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折梅》半敛残妆

20、酒后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快要失去控制。

　　叶顾澜不记得最后到底是怎么收的场，视网膜里好像还留着霍台讯神色复杂的黑脸，再睁眼时出现的却是西门吹雪的侧脸。

　　许是灯下观人的缘故，西门吹雪苍白的脸被敷上一层蜜色，减了五分冰冷。他正在翻看一本书，头低着，有几缕黑发越过耳际垂落在他脸侧，遮住了他颜色浅淡的唇，又减了三分冷硬。察觉到另一个人的苏醒，西门吹雪递过一个眼神，叶顾澜醉酒后模糊的视野滤去最后的两分肃杀。

　　于是落在叶顾澜眼里的西门吹雪便褪去了所有刀剑似的锋锐，只剩下全然的飘逸俊美，叶顾澜知道自己是在妄想，可他还没能完全醒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明明嘴里还留有解酒药惊人的酸苦，但看西门吹雪一眼，他竟然能从中品出几分古怪的甜来。同样是失控，但这次同之前沙漠那回不一样，他信任这个人，哪怕是这时四肢虚软，头脑昏沉，前情后事一无所知，但只要看到他就已足够消去所有不安。

　　他的目光存在感太过鲜明，西门吹雪合上书，转过身来看着叶顾澜，见他一副再明显不过的“我有话说”的样子，顺势问道：“如何？”

　　叶顾澜得意地笑：“我出手了哪还有失败的道理，霍台讯果然不简单，但是我有火眼金睛啊，我还会七十二变呢。”

　　西门吹雪：“……”

　　“你该问我怎么会那么厉害的。”叶顾澜瞪他，“我又不是猴子，火眼金睛、七十二变都是不存在的，那是夸张、比喻，知不知道，你要问我有没有深意知道吗？”

　　西门吹雪不想说话，叶顾澜就在床上伸手蹬脚，哼哼唧唧，闹腾得不行，他不得不象征性说了一句：“深意？”

　　好在叶顾澜也不强求，给点反应他就顺利地继续自嗨下去：“火眼金睛是说我观察力敏锐，七十二变是说我演技一流啊，我装醉装得可像，不然还没法脱身呢，我多不容易，夸夸我啊！”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以示褒扬，叶顾澜就嘚瑟起来，嘟嘟囔囔地夸自己多会随机应变，演技多么一流，观察力多么过人。大晚上了他还这么折腾，这本该很惹人烦，何况西门吹雪喜静，被他缠磨着捧了好几次场，更该嫌弃不已。但他看着在床上闹腾不休的人，奇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不满。

　　听着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嘟哝，西门吹雪忍不住想起之前的情景。叶顾澜是被白衣少女从宴上扶下来的，他醉得不轻，过了门槛就抱着门，也不说话，就是又不肯走又不让人碰，他听得动静就来帮了把手。终于把他弄上了床，灌下解酒汤，帮他脱下外袍的时候他倒乖了起来，让抬手抬手，让转身转身，眯着眼看人时眼里像是笼着一层纱雾，火光映在他眼中，仿佛春日薄雾后的那一点朝阳。

　　明明耳边都是细碎人声，但西门吹雪却感到静谧。静到那些本该被忘记的零碎小事都被翻搅起来，远至记忆里的第一次对话的时候，场景与现在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彼时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却笑得轻快，他说：“多谢剑神收留。”

　　“为什么叫我剑神？”西门吹雪突然道。

　　叶顾澜迷迷糊糊地睁大眼，疑惑地问他：“嗯？不能叫吗？”

　　西门吹雪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他眼中的自己。

　　“因为你就是剑神啊。”叶顾澜说，他醉得糊里糊涂，却努力在旋转的世界里寻觅到西门吹雪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我朋友说这世上有个剑神，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剑神一定是你。”他听过很多关于西门吹雪的消息，有东方晴未口里的剑神长剑神短，也有江湖传闻里的跋涉千里剑诛恶人，但直到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单薄的影子骤然有了温度。那一刻，他想，世上剑客若真有神明，那个人一定是西门吹雪。

　　床上的青年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神色认真，眉眼含笑，瞳孔里映着烛光，眼尾被酒气熏出几分薄红，春日桃花当是这般妍态。

　　没人知道西门吹雪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再一次覆上叶顾澜的眼睛，遮住他眼中自己的身影，他低声道：“你喝醉了。”

　　叶顾澜在这片温暖的黑暗中安静了下来，渐渐睡得沉了。

　　他没听见西门吹雪离去时的关门声，也没能听见深夜里又一次开门的声音。

　　叶顾澜觉得很热，这在沙漠里是很难得的体验，毕竟沙漠的夜总是钻心的冷，但与高温相伴而生的干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叶顾澜在燥热干渴中醒了过来，捂着胀痛的头下了床，一路眯着眼摇摇摆摆，先是踢到了椅子，再是撞到了桌子，又是碰倒了杯子，等他好不容易点起灯盏的时候，身上的热度也下了八成。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一线冷意从喉咙顺了下去，夜里的幽幽寒意也包裹了上来，他赶紧吹了灯，快步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就滚进去，滚到一半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嗯？他疑惑地探手摸了摸，摸到似是一团纠缠的线，但又比线更滑一点。他抓了一把，模模糊糊觉得这触感挺熟悉，再抓了几下，指尖就触及到了一片温热的平整，是……皮？他意识到他揪住了一团头发，扯了扯，又没觉到疼。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进混沌的脑子里，他悚然一惊，这不是我的头发！

　　叶顾澜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滚下床，刷的一下扯开被子，苍白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照出床上一团漆黑的发、一张惨白的脸。

　　深夜、月光、惨白的脸、被子里钻出来的人，这、这、这、这TMD是咒怨啊！！！叶顾澜确定自己的心跳骤停了。

　　他连蹦带跳退了好几大步，“哐！”的一声撞在桌沿上，剧痛和巨响终于揪回了他的理智。不、不、不，总、总之先吸口气再说。压下夺路狂奔的冲动，叶顾澜总算冷静了些，他又往床上看了下。

　　刚才那声巨响不仅让他回过神，床上那坨东西好似也被惊醒了，它蠕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吟。

　　老实说，寂静的夜晚里突然响起一声呻|吟，这也足够瘆人的了。好在叶顾澜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察觉出了床上那团是有呼吸的活物，除了汗毛倒竖以外，也不至于做出过激反应。

　　冷静下来后，叶顾澜突然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再在心里比划了下床上隆起的长度，呃……这个女鬼好像有点短啊。

　　接下来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坨在床上挣动起来，一边似哭似笑地呓语，一边扭动着从被子下面挣出了一条白白短短的手臂来。声效还是恐怖的，但配上那短手短脚在被子下挣扎的样子，叶顾澜无端觉得它有点蚕宝宝之类的丑萌感。

　　再看几眼，叶顾澜恍然发现，那哪是女鬼，分明就是个熟人啊。于是问题来了，曼陀谷的小公主李荷瑰，怎么会跑到自己床上来的？

　　仿佛听见了他内心的咆哮，沉默了好几天的系统刷出了一条任务，【趁人之危】：

　　“任务内容：你在床上捡到一只中了【哔】药的李荷瑰，她发出动人的声音，并一个劲儿往你身上蹭，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你不禁……
　　任务目标：当然是推妹
　　任务奖励：死后复活一次”

　　又有妹推，又给复活技，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福利任务。然而叶顾澜表示不动还拒，什么福利，明明是恶意满满啊。别说“三年起步”的道德底线，就现实情况来看，他敢说只要他动了李荷瑰一个手指头，李思湄绝对会活撕了他，复活有什么用哦，让李思湄撕两次，更爽一点吗？

　　一把把只会捣乱搞事的系统页面关掉，叶顾澜揉着一跳一跳着胀痛的太阳穴，转身往门口走，虽然这么晚了还去打扰人不好，但除了西门吹雪，他也找不到别人解决这个问题了。难道要去敲李思湄的房门，问她知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半夜出现在他床上吗？

　　门一开，便见到从隔壁窗口透出的灯光，还有静静站在门口的白衣人，看来之前他撞的那一下桌子也惊动了西门吹雪。叶顾澜没来得及诉苦，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就罩在了他的身上，他用斗篷包住自己，拢住流逝的温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中衣就跑了出来，连身体在发抖都没发觉。

　　西门吹雪没说什么，他转身回到自己的门前，推开门，叶顾澜怔了怔，跟着西门吹雪走进屋内温暖的光芒中，在桌边坐下，喝下他递来的一杯温热的水，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抬眼就迎上了西门吹雪专注的目光。

　　那双本该只看到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印出的他的影子？一时间叶顾澜忘了自己宿醉的头疼，忘了让他焦头烂额的李荷瑰，忘了视线外的世界。

　　只一眼而已，有酝酿已久的东西在这醉酒后的迷糊或清醒中觉醒，像是厉烈寒风里第一朵悄然绽放的寒梅。

　　无法遏制，无意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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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章节提要明明应该是：酒是色媒人啊【搞事的微笑】
抱歉，三次元事情太多，到了现在才更新，接下来一段时间更新应该会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