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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上一世,封琉一直认为:好人与坏人相比,数量占优势;坏人和好人相比,质量占优势。为什么呢?随手一个助人的小动作就能让他人认为你是一个好人,产生一种世界真美、好人居多的错觉,而只有在某人做了什么穷凶极恶、惨无人道的事情才会被判为坏人,因为那时由于那人做的事,人们可以毫无心里负担的批判着他们口中的坏人。
      可这一世,封琉觉得自己错了。
      他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什么纯粹的好人和坏人。不然为什么会出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古话?就像光影相随、阴阳相伴一样,人的本性中一直都是善恶两分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魔佛之间,是百态众生。换而言之,魔可成佛,佛亦可成魔。一切不过是,个人所愿罢了。
      看着眼前模样稚嫩、坐势姿端正的少年,封琉深有所感。
      云姐听着她儿子的话,先是沉默不语,继而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责怪地看着小二。
      她刚想张口说话,封琉却抢先一步说:“这事先容我和文道友商量一番如何?天色已晚,临近三更,云姐和小二先回去歇息吧。明早,我们会给予你们答复的。”文斯缘听闻,亦是点点头便是赞同。
      一个“我们”,一个“你们”,如此生份让郑云英有些不安。但看着封琉嘴角暖意侵没的笑容,还是带着小二回去了。
      小二踏出房门时,向封琉一望,那阴恻恻的诡异眼神给封琉留下了极深刻的影响。
      这孩子却是一个可造之材,却是邪道的可造之材。
      封琉可惜地想到,随即转头,对着旁边已经开始准备把酒言欢的文斯缘说:“收起你假惺惺的笑,谈谈地图怎么办吧。”
      这地图对于封琉来说诱惑力还不如文斯缘手上的酒,谁叫他有华芍这个外挂?
      文斯缘摇了摇手上半满的酒瓶,发出“哗啦呼啦”的声响,无奈道:“地图?明个大概全东西大陆都知道中心城出现了通天殿的地图,毕竟那个王康来的时候,排场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为何而来。我家辛炘昨天没问地图的事,那是他人好,视金钱宝物如浮云,对这些不在乎。本来我也想和你争一争的,但是刚刚那小子出门时候那眼神,明摆着觉着今晚上你我要整个你死我活。啧啧,那小子怕是还对地图有所留恋,又怕我们强取豪夺,盼着我们自相残杀,我可不想这样。嗯,那地图如果是真的倒也着实珍贵,不过,再珍贵我也不要,你爱咋地咋地。”
      封琉看着文斯缘大口喝酒,生出一丝羡慕嫉妒恨之感,撇撇嘴说:“那地图,我也不要。傻子都知道,那地图就是一个祸害,无论是真是假,带上他哪里都有麻烦。”
      的确,地图若是真的,自然众人趋之若鹜,明杀暗夺,数不胜数。若地图是假的,呵,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谁会信你?怕是更多人会相信它是真的!麻烦来的更多更快!
      封琉摸着下巴,面色凝重地说:“不如先去探探王康的命牌,确定这地图真假再说?”
      文斯缘握着酒杯的手停下了动作,虽已饮尽数杯仍是毫无醉意,神色清明地说:“好,如今这情况对你我不利,着实难办,先确定真假。”
      情况对封琉有多不利呢?简单来说,知道这地图的都会认为,地图在他二人身上,而非郑云英母子二人,谁会相信有修士,要参加今年这届通天会的修士,会对通天殿地图不感兴趣?不把这地图抢过来?众矢之的的称号,非他二人莫属。
      封琉磨了磨手指上朴实的黑木戒指,对着文斯缘道:“我布阵搜他的魂算了,这样最直接,你就帮我护法。”
      文斯缘闻言,打趣道:“还需要我护法呢?我这屋子不是已经被你布了三个大阵吗?对了,这是你的怪癖吗?走哪就把阵法布在哪里。”
      用尔等凡人怎么会知晓我的良苦用心的眼神睨了文斯缘一眼,封琉不爽地拂袖而起,我会告诉你这在屋子附近布阵是因为看到江铼在自己屋舍附近布了大大小小数个阵法,让我深觉此法的好处,继而跟随江铼的脚步,习惯了布阵为防吗?
      “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封琉没由来的一问。
      文斯缘一愣,又笑得撩人,“何为好人?何为坏人?我啊,向来好坏不分,随心所欲,什么都对人不对事。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对人不对事?”封琉亦以笑回之,眸眼弯弯,其中似有星星点点,温润如水,“巧了,我也是。”
      顿了顿,封琉似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挑眉道:“今个卫城队队长辛炘,看起来可不像一个随心而动的人啊,啧啧。”
      文斯缘被他“啧”的好笑,放下白沿青盏,无奈道:“的确,对辛炘而言,规矩便是天。说他不知变通也好,冥顽不灵也行,顽固不化也罢,他就是那么个人。”就是那么个人,那个眼底坚硬的人,初遇便夺走了某个漂浮多年、无法安定的魂。
      从此,中心城多了一霸,名曰:文斯缘。
      轻咳几声,文斯缘扯回不知跑哪去的话题,“我帮你守着,你安心捣鼓他。话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江家副管家在阵法上有如此高的造诣,但是我觉着你可以找个护阵人。”
      封琉从纳戒中取出王康的命牌,听到文斯缘道出他的来历也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要是文斯缘现在还未查出他来自何门何派才是真的奇怪,毕竟他从未掩饰过。只是,听到文斯缘提到“护阵人”的时候,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护阵人我早就有了,要一起走一生一世的那种。”
      文斯缘没想到封琉会这样回答他,他本就随便一提,封琉却是如此认真,他只好边扇扇子边讪讪一笑,化解忽如其来的尴尬。
      虽然面上并未有太多表情,但文斯缘心中却如同掀起惊涛骇浪般震撼。我擦,这么认真,我怎么知道你已经有护阵人了,一生一世?厉害了!
      通过两个晚上的爬窗之旅,文斯缘清楚的知道封琉就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和他主子一样一样的,甚至此江铼还过犹不及。因此这样的封琉口中说出了“一生一世”,给文斯缘的感觉和辛炘跟见他不是虎着脸的所带来的惊讶也是一样一样的。
      封琉看着文斯缘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远了,便开始自顾自地结起了印。
      待他结印完,法阵成之时,看着文斯缘盯着他的手目瞪口呆的样子,皱了皱秀美的眉头。
      “我本以为,你化名为付琉,只是随意之举,如今我观你结印的手法,才知自己大错特错了。”文斯缘看着封琉泰然自若的样子,勾起一抹笑,眼角上扬,艳美无边,“怎么不怕你与付家的关系从我这泄露出去?”
      依旧是调笑的调调,封琉直视这文斯缘的凤眸,“在见过辛炘之前,我是有所畏惧的,毕竟你这人挺不好对付的。但是……见了他,我突然发现,一个人如果有了弱点,那么什么事都好说,当然我说的这个‘人’字可是包括了威震四方的‘破尘眼’啊。”
      文斯缘承认封琉说的不错,但还是不甘的回了一句:“那这‘人’的范畴可是包含了咱们付少家主?你那心心念念的护阵人难道就是你的弱点不成?”
      封琉把王康的命牌直接丢到阵法中心,看着王康的命牌被阵法一点点腐蚀,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略带不满地说:“第一,我的护阵人不可能是我的弱点,第二,现在什么情况,专心点!”
      对于付家的灵阵师来说,护阵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弱点。在付家,灵阵师高于护阵人是恒古不变的法则,就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一样,在他们一生中,至始至终,这观念牢牢地烙印在这些人的心底。
      “切,还不是你先跟我扯什么好人坏人的,”文斯缘喃喃道,被封琉训斥地很是不服气。
      封琉闻言,又念起了江铼。江铼就不会这样小肚鸡肠、娘们兮兮的唧唧歪歪,虽然这有可能是因为,江铼未曾给封琉训斥他的机会,也只有封琉被他批斗的分。
      法阵的王康的命牌已全然被阵中灵气腐蚀,封琉从阵心处拿起命牌,交代文斯缘小心谨慎后,如玉的手便拿起命牌往脑门上一贴,开始对王康搜魂。
      这种搜魂之术,算是灰色地带的功法,虽是搜魂之法,但因其搜的是已死之人,并且被搜魂之人仍可以重回六道轮回所以并未被视为禁术。但封琉觉得此术不禁最为重要的是,那个家族宗派不会遇到这种需要搜魂的情况,既然都有共同的利益,那么本着“方便大家,方便自我”的宗旨,这搜魂之术可能禁吗?
      也就是为了大众的利益,所以中心城内才准许打斗,才出现了收拾残局的卫城队。中心城可是一个好地方,一个解决东芜大陆与西旻大陆两方人马恩怨情仇的好地方,在这个不用被对方大陆限制修为的地方,如果不准私下斗殴、不准买凶杀人、不准暗夜偷袭,对于因为限制从而无法解决矛盾的双方都岂不是太亏了?
      封琉在一柱香后,搜魂完毕,毫无留恋的把手中命牌捏成粉尘,轻声道:“这地图是真的,不过事情比我们预料的还麻烦些。”
      对于封琉把命牌捏成粉末的事,文斯缘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风里去,雨里来的人,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封琉的做法普通小孩子过家家般。但是一听到封琉说到“麻烦”二字时,文斯缘摇扇的速度渐渐加快,吹起他耳边几缕细长青丝。
      “看来事情是有够麻烦的,干脆,你我二人都不要这地图,我们把它交于城主府如何?”文斯缘收起扇子,用扇子骨架在左手心上重重一敲,偏头问道。
      “也好,如此麻烦也寻不到我们身上。明天就让云姐母子带着地图去城主府吧!不过,这种时候你还送城主府这么大一份人情,辛炘不知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呢?”封琉觉得堵在胸口的大石子终于消失不见了,便嘴贫一声逗着文斯缘。
      对这文斯缘,封琉虽然算不上完全的信任,但是也并非死死地提防,可能是他俩太像的缘故吧。
      文斯缘:“……既然我俩打算撒手不干了,也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好好好,这就走,绝对不会让你的辛炘知道,大晚上的我们孤男寡男的在一块,毁你所剩无几的清白!”伴着大笑声,封琉走出房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男子脸红得胜过日出江花。
      屋外夜色浓成了千年墨般沉重,封琉踏着疲惫地步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屋内,烛火未亮,借着皎洁明月,封琉发现一只翎羽整齐、色彩艳丽、体态轻巧的小鸟站在实木圆桌上,鸟儿用自己尖长红喙理着翅上羽毛,一下一下,闲适无比。
      按理说布阵后,活物是进不来的。
      在封琉思索着怎么办时,鸟儿发现了进屋的封琉,红喙不再摩擦羽翅,反而仰头看向他。
      鸟喙张开,一道封琉熟悉多年的清丽男声在黑暗的屋内响起,如泠泠泉水动人心魄:“才离开我多久就碰上麻烦了?真是的。”
      语气中的宠溺让封琉眼角柔和了几分。
      鸟儿从桌上扑通扑通飞起来,落在封琉瘦弱的肩膀上,声音便直接响起,如情人般的耳鬓厮磨。
      “烫手的东西扔了便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别想太多,有我在,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帮你兜着。”
      “尽兴玩,记得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等你回家,就行了。”
      “想你。”
      最后两字,话音刚落,鸟儿便消散在原地,只留下几根炫彩夺目的翎羽。
      江铼终是知道的,封琉早就知道,只不过没料到自己不过出来一趟,江铼便这么热情奔放地说着情话了,不再像从前般只是在玩笑间试探几句。
      “家?那是我的家吗?想?你想的是我这欺你骗你的人吗?纵是你有千般柔情,我藏万般思绪,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迷惘,也会如影随形,不死不休。情啊爱啊,有何用啊?”封琉喃喃自语,想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他高抬手不停摸索,似在寻找着什么。恰巧乌云遮月,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封琉自嘲般地笑着,笑声在一片寂静中犹为嘶哑刺耳。
      可封琉不知道,自打他走后,每夜江家所有灯笼都被点亮,灯火通明。红烛火烈,照亮前路,似在等着某个未归人踏上归家之途。

  • 作者有话要说:  懒懒的,不想动。
    或者说,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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