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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买了凤初 ...

  •   四季楼老板姓方,是个精明的商人,在楼门口接了知微,引着她从后门出了楼,七弯八绕的在巷子里走了许久,到了一进灰扑扑的院子门口,向知微道,“小姐,凤花旦便住在这里。”
      知微左右瞧了一时,嗤笑道,“凤初不是你们台柱子么?就住在这等地方?你这老板可真是大方。”

      方老板很是尴尬,却一声也不敢吭,只得干干笑了两声,推开院门,朝右侧厢房指了一指,“小姐,右手那一间便是,小人去给小姐备些茶点。”他老于世事,深知这等贵小姐寻个戏子多半有些难以言喻之事,需躲得远远的方才明智。
      知微全不理会,摆手命从人在外候着,自己提步入内,走到那个破旧的木板门前时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迎面便见一张狭窄的木板儿床。

      床上一个男人面色苍白,散着一头黑漆漆的长发阖目躺着,很是安静……知微顿生迷离之意,这阖目而睡的模样,几乎便是那时在自己闺房之中昏迷多日的阿秦。
      凤初昏沉间被木门吱呀之声惊醒,他自记事起便作了戏子,一睁眼便自带了一股子别样的风情,这一回又因着在大病之中,那风情之中便含了三分虚弱,仿如娇花照水,又好似弱柳扶风,越发的勾人。

      知微瞬间清醒,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的阿秦。

      她左右打量一时,便见这间厢房尤其的狭小,不过放了一张薄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角两松木箱子,便别无长物。知微自己上前扯了椅子对着床放了,坐下时摸了摸床上被褥,感觉很是单薄,便问,“你体格不强,被褥这般单薄,自然是要病的……那个方班主可曾克扣你饮食么?”
      凤初朝门外瞧了一眼,默默摇头。

      知微便道,“你不用怕,方班主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偷听我说话,此处只你我二人,你有话只管与我说。”
      凤初又摇了摇头,始终不开口。

      知微想着总得与他先亲近些,才好问话,便移了话题,“我听说你风寒烧热,如今可好些了?”说到此处她便瞧见自己昨日打发人送来的人参,装在一只朱漆匣子里,端端正正地放在案上,不由暗暗失笑。这个方班主实是成了人精,这支人参只怕早已被他私吞了,今日听说她过来,才特意地摆在明处给她瞧……否则凤初这般床都下不了的模样,难道这枝参还指望他自己爬起来炖吗?
      凤初小声道,“好些了。”他开口时声音嘶嘎,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

      知微毕竟也不是真的来探病的,忍了一时便直奔主题,“你是哪里人,家中父母可在?可有兄弟姊妹?”
      凤初瞧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道,“小人……是京城人士,家里当日因罪入官,父母……皆已不在了……小人和小人那亲哥哥一同作了官奴……小人被人牙子卖了几转,到了方班主这里学戏……便未曾挪过地方……”

      知微一听“亲哥哥”几个字便眉峰一跳,问道,“你哥哥叫甚么名字?比你大多少?他被卖去何处了?”
      凤初道,“小人被卖时年纪还小……许多事已经记不得了,小人那亲哥哥与小人一胞双生,虽是哥哥,却与小人一边儿大,小人……”

      知微听得烦躁,打断道,“甚么小人大人,这许多聒噪!只说你便是!”
      凤初怯怯地应了个“是”字,又道,“我哥哥与我一边儿大,初时还在同一个人牙子处,后来到了一处花楼时,哥哥先被卖了……”他这么说着便低了头,声音渐低,“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知微一听“一胞双生”便知他哥哥必是阿秦无疑,然而……花楼?阿秦当日是被卖入了花楼?她只觉脑中嗡嗡响作响,好容易掐着椅子镇定了些,又问,“你和你哥哥本名叫什么?是因了什么事入了官奴?”
      凤初犹豫道,“记得家中姓禇,只记得乳名,哥哥乳名凤哥儿,我乳名初哥儿……我这艺名也是因此得来……”

      知微点了点头,既有姓氏,又有年份,等到建康时查上一查当年入罪的禇氏府第,便算有了线索……她此行目的便也达到了,便站起身来,想了一想凤初是阿秦亲弟弟,却不当让他在此间再做此等营生,然而无故施恩总叫人心生疑惑,倒怕引得凤初疑忌,便道,“我今日问你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这一件事,你若办到了——”她故意的停了一停,才道,“我助你脱了此处牢笼,换一个良家子身份,置几亩田地,重新过活。”

      凤初失声道,“真的?”却不待知微回答,又道,“小姐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知微信口胡诌道,“你家中案子如今尚有疑点,京中有人在查,需寻你兄弟二人所在……所以此事你切不可让任何人得知。”

      凤初点了点头,哑声道,“谢谢小姐,我……会保密的。”
      知微顿觉这样哄人家无知少年有些过意不去,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额际,果然热热的正在发着烧,她只瞧他这般模样,便由不得想起阿秦在自己房中烧热不退迷离间不住地叫着“小姐”的那许多日夜,不勉爱屋及乌,劝慰道,“你安心养病,我这便叫方班主来赎了你出去,且安心吧,日后……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她说完便走到门口处,朝院外喊了一声,“去个人,叫方班主来!”
      方班主隔了好半日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进来时却不是一个人。知微一见他身后那人便不由自主从椅上站了起来,皱眉道,“林大人?你来此处做甚?”

      林简穿着件白色的长衫,想是早上已经回府换洗过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乌黑的鬓角仿佛刀裁,只是脸色透着三分苍白,再穿着件白色的衣裳便衬得越发虚弱的模样。他入了屋子,目光从知微到凤初来回打了几个转儿,方才问道,“小姐怎的在此处?”嗓音竟比病着的凤初还要嘶哑三分。

      知微暗道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不回答便罢还倒打一耙,便生生顶了回去,“我有甚事与大人何干?只是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大人有甚事,且等我这儿了账吧。”说着便朝方班主招手道,“凤初身价几何?我买了。”
      林简听她这一声,立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知微便觉他那面色又白了三分,几乎便要透明了一般。

      那边方班主早已经朝知微跪了,抖着声音道,“求小姐垂怜,小人这戏班子瞧着虽大,却也只有凤初能赚两个钱,小姐将他买了,倒叫小人——”
      知微悠然坐下,打断道,“人我定是要买的,价你只管开来。”前一世阿秦偷偷照拂凤初,她只是装作不知,这一世如今仍未见阿秦踪影,想来连他自己也不知同胞弟弟所在……便由她替他照拂吧……

      她见方班主虽是唯唯诺诺,却始终不愿松口的样子,便讽刺道,“凤初既是你台柱子,你便当对他厚道些,可你随便找个人来瞧瞧这间破屋子,这稀破的被子……他病得床都下不了,烧得连你都不认识了,旁边竟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他还给你赚着银子呢,你便这般苛待于他,回头不能赚银子了,不得让你扔出去啊……你且听听他这嗓子,已然是毁了,还想唱戏?不如趁如今还要得起价,由我买了去……”她说着又将身体朝前倾了一倾,寒声道,“可想好了么?凤初身价几何?”

      方班主自是在她语气中听出威胁之意,虽不敢违抗却心有不甘,便求救似的朝林简望了过去,哀求道,“林大人,你看这——”
      林简听了知微的一段话,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又看了看躺在枕上奄奄一息的凤初,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班主便知这位贵人是不会管这闲事了,然而他自己又有几个胆子敢与羽府主人对着干?便尤其尴尬地道,“小姐……没了凤初,小人这戏班子也开不下去,五……五百两银子您看怎样?”
      知微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晚间你去羽府找陆乘拿钱……人我这便带走了,你出去让跟着我的人进来一个壮实些的。”
      方班主朝她磕了个头,爬起来低着头出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林简、知微和躺在床上的凤初,凤初此时尚未明白赎身之事究竟是梦是真,不住地左右打量两位贵人,茫然道,“小姐……果然赎了我?”
      知微听他那嗓音又嘶哑了些,便起身往案前壶中倒了一碗茶,低头瞧时,非但那茶是冷的,碗也是脏兮兮的,还有些说不明白的甚么东西漂浮在内,正待泼了时,听林简道,“小姐给他吧……这里的茶自然便是这样,怎能跟小姐府里相比?”

      凤初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道,“林大人所言甚是,这里的茶……原本就是这样的……”他见知微不甚相信的模样,便又解释,“也不是昨日才病,早已病了许多日了……因着嗓子还好,便被赶着登台。昨日白日里班主打发去陪个要紧的客人,喝了许多酒,睡到夜里便烧了起来,天亮时实是不行了,连人也认不出,班主过来瞧了,使人打了几棍子……后来瞧着不像样儿,方才找了个赤脚大夫来看,那大夫说凶险,开的药又极是金贵……班主便说我必是活不了了,怕病气过了人,命人一卷席子裹了扔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佬下午好,我是准时见面的存稿菌。
    这边的事了账微微就进京,嗯,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哈……
    明天五点约《启程建康》……爱你们么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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