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师兄》薇风凛凛

40、天降奇兵大败舟饶

　　雍不朽当着石小荞本人的面将灰师兄如何大闯望天坛，将石小荞完好无损地救下来，再怎样怎样化形逃脱之类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倒像是他亲眼见过的一般，听得石小荞后背直冒汗，没想到古人交通不发达消息流通倒不是一般的快。

　　但是这人拿着别人的糟心事安慰自己，再在人家伤口撒一把盐给自己就酒喝，这种行为真的好吗？

　　再一看雍不朽在他的城民面前故意做出的笃定姿态，石小荞无奈心道算了算了，想必他心中也是没什么底吧，与其说是在给城民吃定心丸，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定心。

　　安抚了百姓，雍不朽也不敢耽搁，一方面吩咐余下的兵士全去助李坞守城，随后带着自己贴身的几个护卫直奔城东那处运粮密道而去。

　　就在这一刻石小荞和她眼前的这些百姓们一道，都成了乱世下漂荡不定的浮萍，如果雍不朽此去再不回来，这一城之民的命运当如何呢？如果灰师兄也一去不再回来，小丝瓜和小白的命运又当如何呢？她想着灰师兄临走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待我回来，我们就出城回归狼谷，今日入夜，保证必已在谷中”的话，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慌乱狂跳了数下，随即才又渐渐安定了下来，她转身走出一段路程，钻进不知道是谁家房后的犄角旮旯里，这里没有嘈杂的人声也没有其他人，她靠墙坐下，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许是心思过于焦虑，又或许是连日里的奔波劳累以及世事的起伏难测让她心中困顿，竟就这样睡着了，并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石小荞自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必会发一次烧，物理及药物退烧都不管用，直烧的她迷迷糊糊，一烧就是三两天时间，过了这几天便又会自己退烧清醒。

　　此时她做的这个梦就是在她一头把脸扎进榴莲堆那天往前推的最后一次发烧，烧着的她总觉得迷糊之间做过梦，可一般醒来这个梦就不记得了，而此时在梦里，她隐约又记起了那时候梦里梦到的场景。
　　“小荞你快醒醒，快起来听我说。”

　　有人在一个劲推着她，她茫然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中年女子，身着朴素布裙，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女子面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见到石小荞醒过来便将她抱起来使劲搂在怀里，而后又将她放开，眉眼温和而又隐约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女子说道：“小荞你听娘说，咱们的秘密永远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要顺着村后那条小河向南跑，别停下，谁叫你都别停，即使是小河叫你你也别停。”

　　石小荞有些莫名其妙，她自小是孤儿哪里来的娘呢？不过这女子慈眉善目倒真是有些说不出的亲切。

　　她还没来得及多思考一些其他的，那女子就将她拉扯到地上，推着她向外跑去。

　　之后梦里的场景又变了，她不知怎的，真的就沿着一条小河河边向南跑去，身后的村庄是冲天的大火和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她想回去，却又不敢停下，只能拼了命地向前跑。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一直追着她，追得她快要绝望。
　　就在这时河边树林突然窜出来一个人，那人冲着她叫了一声“姐”，梦里的她好像对那人很熟悉，停下脚步一把抱住他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小河...”

　　叫完之后她随即又反应过来，想起自称她娘的女子说过的，谁喊她都不要停，即使是小河喊也不要停。

　　再之后她仿佛又回到了梧琰国的望天坛上，周围九座火柱围着她，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呜呜噜噜念经似的的声音，她的意识在之中飘飘荡荡，又见到了那个场景。黑衣人挥动手中刀剑砍杀着眼前见到的所有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一男子从火光中走出，对石小荞说道：“别恨我，这是他们应得的。”

　　石小荞原本意识中男子隐在阴影里的脸之前并未看真切，而此时却又无比清晰的落进她的眼里。
　　他看起来并不太大的年纪，可能还不到二十岁，眉眼以及脸部轮廓都比较深，有点像异族人。身后的火光映在他深棕色的眼珠里，他就像在看一场篝火晚会一样，脸上难掩兴奋，欠身靠近石小荞的耳边，笑着问她：“你闻到了吗？这些碍眼的人统统都化成了灰，从此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一个人的什么？后边的话石小荞还没有听清，不知道从何处传过来的喊声却彻底打碎了她的这个梦。

　　石小荞腾的一下站起来，方才那喊声说的是什么？
　　舟饶大军...进城了？

　　她跑出去随便扯住一个正在狂奔的人就问：“舟饶大军真的进城了？那城主呢？城主口中说的高人呢？”

　　那人一把甩开她的拉扯，边跑边扔下一句话：“城主死了，高人不知道，舟饶大军马上就要进城，不想死就赶紧叫人来城门处帮着抵门！”

　　石小荞真的就随着许多向城门奔跑去的百姓一同到了城门处。

　　一城的百姓呼啦啦地，几乎尽数皆聚集在城门处，门外攻城车正在发狠地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城楼上李坞搬出上次舟饶军队攻城时落下的现成箭枝，再配上前几日自造的几百把简陋弓弦，分发给城楼上所有兵士，齐冲着楼下攻城的士兵放箭。

　　舟饶兵士有几万人，纵使箭不虚发，又能去掉多少人呢？

　　兵士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两架攻城车撞得城门轰轰震响。
　　另一方面又不知城主是死是活，是否真有舟饶狗已经从取粮暗道进了城？内忧外患，李坞把他的心整个都悬在了弓箭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性命也要尽可能守住这座城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舟饶大军东南角首先出现异动，像是在豺狼群中混进了一只猎豹，左冲右突，一阵看似毫无章法地袭扰，原本阵列整齐的舟饶大军一角崩塌。随即又自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几乎同时冒出了几股游兵，他们身穿的服饰同舟饶兵士所穿乍一看别无二致，各自之间却又能迅速区分，一共五支小队，每小队约莫二十人左右，看似毫无章法地挺进舟饶军中一阵乱窜，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便又迅速后撤，时而分时而合，口中还呜呜啦啦唱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

　　“风无正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动，万物惊焉。蛇能围绕，三军惧焉。”

　　犹如天降奇兵一般，就这么将一整座看似坚垒的队列骤然拍成了一盘散沙。

　　攻城的士兵劲头正猛之时陡然听到身后军中的异动，立时便有些心绪不定起来，这时再有箭矢自城楼下射下来，当即便有人躲闪奔逃。
　　原本被护在兵士之中还极度怕死的裹着铠甲的肥猪将领，乍一看后军阵乱，便有些慌张地从军中探出头来观望，被一直就拿眼瞄着他的李坞当即射出一箭，自他唯一没被铠甲护住的后颈没入咽喉探出，立时便没了气儿。

　　主将虽胆小无能，但淫威尚可撑挡一时，然而人刚一死，当即便似泄了气的皮球，舟饶大军一窝蜂似的向后退去，连那两座攻城车都没来得及推走，便纷纷溃散而逃了。

　　这场攻城大戏起势颇大，结尾却陡然成了闹剧，呼啦啦鸟兽散尽，只留城前百十来具尸体还有一阵滚滚的浓烟。

　　李坞疲累至极，当即坐倒于城楼空地，城门内侧兵士及百姓正顽强抵门，突听门那边没了动静，很是纳闷，这时城楼之上才有人探出头来喊道：“舟饶狗散啦，舟饶狗被我们打跑啦！”

　　城下的人先还不信，便有人抱着怀疑登上城楼，继而又面露喜色向下面的人确认了这一消息，城下兵士和百姓尽皆欢呼不已。

　　城外由灰师兄点配的二百人小分队直等舟饶大军散出挺远，这才敢聚起露脸，雄赳赳地在城外向城楼兵士摆手示意。

　　有兵士认出来道：“那不是张小二和孙大鹏他们吗？方才便是他们偷袭的舟饶军队？”

　　众兵士附和皆又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何时有了这样大的胆量和能耐。

　　城门缓缓开启，二百勇士进城好一阵欢腾。

　　石小荞看向他们中间并未有灰师兄身影还有些奇怪，她是眼睁睁看着灰师兄领着这二百人出去的，现在怎么他却不在？

　　她问他们中间的一个：“带你们出去的那个穿灰衫的男子呢？”

　　那人回道：“他教了我们如何使用一个阵法然后就走了。”

　　这时从始至终一直守在城门之下的一个兵士接口说：“方才火鸟攻城之时，一个灰衣服男子飞到城楼下破了那些火鸟，然后就跳下去跟几个黑衣鬼面煞交手，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二百人领头的张小二“咦”了一声，说：“方才我们在城外袭扰舟饶狗时隐约看见西边野外飞沙走石的，好像是有几个黑衣人影子，却没见着里面有那个灰衣小哥。那小哥的阵法好生厉害，我们二百个人一个没折，就将那舟饶大军扰了个苦不堪言。”

　　随后众人都开始就着这个阵法的话题热烈讨论了起来，再没有人关心灰衣服的人到底是谁，此时又是死是活。

　　正在这吵嚷闹腾之际，有人突然又开口说：“城主去了取粮密道，之后有人说城主遭了舟饶狗的毒手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诸人再不言语，气氛一时很静，一人站出来道：“我们去密道找城主去。”

　　随后除了守城兵士仍不敢松懈严阵以待，其余百姓诸人哗啦啦冲着城东密道而去。

　　石小荞也被人群夹在中间，退不得，被人流裹挟着一路向城东方向踉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