穿过月长花的海洋，来到皇宫内部的停机坪。

　　停机坪周围有侍卫站岗，面容英俊，魁梧健壮，皆是A级哨兵，叫人看了心神荡漾。

　　“好看吗？”大公身后忽然飘来一道人影。

　　大公：“……”

　　“殿下，你的礼物我收到了。”那人轻声细语地道：“改天请到我的府邸，我准备了回礼。”

　　不等大公回头，确切说大公就没打算回头，那人又飘走了。

　　那个人是之前打手势的人，他说过：“再往前走，皇宫灯火璀璨，就看不见这些星辰了。”

　　大公抬起头，头顶星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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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几个小时前，从这里遥望天空，天空明明绚丽璀璨？

　　“殿下！”远处，有哨兵忽然向大公奔来，口中大呼，“小心！”

　　而同一时刻，大公看到天空突然弥漫起一层黑雾，稍后，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