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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原来移情别了恋 ...

  •   冼红尘进那家锦绣万里的绣铺的时候,方远还真发现她了。不过先看到她的是方远的少东家卢壕,当时他已经看完方远给他汇报的开年预算,正在跟方远开玩笑,问他科举考试准备得如何,眼一瞥,突然指着楼下街面上笑:“那不是你那青梅吗?来找你的吧。”

      方远忙起身探出窗子看了看,还真是冼红尘。他看着她进了店铺,只跟卢壕说:“不是来找我的,是有事吧。”

      卢壕听了,也不多问,又笑着起身,最后跟方远说:“缺什么书只管跟我说,你去考试那些天,跟你家里说我这边让你出差去华亭县就行,等你考了出来,你娘一定只有高兴的,哈哈。好好考啊。”

      方远笑着应下。

      卢壕已经走到门口了,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小跑回来抱了落下的预算表,乐颠颠出去了。

      他出去了好一阵,屋里才有个二十多的青年无奈摇摇头:“阿远去考试,少东家比他还高兴。”
      另一个三十多的中年人笑道:“少东家的心思你别猜。”说着又笑着问方远,“科举可不比审账,有把握吗?”
      “量力而为吧。圆自己一个念想,真考不上也没什么。”方远看起来比较随意。
      中年人和青年都笑了,中年人说:“好好考,我们酒楼可就指望你发扬光大了。”

      方远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也笑着摇摇头。笑过了,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来,他又有些心不在焉了。倒不是因为对手上的事生疏了,毕竟后来他是去了户部,干的本职工作也是差不多的事,能让他心不在焉的当然是冼红尘。
      年初的大项和琐碎事都比较多,账房汇通各路事体的支出收入安排,更是繁忙,他现在肯定不能擅离职守。更何况他和冼红尘昨晚闹得那么不愉快,他也不可能就下去当街拦冼红尘。

      虽然如此,中午方远还是鬼使神差地转进锦绣万里去了。

      因算是一条街面上的,伙计自然也认得他,当即很是意外又热情地上来,“方大哥,你怎么来啦?不会是我们少东家又赊了账吧?”

      “不是。”方远微微一笑,外面的账当然不归他收,不过这里是绣铺,他平时还真不会上这儿买东西,伙计也是借自己的少东家和他开开玩笑。“我来看看。”方远说着便往里走去,目光扫过柜台。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样式和图案都特别一些,本应送给自己的香囊。方远走过去把那个香囊拿起来。

      他以为昨日冼红尘不肯给她是打算送给秦好川的,谁想她拿来卖了?卖了?

      再仔细一看这香囊,方远心中更是大惊,昨晚天色太暗没细看清楚,今天一看,上面竟然有冼红尘几年以后才创出的刺绣针法!
      这种针法实在太独特了,乱则乱矣,细看又仿佛有迹可循,像某种画一样,他不可能认错。

      方远看着香囊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伙计已经跟过来了,“方大哥看中了这个香囊?是要戴着去考本次院试吧?这香囊是挺讨喜的,我们掌柜正准备多找几个绣娘趁院试前做一批。”
      “咳咳!”掌柜的咳嗽了一声,伙计便嘿嘿笑,继续说道,“方大哥你戴上了一定能考上秀才!”说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方远却像被这个香囊迷住了,拿着发呆。

      上辈子秦家抄家之后,冼红尘的香囊就基本落到了他手里,有时他会拿冼红尘后来做的香囊和当年送他的那个老旧香囊拿出来比较。
      看得出每一个都是花了大心思做的,比之送给自己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方远那时候就隐隐有种感觉:红尘她已经移情秦好川了。他只是不肯相信,也不敢深思,不愿意承认而已。
      明明知道她该是做给秦好川的,还要想象她心里或许有几分是想着要做给自己的。
      明明自己还念着她,她怎么就能移情了秦好川?

      方远一下子攥紧了香囊。

      他就说,怎么红尘一下子变了,香囊也不送自己了,听到秦好川去她家相看,竟然紧赶慢赶要赶回去……
      原来红尘她也跟自己一样回到了过去!
      难道她前世是因为对秦好川余情未了才不肯跟别人?是了,听说秦好川想把她送给齐光序,她都不肯,宁愿跑回家中了。后来自己想纳她,她还宁死不从了……
      今生她还要继续对秦好川痴心不改,所以还想给他做妾?
      她就不怕几年后再抄一次家?!

      方远越捏越紧,越捏越紧,甚而越想越是心痛,几至无法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别人喊他的声音。

      方远回过神来,问:“多少钱?”
      伙计看他回神了,又憨憨地笑了,“方大哥你买,当然给你便宜些了,这样吧,一百六十文就行了。”
      掌柜的没有出声,方远也没有还价,道了声谢就数了一百六十文给他。就拿着香囊,神思恍惚地出了店铺。

      方远在走神一样过了一天后,终于提起精神回了家。冼红尘已经几乎成了方远一块心病,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冼红尘,回了家就去找了他母亲刘书筠。

      刘书筠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脸盘周正,眉细而长,与她那一双摄魂夺魄的桃花眼凑在一块,便莫名生了些使人心生畏惧的威感。方家的两个帮仆都是有些怕这位夫人的。大抵是因为她与她们的不同委实太多,日里也没什么能说到一块儿去增进感情的话题,便愈发使人莫名敬着了。

      但是此刻,她正在眉眼柔和地给方远弟弟方达做衣裳。年前刘书筠就已经亲手给方达做了六套衣裳,现在手里这套还没做完。
      方达在徽山书院中念书,与从小没正经念过一年书的方远不同,他交往的朋友同窗都是士子,各方面自然都要格外优待些,就连方远一年中挣的绝大部分月薪都是交待在了方达的束脩和生活上。因为徽山书院的名气实在大,束脩自然比一般书院贵许多,而方达的学业又不好,还得花钱买进去。

      方远看了一眼他娘手里的针线,微微捏了捏自己今年仅有的这一套他母亲亲手制作的新衣裳,错眼撇开,口中微苦。
      他已经不再当真是十八少年,也一次又一次对他母亲失望,不再对她抱有什么期待,面对此情此景,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堪。
      尽管他知道以后自己的成就会远远超过他那个正经读了这么多年书还考不上秀才的弟弟,当他超过他弟弟那许多,依然换不来他母亲多一点点的关怀……现在再一次面对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五味杂陈交汇于心。

      尚且十七八的方远有多宝贝每一件他母亲亲手给他做的衣裳,即便是像昨日元宵与冼红尘约会,因要外出,怕人多坏了,他也是不舍得穿的。
      但后来的方远已经知道,他母亲的心不但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造型扭曲、顽固不化的石头。她不但不会为自己的成功高兴,还会为此大发雷霆,骂他不照顾他弟弟,不考虑弟弟寒窗苦读的情绪。

      ……难道他就应该甘心一辈子做一个账房先生,一边赚钱供养自己的弟弟读书,看他年年考年年考不上吗。

      方远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她亲儿子,就连稳婆都证明自己确实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为什么她就是见不得自己一点好。

      “娘。”方远将这些仿佛陈年旧事一样的遥远情绪压下,生涩地启口。

      刘书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去吃饭吧。我忙着呢。”

      方远微微抿起嘴角,“娘,我找您有事。”

      刘书筠从针线里抬起来,看到他微微蹙眉的样子,就有些不高兴地拉下脸来,把他弟弟的新衣裳放到一边的桌上,自己往后靠了靠椅背,才好整以暇淡淡地问:“什么事?”方远今日没有请假陪方达去交束脩,她已经很不爽了。
      “娘,我想跟冼家提亲了。”

      “不是说好年中定亲?”刘书筠听是这事,眉头更是皱起来,又拿起他弟弟的衣裳开始比划着落针,漫不经心地打发他,“你弟弟才交了五十两束脩,家里没余钱。”
      方远微微垂着眼,用一种略带恳求的语气说:“娘,我只要先下定,要不了那么多钱。”他已经几年不用这种有些低微的语气说话,没想到在自己母亲面前,先找回来了。

      “下定也没有。”刘书筠毫不客气,“年节刚过,各处都忙得很,哪有时间跑下定?”
      方远放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竟然还笑了:“那些琐事不会比我的终身大事重要吧?”

      刘书筠将衣裳放腿上,细眉蹙起,“你是不满了?你要是不满,你就自己去冼家提亲,你看人家答不答应?”

      方远真的不懂他娘到底在想什么,前世也是这样,他来求她去定亲,她也是一拖再拖,把红尘都拖没了,她的心情仿佛就好了起来。
      后来他憋着一口气,用了各种能用上的方法终于考上了进士,他娘便根本提也没跟他提过,就急吼吼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带着他那个根本没听说过的未来妻子打上京城,闹得满城风雨,好像他不娶就是又一个想一脚踢开糟糠未婚妻的负心汉一样。逼得方远差点卷铺盖滚出京城,只好接收了那个女人,与她在京城成了亲。

      亲是成了,方远跟他母亲也决裂了。

      大抵是没有比前世更糟的了,方远紧紧攥着的拳头,又一点一点松开了。他到底不是从前的方远了,实在扮不了那个事事依她的孝顺儿子,只又笑了一声,问了一句:“娘,我是你亲儿子吗?”问完他也不要答案,转身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封面换上啦,我妹妹给我画的hhhh
    修下文,晚点八九点来发下一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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