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123、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画作可以从三个角度欣赏，从左至右依次是：星空、鲸落及花海。

　　休息室的门在左边，进来时，常见的星空并没有引起关注，大概有谁扫过一眼，也没放在心上，于是就这么错过了。

　　而在休息室安顿下来后，沙发、椅子同样在左边，因此除了站在桌旁，离画作最近的皇帝陛下，其他人至始至终保持同一个角度，仍旧看不见“鲸落”，更别提右侧的花海。

　　至于皇帝陛下，他对那副画没兴趣，一心琢磨自己的闹心事及阿斯加德分派的任务，发现不了理所当然。所以说，幸亏托马斯“骚扰”大公惹得皇帝吃飞醋？

　　大公：“……”

　　墙上的画，星空貌不起眼，鲸落令人讶异，花海漫山遍野……竟然是月长花海。

　　五人聚在画前一睹庐山真面目，托马斯又语出惊人，道：“就像我讨厌安茹公爵，我也不喜欢大公。安茹公爵至少是个向导，大公纨绔少爷不学无术还总巴结陛下，真令人恶心。”

　　噗！正在打量边缘小字的大公感觉另一只膝盖也中了一箭。

　　片刻后，他暗中扯了下皇帝的衣摆，叫皇帝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别对托马斯露出凶狠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听了心里会不舒服。”托马斯满不在乎地说：“大公这样的人，贵族阶层内部排挤没问题，平民却骂不得，啧啧，平民在你们眼中猪狗不如对吧。”其实托马斯平日除了骂骂德里克，还是很低调的。今天可能被气狠了，一时脑子不清醒，冲动过头连雷哲一起怼。

　　可惜眼前这个不是真正的雷哲，而是历来心高气傲，实力护短的皇帝陛下。

　　托马斯如今真正上了皇帝的黑名单，若他以后继续口无遮拦下去，估计前途堪忧。

　　口无遮拦并不代表性格直爽，某些人通过恶语中伤让对方受到负面打击和影响，行为非常恶劣。

　　大公走前两步，挡住皇帝投向托马斯的视线。

　　皇帝眼中怒火闪烁，还没消停呢，没想到那边刚刚偃旗息鼓的德里克瞥了眼托马斯，又张开嘴，对着托马斯便是一阵挤兑，“好了，你什么身份？给老子闭嘴！就你也配议论殿下？”

　　大公：“……呃？”

　　大公没想过德里克会为自己说话。然而后来想一想，冈恩是德里克的金主，德里克对外维护自己似乎也说得过去。但是，虽说是维护自己，可继续让德里克说下去，大公觉得又一场骂战即将展开。

　　“你们别吵了。”既要维持人设，又要打断这无谓的争吵，大公只得装出害怕的模样，嗫嚅地开口阻止。然除了皇帝，没人会听他的话。

　　唯一在状况外的阿里亚斯非但不跟着劝阻两人，还思考了一会儿，呆呆地问：“为什么啊？托马斯，你是受到舆论影响吗？大公长得那么美，我看着就挺高兴，你居然讨厌他？”

　　阿里亚斯是只颜狗，素来只要性格不坏得人神共愤，他都是以貌取人，乃阿斯加德最奇葩的学生之一。

　　不过……

　　这还有完没完了！重点难道不是：谁在二十五年前就画出“鲸落”吗！

　　大公心累。

　　幸而在争吵内容开始往另一个奇怪方向发展时，大卫回来了。大卫火速将室友五人领上一艘飞梭，穿过厚重浓雾，往市区飞去。

　　……当然，画也带上了。皇帝大手一挥直接买下这幅画，让这支野鸡部队又多了一笔意外之财。

　　尼福尔市区，说是市区，落魄程度仅比某些大城市周边的贫民窟强一点儿。

　　尼福尔地区生活最好的地方是军营。是的，野鸡部队——此地人民生活之向往。

　　挂着吃公粮的牌子，帝国每年拨来的军费不是假的，生活当然比别人滋润。

　　如今，军费来源正坐在飞梭上，面无表情的听大卫讲解任务要求。然后，再听对方反复叮嘱不要招惹本地驻军，以及被他们招惹。

　　“我们不受欢迎很正常，原因你们都懂。反正你们记住，出了事不但要扣学分，还要关禁闭，得不偿失。”大卫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这次任务以调查为主，不需要我们解决问题。调查完毕我们走人，就这么简单。”

　　所以，现在该描述下任务内容了，一个看似巧合，深想则诡异，五天前呈送军部的任务。

　　五天前，第一军团的某个下级军官休假时路过尼福尔地区，在十字路口随手拾起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有些奇怪，抖开后，可以看见衣服内衬用血写了字——三天。

　　军官不以为意，将衣服丢弃。三天后，军官死了，死在自己向导的床上。而他的向导也在休假，租来的度假屋离尼福尔地区足足有半个星球的距离。

　　原本莫名其妙死一个下级军官，不是什么值得惊动军部的大事。奈何这位向导在瓦尔基里向导学院就读时，朋友是未来的某位将军夫人。哨兵死后，将军夫人去探望他，听他断断续续提起这件事，就回去拜托将军，把这件古怪的事呈交军部，再转给阿斯加德处理。

　　“学校一共派出两组人，一组到度假村，一组来尼福尔。我运气不好，抽签抽到尼福尔，大家克服一下，回头我请大家吃饭。”大卫站在五人前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已经不是运气不好，这是运气相当不好，大概半年没洗手吧？想着另一个寝室是到风景优美的度假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德里克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他冷哼一声，抱手坐在一旁，头顶盘旋大片低气压。

　　有一个手臭的室友，是其他同寝人士的错吗？只能认命好吧。

　　德里克生气，除他之外的人倒没太大感觉，托马斯和阿里亚斯至多有点沮丧，觉得错失一个公费度假良机。

　　“唉，没事，说不定下次我们能去好点的地方呢？”过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不回应大卫，阿里亚斯低低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

　　“行，大餐。”大卫微笑道。

　　皇帝瞄了大卫一眼，冷冰冰地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任务也和运气无关，你根本没错，为什么要请吃饭？”

　　大卫的笑容僵在脸上。

　　皇帝又瞄了他一眼，越瞧越觉得那人只怕是个傻子。

　　“死因呢？”皇帝问这话的表情令人畏惧。

　　大卫噎了一下，在皇帝突如其来的威压下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他们两人精神力相当，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卫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错觉，觉得正面对一位精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哨兵。

　　想了想，大卫将反常归结于近期睡眠严重不足所致。沉默半分钟，他调整好心情，徐徐道：“死因不清楚，我们保密级别不够。不过我们此行只为调查是否真的出现过血衣，其他事情不用管，所以死因对我们来讲不重要。”

　　“那调查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出动六个人吗？”阿里亚斯奇怪地问。

　　六个放到尼福尔地区可以称王称霸的高级哨兵？

　　“咳，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们不要招惹当地驻军，也不要被他们招惹。最近尼福尔地区出现一小撮暴民，与驻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到底还是学生，太年轻，又来自帝都，学校出于安全考虑才派我们一起来。”大卫回答道。

　　尼福尔地区出现一小撮暴民，与驻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公不着痕迹地看向皇帝。

　　皇帝依旧绷着脸，八风不动地坐着。

　　他们都没听过这件事。也是，最近大事频繁，谁会关心尼福尔这种不毛之地。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尼福尔虽不重要，却也不得不防。

　　“那个……”大公收回视线，决定结束让皇帝不愉快的话题，将注意力重新转移至任务上。

　　“用血在衣服上写字，捡到衣服的人几天后便死了，难道上面怀疑是诅咒？”大公小声道。

　　皇帝：“……”

　　大卫：“……”

　　托马斯：“……”

　　阿里亚斯：“古早时期流传的故事，类似女巫的诅咒吗？”

　　德里克转过脸，双眸绽放的光芒，“别说，我以前看过类似的事。”

　　大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位新朋友，塞拉斯对吧？”他尽量用亲切的口吻道：“你这个思路很新颖，写小说可以，但不可以用来写报告。”

　　大公唇角弯起，露出一个若用本来面目应该笑得相当好看的微笑，“我胡说的，胡说的……别理我……”可惜现在伪装成相貌普通又一脸雀斑的人，这一笑，唉，只令脸上的雀斑更加生动了。

　　“其实……”正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公脸上的雀斑时，先前与德里克大吵一架，后又久不说话的托马斯目光闪烁，一边单手支颐做思考状，一边犹豫地开口，十分不确定地道：“我爷爷说很早以前，尼福尔地区是有这种传说。用血在将死之人的衣服上写下天数，丢在路口，让人去捡。”

　　“什么？”大公一愣。

　　“借命。”托马斯继续道：“常用的贴身物品都可以。捡起物品的人，寿命被借走，就是写在物品上的天数。星历之前纸币尚未废除时，拿红绳把卷紧的纸币缠绕数圈，丢在路上让别人捡走也可以。”

　　这个听起来……大公若有所思。

　　“我知道记录中的过去，人类愚昧无知才相信这些。现在科技昌明，信这个的人脑子里有屎。所以我也只当故事听，塞拉斯提起诅咒我才想起来。”托马斯赶紧向室友们解释道，以免其他人真觉得他脑子里有屎。

　　“借命？借了还还吗？”阿里亚斯突然问托马斯道。

　　德里克：“？？？？”卧槽，这儿确实有人脑子里有屎。

　　德里克嫌弃地看了阿里亚斯一眼。

　　关于任务的讨论结束在几分钟之后。因为飞梭即将降落，他们必须下去了。

　　陆续离开飞梭时，大公走在最后。他在想事情，比如少时听布鲁克斯大师茶余饭后讲的，那些诡异神奇的故事或传说。

　　布鲁克斯大师总与别人不同，家乡也很神秘，谁也不知在哪里。今天这事，某位哨兵捡了件血衣便离奇死亡，及尼福尔地区的传说，不像是女巫的诅咒，倒和布鲁克斯大师当年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鲁克斯大师……大公迈出飞梭的脚步忽然停下。

　　永久将头发、眼睛与皮肤修改成另一种颜色的怪人。

　　黑色头发，黑色眼睛与黄色皮肤，不符合帝国人民审美的颜色组合。

　　大公记起《鲸落》中对华羲外貌为数不多的描写——黑发黑眸，目光温和而睿智。

　　神州？

　　星历之前，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古国。

　　大公如从梦中恍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