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九千税

18、朝着床的鞋子（六）

　　姜氏看到宴玮身边那个叫聚墨的小厮捧了一沓书，从庆涵堂的院门进来，往宴玮常待的暖阁兼小书房去。

　　姜氏开口叫住他，让他走到跟前来。
　　聚墨给她请安，“大少奶奶。”

　　“送的什么书？”

　　聚墨忙把书举过头顶，递到姜氏跟前儿让她翻看。

　　“天，琴，录……”姜氏念着书名，不禁敛眉，“大少爷几时开始看这些书了？”

　　聚墨打着哈哈，“许是其他书看的累了，偶尔调调口味。”

　　姜氏听他语焉不详，没个正经，已心生怀疑，声音中添了两分冷意，“书是从哪里得来的？同我说实话。”

　　聚墨心想这个事儿大公子还没表态，到底能不能该不该同夫人说，只斟酌的一瞬，姜氏看出端倪，声音提高，“说！”

　　聚墨心肝儿一抖，一身冷汗，和盘托出，把宴玮偶遇兰篁向她借书然后将将二少奶奶那边让下人把书送了过来都告诉了姜氏。

　　姜氏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能形容，那沓书最上面那本的封皮都快被她抓破。表情已经这样可怕，声音却还是稳的温的，听得聚墨毛骨悚然，“大少爷借书，二少奶奶就借给他么？大少爷和二少奶奶并不熟呢。”

　　聚墨战战兢兢，“二少奶奶与大少爷说话，并不热络，大少爷借书，二少奶奶答应了就走了，没有多说，很是冷冰。”

　　姜氏咧嘴笑了一声，“她对谁不是这样？”

　　聚墨有一瞬闪神，自己莫不是看错了，温文贤良淑德端庄的大少奶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表情？他跟在大少爷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即便当年大少爷独宠小妾苏燕，让她夜夜守空房，也不见露出这样阴冷的气场。

　　难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聚墨心惊胆战之际，姜氏把书接了过去，“书就留在我这处，若大少爷问起，你只管说什么也不知。”

　　聚墨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乖乖应下。

　　姜氏坐在房中将那沓书从头翻到尾，连缝隙里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批注，字条或者留言，简简单单几本书，若不是有翻动过的痕迹，几乎可以当成全新。姜氏一无所获，心中不甘。

　　丫鬟芮芮见她心绪不宁神情不对，观察了半晌，结合早上看见的，大概猜到导致姜氏如此反常的原因。斟酌半晌，沏了杯清火安神的茶端着上来，放在姜氏身边，温声细语，像是不经意提及似的，“锦墨居里的二等丫鬟绿蜡，前几日过来找芮芮说话呢。”

　　“嗯？”姜氏正撑腮沉思，闻言抬头看她一眼。

　　“那丫头活泼得很，二少爷见她爱笑，特地提了二等丫鬟，在二少奶奶跟前伺候。她给奴婢带了两颗糖来，还说以后再来找奴婢聊天谈心。”芮芮声音婉转，娓娓道来，像在说故事。

　　姜氏听出门道了，端起茶喝了一口，“你俩说了什么？”

　　芮芮自觉给姜氏捶腿，“绿蜡说二少奶奶喜欢她，在二少奶奶跟前儿得脸，小丫头藏不住话，套一套，就都说了。绿蜡瞧着，二少爷对二少奶奶很好，两人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姜氏挑眉，“那又如何？”

　　芮芮道，“奴婢跟着主子，也见过二少奶奶不少回，看着不是城府深沉的人，别人害了她只怕还反应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去打别的主意？”

　　姜氏把茶杯放回桌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芮芮立马道，“那奴婢让绿蜡多注意着。”

　　“嗯。”姜氏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留心那人是否和大少爷见面，私底下传东西，一张纸一条帕，都得拿到我这儿来。”

　　芮芮有有些想不通，“主子先前对二少奶奶热情，又关心，怎的因为早上的事，就这样防范了？”

　　“不拉拢些，怎么近距离观察？”姜氏笑的舒雅，却半点温度也没有，“防范于未然，苏燕的事，再不可发生了。”

　　芮芮和聚墨一样，出了一背的冷汗，她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锦墨居里，兰篁难得逗了一回宴珑为哄她高兴找来的鹦鹉，小鹦鹉被驯过，还会念诗，憨态可掬，让人喜爱。

　　一群莺莺燕燕穿红着绿的丫鬟陪着兰篁，挤在廊下，笑声犹如一串串银铃。

　　兰篁身后有个穿的花里胡哨，比鹦鹉还要五颜六色的男人飘在半空，喋喋不休讲了许多话后，知道现在有人，兰篁不方便和他说话，挠挠头道，“神尊真打算拆散那对么？”

　　兰篁有祎及给的仙力在，是可以密音说话的，只是以前没怎么用过，不大习惯。如今到了宁王府，到哪儿都是人跟着，要想和这里的鬼鬼怪怪说话，就不得不运用这一特异功能。

　　“鹦鹉”男斓彩说了一通《天琴录》送到庆涵堂后那边人的反应，兰篁一直没给回应，此刻如此问，兰篁便道，“她若是好物，我为何要拆散。”

　　斓彩又挠头，“不是好东西也不影响神尊呐……”

　　“看着碍眼。”

　　好吧，您级别高您说了算。

　　兰篁问，“她看不到你？”

　　斓彩很不屑，“她那点道行，连我的尾巴尖儿都赶不上，捏个隐身诀就可以在她面前横冲直撞了。”

　　兰篁摸了摸鹦鹉头顶光滑鲜亮的羽毛，“可她院子里的确没有鬼魂敢去。”

　　斓彩皱眉猜测，“或许是不喜欢那儿的气氛吧。”

　　一个水鬼能够影响整个庆涵堂的氛围，也是很厉害了。

　　“盯着她吧，有事和我说。”

　　斓彩的八卦之火还没熄灭，不依不饶追问一句，为了显得自己很有文化词汇量很大，这一次换了个词，“神尊真的要挑拨离间啊？”

　　“那要看宴玮喜欢的是姜氏还是苏燕了。”

　　斓彩搓着下巴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看着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活活被兰篁两三下就给摸秃了的虎皮鹦鹉。

　　“……”

　　兰篁无辜撇嘴，凡间的东西太不经玩了，也就宴珑比较抗摔。以后还是玩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