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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书生林简 ...

  •   知微听得他这一句话,便觉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心中却仍是难以置信,她记起一事,伸手便往他面上细细摸索,尤其把那鬓角耳际又查看了一遍——竟然不是易容……一时脱力跌坐在草垫之上……
      林简应了一句话本有些意识昏沉,却被眼前这人在面上一顿乱揉,便勉强又睁了眼睛,含糊道,“你这是做甚?”
      知微愣了一时,又爬起来解了他颈间衣钮,拉开衣服,露出一截细致的脖颈和半片莹白的胸脯,探手便自胸脯往上又检索一遍。

      林简瞬时恼怒,叱道,“放肆!”
      他这般一叱,气息粗重了,便不住呼呼作喘,知微眼瞧着面前雪白的半个胸脯剧烈起伏,顿时只觉刺目,便将手一扔,把那衣襟扔还回去……决计不是易容,这个人——必是林简无疑。

      只是他怎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如今这个年份,他虽还未曾做到文译阁首,但林简名满天下,以少年之身入阁,又是谁人不知?又怎会沦落到被这等下作山匪所劫?
      她一时心乱如麻,爬起来便在那牢内咬着手指,不住踱步。地牢逼仄,三两步便到了头,她走了十七八个来回也未理出头绪。心中天人交战甚是激烈,一时想将这阴毒之人扼死在此处一了百了,又一时想着此人若贸贸然死在这里也不知会带来怎样不可逆料的后果……毕竟人家前世也是个活得长久的人物。

      她尚在纠结之时,便听躺在地上那人道,“你……把我衣裳系好……如此……成何体统?”他此时因了羞恼,喘息十分粗重。
      知微随口应了一句,“你自己不会系?”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大约说了傻话,蹲下身在他肩膀处摸了一摸,又沿着肩臂向下,直摸到手肘处,心中顿时了悟,果然——手肘处关节也被卸了。
      伏蛟寨这位寨主兄弟,看来对林简甚是忌惮啊。

      知微心绪渐渐宁定下来,便觉全无必要在此时亲手了结此人,毕竟未来之事她都知道,便是真的没有全然按前生轨迹来,无论如何她此生也不可能再入了此人设下的陷阱,又何需造此杀孽?
      只是如今既然已经与此人遇上,再留在这伏蛟寨里也全无必要了,不如速速离开,回府去瞧瞧她的亲人们,才是要紧。

      她这么一想,又瞧了一眼林简,见他四肢俱各动弹不得,一头乱发散在地上,胸前衣衫又被她揉得凌乱,一副惶然无助的模样……想他未来的文译阁阁首大人,如今落到此番境地也实是令人唏嘘,便日行一善,探手把衣襟给他拢了,系上纽子,又把衣带系好,轻声道,“我走了。”

      林简却在此时睁开眼来,盯着她瞧了半日,开口道,“你方才想杀我。”他语气间无半分疑问,也无半分恼怒,平静如一潭死水,便好似在与她聊着天要下雨出门带伞这样的寻常话题一般。
      知微稍感诧异,她身边武道高手数不胜数,自然知道有一种人天生便对杀意感知十分敏锐,然而要得了这项本事,光有极高深的内力修为都不足够,需得长期游走在生死之际,长年往刀口上舔血才能练就这等野兽似的本能。

      林简一介文弱书生,难道这一世偏差至此,竟然入了武道么?
      她心中疑惑至极,便蹲下身去,将手抚在他软垂的手腕处,凝了一股真气,悄悄送了进去,只觉那真气毫无阻滞地入了他体内,只片时便如泥牛入海全无踪影——他其实真的便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知微暗暗放心,又暗笑自己方才疑神疑鬼,林简出身锦陵林氏,自幼时便与诸皇子一同教养,师从这天底下最渊博的大儒大师,如今年纪虽轻,人情练达却远非旁人可比……方才自己一副神色不善的模样,他猜到她心中生了杀机又岂是多困难的事?
      她想明白这一层,便更不耽搁,伸手取了壁上油烛,将门一扣,自出去了,将将走到甬道入口之时,仿佛听牢内有一声压抑的痛呼,她足下一顿,身不由主便往回走了两步,又立时停了下来——此人死活,与她甚的相干?

      知微回了地牢门口,那看牢匪徒仍旧不见回来,隐隐能听到聚义大堂那边呼呼喝喝的喧闹之声——只怕这些人不饮到天明不会罢休。她既拿定主意明日便走,又怎有那闲心在这儿替那匪徒守着门?
      她随手锁了牢门,自己回了屋子,打算睡上一觉,明日去早前发现的小路之上去探上一探,若无甚变化,便立即脱身。

      匪寨房屋十分简陋,她住的这间屋子里只一铺土炕,再就是一桌一椅,别无长物。知微摸了摸炕上,万幸还是热乎的,便简单洗漱了,躺在枕上,自扯了被子盖了。那被褥陈旧,只这么一扯动,便有难以言喻的霉味袭来,她皱了皱眉,却也只得将就了,毕竟此时外间风雪漫天,正是冻死狗的天气,这被子旧便旧点儿,总比没有强。

      她躺了一忽儿便又想起地牢中的林简来,锦陵林氏那一大家子都是正儿八经的江南文人。本朝文风极盛,江南更是镇日吟作赋结社饮酒的书生的天下,这些人只知埋头作诗和饮酒作赋,禀气柔弱,实还不如她一介女子。
      林简今日受此重伤,在那地牢草垫子上躺上一夜,多半凶多吉少……
      耳旁有悉悉索索碎响,又不知哪里的老鼠出来觅食,知微随手扣了一块窗棂碎木,竖着耳朵听了一时,中指一弹,手中碎木激射而出……室内顿时清净。

      她睁着眼睛躺着,虚空中渐渐就幻出一张年轻的脸来,眉宇间带着一点稚气……她从许久之前便感觉这件事奇异得很。她虽从未问过他的出身,但是也知道他必然不是什么小康之家长大的良家子,否则绝不会被路叔叔买了来在羽府做死士——人人皆知羽府的死士做的都是最危险的活计,能好好活过五年的……几乎没有,便是再丰厚的恤金,又怎抵得上性命要紧?
      这样的人,竟自她初见那一日,一直到那夜在病榻间最后一次见他,自始至终都在眉宇间留了一点天真的稚气……
      即便是她去瞧他最后一面之时,已然去了黄泉路上的他,留在人世面的面孔,也仍是宁定而和煦的,便仿佛他从未被人那样的对待过,从未失了一臂一足,也从未——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她只这么想着便觉心中剧痛,眼前那虚幻的面孔瞬时消失无踪。她伸了一只手在胸前握了一握,待那颗激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些时,隐约对身处地牢的林简那一丝丝怜悯便消失无踪。心安理得得睡了,告诉自己明日回了羽府,一切皆可重新来过。
      毕竟明天开始,又是这全新的一世的全新的一天了。

      知微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感觉有人不住推她肩膀,她抬了一只手将那人推开些,转过身正待接着睡,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小卫姐姐,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你快别睡了,醒醒呀。”
      知微无奈,睁开眼时,果然便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跪坐在炕沿上,正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这便是孙二娘家的小闺女三丫,大名孙采薇——这名字还是知微给起的。

      知微初到伏蛟寨时,便遇上个饥不择食的悍匪,连这等年齿尚幼的小女娃都敢糟蹋。知微将那悍匪引到僻静处,一刀了结了,踹下了山崖,权作了伏蛟寨的失踪人口。寨主兄弟找了一时没找到,便也只道那悍匪遁去远地从良了,并未察觉。
      从此那三丫闺女便成了知微的头号粉丝,镇日形影不离的跟着知微转悠,这一跟得久了,架不住便叫知微露出了马脚,让那三丫发现知微与自己一般是个女子——崇敬之情又升了数倍,乃至求着知微给起了个大名。

      知微从炕上坐起,叹气道,“这都几更天了,你不睡觉跑到我屋子里来,让你娘知道,可是又要挨棍子?”
      孙采薇惊慌道,“卫姐姐,今日寨子里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你快随我去瞧瞧吧!”
      知微心道文译阁阁首被抓来扔在地牢里这等事本小姐都未觉得怎样,还能有甚么了不得的大事?便道,“你且说来,姐姐听听。”
      “今日寨主绑了个书生回来,两手两脚都打断,简直太惨……”

      知微听了个开头便又躺了回去,淡定道,“我白日里便见着了,你赶紧回去睡吧,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能管得了的。”
      孙采薇急道,“姐姐若不救他一命,他便活不过今夜了,姐姐怎能见死不救?”
      知微暗道你这小姑娘太不晓事,这世上多的是人落井下石,还多的是人无事与人使绊子背后捅刀子,见死不救确是个凉薄的罪过,然而比起那些人来……她稳若磐石地仍旧躺着,随口道,“他被寨主抓来不过是为了个赎金,钱未到手不会要他性命,你只管放宽心。”

      孙采薇这一急便直接推她起来,“卫姐姐,我方才从地牢那里过,见寨主慌慌张张从里面出来,脖子那里血流个不住,一头走一头骂娘,叫人去地牢里把那书生拖出来扔在场院里,拿铁链锁了,说冻死拉倒,冻不死明日便直接鞭死!”

  • 作者有话要说:  序章里死掉的男主,他就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谢谢土豪们投喂地雷……
    李狗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2-21 16:58:46
    玉顾五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2-22 18:44:22
    玉顾五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2-23 18: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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