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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欲出家你提亲 ...

  •   这个问题上辈子他也问过,甚至还查过。那时候他已经考上了进士,自己谋了官职,他娘逼着他娶了亲还不满足,还死活非要他辞官跟她回来。他就问了,刘书筠一贯的端庄优雅都没了,几乎是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他是不孝子,后来方远就把她和弟弟打包送了回来,终他余年也没有再见过她。哪怕是回来纳冼红尘,见了爹和弟弟,也没有去见她。

      这一回大约是因为她还没有受方远高中的刺激,听了这样不孝的话,竟没有歇斯底里起来。刘书筠抓着衣裳愣了一会儿,也没有叫住方远,只是把给方达做的衣裳搁到了一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像要犯什么陈年旧疾了。

      方远径直回了自己屋中。

      他翻检了一下自己的私房,这几年他的月薪涨到了六两,每月上交五两,自己便留了一两,当然还有年底分红之类的额外收入,原来的方远年前都已经交上去了。刨去日里用的,现在身边就只有零散的十六两。
      这十六两上辈子拿去打了一支银花簪送给冼红尘。她却故意拿它做了自灭的凶器,方远肯定不会再去打了。

      上辈子这时候方远还是比较天真的,以为他母亲总会给他存出足够他娶妻的钱,结果后来……不提也罢。
      现在手边这些钱拿来作彩礼还是够的,就怕冼良才已经不肯把红尘嫁给他。
      方远闭眼思索片刻,才睁开了眼。

      这时候他弟弟进来了。
      方达在学业上也不是很走心,书院未开学,他交完束脩又从徽山书院那边坐船回来了。

      方达今年十六,比方远小两岁,但跟稳重的方远相比,他更像一个贪玩的小孩。方达进来就笑嘻嘻单手扒到了方远肩膀上,“哥,你怎么又惹娘生气了,不会是醋娘给我做了那么多身衣裳,却只给你做了一套吧?”
      他看看方远没反应,只好继续说,“哥你别计较这种小事嘛,要不是我没你高,我的衣裳你穿不了,我是很愿意匀你几件的,反正那么多,开年我也只穿过几次,还新着。”

      “行了。”方远看看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方达,一把拍掉他的手,收起了自己的银两。

      方达哇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也被方远一巴掌拍掉了。他把自己定亲的钱一股脑都包进了布里,收了起来。

      方达又笑嘻嘻说:“哥你别这么小气嘛,给我一些,我拿去跟同窗联络联络感情,这回考试一定中!”

      方远心道,你考得上才怪。
      他没有把银两拿出来,“多温书,比你去吃酒实在。”

      方达看他实在不肯给,便撇撇嘴:“说得好像你考过试一样。我看你是根本不懂,这年头我们平头老百姓靠自己还考得上吗?考不上了!只有巴靠大家子弟才能考上。”

      方远面上依然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没有接话。想投靠大家势力也得你自己的本事先立起来,不然人家自己随便找个没有能耐的子侄不是更好,要你何用?陪喝酒吗?

      上辈子他对这个弟弟的耐心还是很足,还想在科举上拉他一把,偏偏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既不是这块料,心思也歪得厉害,勉强进了官场反倒老是拖他后腿。更让方远警惕的还是,他被人害死前的行程也就那几个身边人知道,其中一个就有他亲弟弟。

      二人说话间,大门那边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道苍劲爽朗的声音响了起了,和开门的王嫂说了两句话。
      方远他爹方勤回来了。

      方勤是个匠人工头,专为大户人家做园林设计和建造的。方远听说他回来了,便要去前院见他,方达躲猫猫似的猴步猴影地就往自己屋里窜。方远摇摇头,去帮方勤拿下他背上背的沉重工具箱,抱在怀里,就跟他爹一起往回走。

      方勤乐得轻松地转了转臂膀,笑得眯起眼来,“这蹭了一路灰,把衣裳蹭脏了多不好。”方勤因为常年在工地上做工头,人又显瘦,便长得有些老树皮一般粗粝沟壑,他这一笑起来,额头上的沟沟壑壑竟也舒展了些。

      “这有什么。”方远抱着这个大工具箱去了侧屋杂物间,才又转回来,方勤已经坐在太师椅上抱了茶碗大口喝茶。他喝茶便有些粗鲁了,咕噜咕噜的,别说跟总是慢条斯理的刘书筠很有些格格不入,就是跟他两个儿子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方远过去拿手指挨了挨茶壶壁,感觉不冷不热,温度适中,既不会伤胃也不会烫口,又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手,准备跟他谈谈自己的亲事。

      前世方远知道冼红尘要被送去做妾的时候,方勤已经又去了临城给一家新主家做事,那时候方远去找他已经来不及了,便没有去。但他爹一贯是听他娘的,他心里对能不能劝动爹提前陪自己去冼家提亲也没有太大把握。

      “爹。”方远斟酌着喊了一句。

      方勤一看他这样,就对他招了招手,示意方远坐边上来,方远依言坐了,身前衣料上还有一块拍不净的灰。方勤就笑呵呵问:“什么事啊?你这吞吞吐吐的。”

      “爹,冼家的亲事恐怕有些变故,我想请您陪我早些去提亲。”

      方勤一听,也没有多问的,想了想说,“那赶紧的,你明天就跟卢老爷告个假,我陪你去提亲。……不是你娘不肯去吧?”

      方远微微低头,没有吭声。他这样儿看起来,眉眼低垂,嘴角紧抿的,就显出点隐忍的倔强来。

      方勤就叹了口气,他从身上摸出一些银两来,数了数,给了方远十二两。还跟他解释,“这家主家阔气,这次做完工赏了我十五两,这十二两你先拿着,剩下这二十三两里,你娘是知道先前那个活一共是能挣二十两的,你娘疑心重,也不好跟她说主家一两没赏。”

      方远没有推辞,接过了那十二两悄悄收好,跟方勤说:“爹,我明白。”

      方勤看着他这样,又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你娘,她……”方勤又住了口,只继续叹气。上辈子闹成那样,方勤两边都劝不动,也只是跟他叹气,不肯多说两句。方远觉得问也问不出来,便没有追问下去。
      方勤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转而问起冼家到底怎么回事,方远也没有瞒他,一五一十说了。

      方勤听完,只骂了一句:“冼良才这小子猪油蒙了心了,送他妹子去做妾!那大户人家的妾是好当的吗?”他在大户人家家里行走建造了几十年,什么样的龌龊八卦没听过?

      方勤也没跟方远说什么丧气话,“吃饭了没?没吃赶紧吃了,趁现在天还亮,你跑一趟张媒婆家,跟她约明天下午。”

      方远连忙答应了,方勤就进去见了见刘书筠,跟她交待了自己去年忙碌四个月得的那二十三两,才出来跟方远方达一起吃饭。因没料到他今日就回了,刘书筠已经自己先吃了,这顿饭便是他爷仨一起吃。

      方勤又问了问方达备考得怎么样,方达抱着饭碗信誓旦旦的:“爹,这回一定没问题,我一定给你把这个秀才考回来!”
      “好!”方勤笑声如洪钟,又高兴地亲自给他夹了鱼。

      方远端着碗默默吃饭,也没有透露自己也要去考。前世这天他是透露了的,直接导致他娘也获悉此事,她当即就大发雷霆,逼着要他弃考。他最后去了,他娘连干粮也不给他准备,盘缠也没有,家里除了叹气悄悄塞他钱的老爹,似乎没有别人欢迎他去考秀才了。
      重来一次,他只想先把红尘娶回来再说,实在是提不起心思和自己亲娘再上演一回人间惨剧了。

      方远那边准备来提亲了,冼红尘还全不知晓,她既已打定主意不再给冼良才这个没良心的兄长做苦力,回了家当晚便又做起了病西施,早早就躺下了。

      第二日照旧是把自己表现得得脸色苍白一些,身弱无力一些,推说动不了针线,只能卧床休息。她连早饭也不吃,床也不起,计玲珑虽忧心她的绣帕不能按时交工,却也顾忌着不能太逼她了,来看了她两次,没见冼红尘有起床的迹象,心中暗恼又无可奈何。
      她惯是只爱自己花销的,又舍不得为这很可能只是小病的毛病给冼红尘延医问药,只能是拿她没有办法。

      无人来查看时,冼红尘便将门关了锁上,窗也关上了,从床铺下拿出自己悄悄买回来的丝线,取了丝线做上了前世做过的香囊样式,因是做过的,从前要琢磨很久的绣样和表现手法便不再耗时,可谓是照搬过去,下针如有神,香囊绣得飞快。

      若是有人来敲门查看,她便把绣绷往床铺下一塞,躺下软绵绵答话。

      如此一天便轻松混过去了。
      一想到等自己攒够一二两就能去城外的庵堂请求出家,冼红尘心中便又有了盼头,梦中都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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