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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他的心事 ...

  •   知微等了半日也没听他答话,便追了一句,“怎么?”
      林简勉强笑笑,“小姐不若引我去看看凤初,我问他几句话,凡事总要摸清因果,才好规劝……”他说着便站了起来,“趁着天色尚早,咱们这便去吧,今日我与小姐都要值夜,需得早去早回。”

      知微愣了一下,“你不是刚刚值了两个夜?怎么又值?”阁子里没人了么?
      林简道,“阿谨府中有事,我与他换了个班。”他草草应了一声,便往外推开耳房木门,自己走了出去。

      门外有明亮夺目的日光,林简一个背影被那日头的光晕一笼,不知怎的便透出一种伶仃的况味来……如此说来,此人应是天亮时刚刚收工,此时不过午时又出现在阁子里,竟是不曾回去睡觉?又或是只在值房里囫囵歇了一会儿?

      知微忙把一肚子心思给收拾了,匆匆跟了出去。阁外已经备了马车,林简立在车边,见她过来,便朝她伸了一只手。知微脚下一停,便绕向另一边,自己在车辕上撑了一下便跳了上去,向车夫道,“城东半里坊,进去门口有一株大槐树那一家。”说完自己俯身钻进车里坐了。
      林简看了自己空落落的手,愣了片时,便也上了车,在她对面坐了。

      车子顿了一下便摇摇晃晃往外走,知微这是第二回与他同车,再是尴尬也差不多习惯了,便悠然自得地想着心事,慢慢琢磨怎样让凤初打消了继续唱戏的念想,踏踏实实结婚生子,好好过个日子……抬头时却见林简正靠在车壁上打着盹儿,他穿着墨色的官服,因那脖颈后仰,又扣着雪白的襟口,便越发衬得面颊雪白,眉眼漆黑仿如墨画。

      知微暗暗不屑,明明刚值了夜,不回去睡觉在这里逞哪门子的强,这么个摇晃的马车里都能睡得着……夜里竟还要值一个夜?
      多半是疯了。

      半里坊已近建康城郊,道路远不似城里皆铺了条石,并不平坦,车子越走越是摇晃,知微便见林简一个头颅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车壁之上,他却只在梦中不时皱眉,并不曾醒来,想是倦意深沉。知微听那声音听得牙酸,觉得再坐一时只怕便要忍不住上前给他挪个地方,忙自己爬出车厢,挨着车夫坐了,眼不见为净,一路两条腿悬在车辕外一晃一晃的,边走边看风景。

      车子入了半里坊,坊内皆是青石铺路,道路平整许多,知微便渐渐松了口气,回身掀了帘子朝内瞧了一眼,果然林简蜷在车厢一个角内睡得浑不知身之所在。
      总算……否则再碰撞下去只怕碰也碰得傻了。

      坊内道路曲折,知微便放下帘子,回头与车夫指路,刚刚走了不过一射之地,车厢内忽然一声惊叫,那声音尖厉非常,又带着极大的痛苦。车夫手上一顿,马车便停了下来,满面惊慌地看着知微。
      知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刚才那声音是……林简的?

      她不敢耽搁,匆匆向车夫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停着,先不要走。”便掀帘入了车厢之内,本以为入了甚么刺客之流,却见林简缩在车厢一角,左手紧紧地掐着右手臂,一头一脸俱是冷汗,整个人抖如筛糠……竟是魇住了。
      知微一边松了口气,另一边又由不得皱眉,抢上前去在他肩上拍了一拍,大声道,“醒醒,你做噩梦了!”

      林简黑漆漆的眼睫抖了几抖,便睁开眼来,竟不知他梦中遇到什么,此时仍是满目惊惶……他瞧清面前之人,喘了口气,伸袖擦着一头冷汗,抚额问道,“竟是……睡着了,到了么?”
      知微仔细看他一时,只觉他除了面色苍白,仿佛无甚妨碍,便道,“没到,你方才魇着了,突然大叫,是梦着什么了?”

      林简蓦然抬头,慌张道,“我……可曾说了什么?”
      知微摇头,“没听清。”没太好意思告诉他,他方才叫那一声,活似上了案板即将被宰的羔羊……嗯,人家毕竟阁首高足,下一任阁首大人,还是别说了。

      林简松了一口气,正待说话时,忽听车夫叫道,“小姐,可走得了?”
      “走吧。”知微说着便撇下林简,自己仍旧爬出去指路。马车一路弯弯绕绕地到了凤初住处,门口果然有棵极大的槐树,此时已经打过了榆钱儿,只有碧油油的叶子遮天蔽日,极是清凉。

      知微跳下车来,在门上扣了两扣,便有一名整齐的中年妇人自内里开了门,看见是她,忙忙地行礼,“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知微便问,“凤初今日怎样?”

      妇人夫家姓齐,便唤作齐婶,听知微问话便摇头,“小姐快莫提,从来未曾见过这般难伺候的公子哥儿,生得虽是好模样,却是镇日里七灾八难的,依小妇人所见,不若请个师父来瞧一瞧,别是被什么邪祟给缠上了……”她见知微渐渐不耐,忙解释道,“昨日白日里还好好的,只是精神差点儿,夜里小妇人刚刚睡下,便听正房里叫得极是骇人,小妇人赶忙起来,那位公子竟是已从炕上滚到了地下,闭着眼睛只是尖声大叫,好容易把他制住,安置着睡了。因看他那模样骇人,小妇人也不敢走,便在旁边守着……万幸没走,天不亮时便又烧起来,此时还未曾醒。”

      知微大大皱眉,不知怎的心中便生了疑惑,凤初自离开四季楼便不曾有好的一日,难道当日方班主在他身上动了甚么手脚?她还未理清思绪,便听身后林简道,“你带我们进去看看他。”
      齐婶便看知微,见知微点了点头,便引着他二人入了院子,往正房去。

      此处庭院是知微特意命人安排,方方正正的一个院子,简朴中正,居家过日子什么的极佳,她本打算让凤初在此处娶了媳妇安置了,日后寻着阿秦,他兄弟二人有这么个落脚处也极是不错。
      齐婶开了正房大门,三间屋子,左手一间垂着帘子,她朝左手边指了一指,看着两个贵人走进去,便自己下去烧水煮茶。

      知微一入正房便见凤初一个人奄奄地躺在枕上,两边颊上浮着病态的红晕,张着嘴喘气,气息十分沉重,她几番见他卧病的样子,虽然已经不像先时会将他与记忆中的阿秦混淆,然而看着始终刺心,便也不凑过去,只向林简道,“就是这般模样,大夫换了几个了,只是不好,昨日清早我与他商量买田置地,把日子过起来,他却只说仍想登台唱戏,想来因着我不曾让他如愿,晚上便又烧到这般田地……”

      林简默了一时,自向床边坐了,往水盆中拧了条冷帕子,按在凤初额上。凤初被那凉意所惊,不住辗转,林简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将那冷帕子死死按着,凤初挣扎一时便睁开眼来,待看清眼前人时,慌张道,“林……林大人?”
      林简便将冷帕子撤了,扔回水盆里,他动作粗鲁,盆中水便溅了一地。知微见他神色不佳,正待问他时,却见林简朝她抬了头,沉声道,“小姐可否避上一避,我有几句话,想问凤初。”

      知微来回看了他二人半日,见林简神色坚决,便知自己在这里他是断然不会说的,只得妥协,点了点头自己出去。到了院子里时,齐婶正沏了茶过来,她是世事洞明的人物,一见知微一个人在外便知道里面有要紧话说,便招呼知微往院子里花架下坐了,给她倒了茶,小声道,“小姐,这位凤公子什么来历?竟叫小姐特特跑了几趟了。”
      知微满面一言难尽之色,什么来历?若寻不着阿秦,连她自己也不说不清这个凤初是什么来历了……三哥听人回报说自己在锦城买了个伶人带来建康,足足写了四页纸训斥,想来实是心中惊悸——需得尽快把凤初安置了,否则事情传到亲爹娘耳朵里,保不齐便要过来当面申斥,到那时又情何以堪?

      然而这些心事也不能跟齐婶说,只得喝些茶水泄火。足足三盏茶下肚,正房门吱呀一声从内里打开,林简立在门边,向知微道,“小姐进来吧。”
      知微一瞧他那模样便觉憋气,然而此事她又不能不理,只得站了起来,灰溜溜地依言进去。林简侧身让她入内,方才跟在后面进了正房。

      凤初笼着厚厚一卷被子,已是歪着头睡了,气息明显比方才安宁许多。知微俯身看了一时,心中顿生疑惑,便伸手在他额上摸了一摸,温度也算还好,她回头看林简,“大人使了什么手脚?”
      林简看了她一时,小声道,“凤初心病太重,我跟他说了几句话……小姐出身贵胄,他这等伶人的心事,自然是不知的。”

      知微被他说得一窒,好半日才反应过来,讥讽道,“大人这话说的,仿佛你便不是出身贵胄,便知道他的心事似的。”她停了一停又道,“大人莫来糊弄我,你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怎的突然便好了这许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佬下午好,我是准时见面的存稿菌。
    有些大佬说最近的剧情不好懂,作者菌解释一下,第二卷是到了建康之后的事情,第一章《公主囚徒》是林大人梦里的事,《公主囚徒》里正式揭盅阿秦死后重成了林简,嗯,当然你们早就知道了……
    明天五点《他的产业》,爱你们么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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