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九千税

5、背后的影子（五）

　　法师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安国侯府迎来了一件大事。嘉兴侯府的常老夫人突然登门，同安国侯爷、安国侯府少夫人提了一门亲事，说宁王府二公子意中侯府二小姐，意欲求娶佳人。

　　侯爷和戚氏都怔住了。戚氏有些结巴，“这……二妹正在丧期，怕是不妥。”

　　常老夫人便说，若是两边都瞧着合眼，就先定下，等丧期满了，再筹办婚事。

　　“需得问过篁儿意愿才能答复老夫人，万望老夫人勿怪。”戚氏毕竟是在王妃面前都能捏的住轻重的人，起初的惊讶过去，定亲流程里该怎么说还是晓得的。

　　常老夫人得了这话，晓得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成了，也不留下吃饭多加叨扰，自离去。

　　戚氏忙不迭回后院找兰篁说这件事情。

　　“亲事？”兰篁正坐在梨花树下看书，抬头不解道，“为何我要有亲事？”

　　戚氏哭笑不得，“女大当嫁，自然有亲事。我且问你，那日去宁王府，你可见着了什么公子不曾？”她听到常老夫人那么说，都愣住了，好端端的，宁王府二公子怎的就看上了篁儿？所以定然是那天去宁王府，被正主看见了。

　　兰篁想了好半天，终于回想起来，“见着一个，说他叫什么……宴……龙？”

　　戚氏拍了拍巴掌，就是这个了！

　　在戚氏的“威逼利诱”之下，兰篁把那天和宴珑从见面到分开的每个细节都和她说了一遍。统共十句不到的对话，不知道说来有什么意义。

　　戚氏托着下巴仔细打量兰篁，“观此对话，实在稀松平常，并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若是因为瞧上了篁儿这张漂亮脸蛋……从一开始就以色侍人，以后在王府只怕过得极不好，我和你兄长不会放心让你嫁过去。”

　　兰篁只觉无聊，低头继续看书，“那是王府，这是侯府，尊卑有别，可以说不嫁就不嫁的么？”

　　戚氏讶然，突然抓住她的手，“篁儿，我忘了顶顶重要一件事，该打该打！我听说，这王府二公子，似乎是个傻子……这，这更不能嫁了！”

　　兰篁皱眉，关注点与戚氏的一样但说出的话不一样，“傻子？他并不傻。”

　　眼底清明，言辞正常，调戏人一套一套的，知道在人前装傻的人怎会是傻子。

　　戚氏又愣，“不是？”

　　兰篁很确定，“不是。”

　　戚氏恍惚了，“那你是愿意嫁？”

　　“为何不愿？不是他，以后也会有别人。若一定会有亲事，他这人至少我还见过，别人我却没有，自然会选他。”

　　戚氏：“……”

　　亲事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定了下来。

　　戚氏实在拿不准这门亲事是福是祸，不隔几天就按捺不住拉着兰篁去庙里拜神祈福。兰篁昨晚歇的晚，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坐在马车里直打哈欠，想起临行前艳鬼怎么都控制不住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神尊居然要去拜别的神！神尊一进庙，那些神仙像会不会全部现出原形来，跪在您脚边直哆嗦？太喜感了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后来在屋子里滚来滚去，岔了气，直咳嗽。

　　兰篁觉得艳鬼说的话非常有可能。

　　戚氏进庙之后与住持说话，一个不注意，兰篁就跑的没了影，询问清歌，说是二小姐听说寺庙里杜鹃花开的好，让小雅带着她去看了。戚氏心道兰篁真是魔障了，怎么现在如此痴迷于花草，她哪知道对方只单纯想躲开满庙的大小神仙，随口编了个理由而已。

　　戚氏让人把兰篁给叫回来，清歌笑着去了。

　　偏院花圃中，兰篁坐在小亭子里，小雅站在她身后，正和她说话。

　　清歌走过去，“二小姐，少夫人让小的过来请二小姐去客房歇一歇，之后再敬香。”

　　既然来了，这么避着不是好办法，兰篁和她走回去，看着寺庙上空云蒸霞蔚，说了一句，“这里香火很盛。”

　　清歌笑着说，“这是京城里最大的庙了。少夫人与住持相熟，记得早前刚嫁进府里来的时候，大少爷陪着少夫人来上香，还发生了件事情。大少爷念了许久，现在不念了，只怕心里也还想着。”

　　兰篁看向她，“什么事？”

　　“那时恰逢三年一次的科考，这寺庙为现神灵慈心，收容了许多贫苦的考生。不过和尚也是人，哪有不看人做事的。少夫人遇上一个晕在后院的书生，赐了一顿饭，又赠了一些银钱。大少爷知道这件事后反常的生气，私下里大家都说，这是大少爷在吃醋呢。”

　　“哦。”这样的故事，兰篁在虚华镜中不知看了几多，早就腻了，清歌讲的不吸引人，没怎么引起她的注意。

　　清歌笑着补了一句，“当时那书生还说，以后出人头地了，定要衔草结环报答少夫人的恩情，结果大少爷更生气了，严令少夫人不能再见这个人。”

　　兰篁迈上台阶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即便躲到了偏院花圃里，也不安全，那个和杜鹃花颜色一样热情似火的花神直接匍匐着扑了过来，要参拜上神。兰篁怕她直接扑到自己身上，后退了一步。她刚走完台阶，这一退，直接踩了空，整个人都往后仰倒摔下去。

　　花神清歌小雅一仙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兰篁已经被人从后抱住，她几乎是坠进了那个怀抱。

　　兰篁仰头一看，一双褐黑的瞳跃入眼帘，瞳孔微缩，似在紧张。

　　她并没因此受到惊吓，反正她经常踩失脚，境界已经高到能从诛仙台那种地方掉下来，早就习惯了，反倒是接住她这人，大概快速跑了几步，气息有些急促，抱着她，没有说话。

　　不远处有人调笑起哄，“才订婚几天，这就抱上了，二公子略心急啊！”

　　宴珑不动声色地等兰篁站稳了，才做出反应过来慌忙松开她的神情，“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才好。

　　兰篁的憨傻呆萌也是出了名的，两个傻子才抱过一回，这会儿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助长了那群公子哥的气焰，有甚者直接道，“才抱了，这会儿又害羞什么？反正早晚要成亲，亲一个，应该直接亲一个。二公子，你讨到这样标致的媳妇，不该好好怜爱一番么……”

　　“放肆！”

　　兰篁这一声让突然多了人而略显热闹的偏院顿时安静下来，除了风声，几乎落针可闻。

　　花神已经躲得远远的了，她几乎看到兰篁，哦不，冥枯上神身边快要化成实体的寒气。

　　宴珑依旧手足无措地站着，别人一直怂恿他，他倒是没有动作，兰篁说话了，他依旧没有动作，只看着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