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鏖烽》天涯玉游人

25、第十六章：当局者迷旁者清（上）

　　时未入夜，天空里便又飘起雨雪，战场之上的儿郎各自为主而战，开阳的飞隼之军，在经过佐奕精心训练后，战斗力量大增，然天权士兵也非等闲，又有连弩在手，这才相互牵制了两个日夜，此时逢雨，这无疑是上天对天权此方的眷顾，飞隼之军在同时与天、人交战下，逐步落败，最后有一部分人落荒而逃；
　　那少年副将军得胜之后，连战场都未打扫，匆匆清点了人数便又急急往瑶光奔赴，此间，他只心道：“幸好幸好，幸好自家国主早有安排，否则此战下来，兵马折损定然不会不足三成。”；
　　仲堃仪又派人攻了一日瑶光王城，临夜了就又偃旗息鼓，今日入了夜，他的营帐里多了几个身影，他以纤瘦指尖拨弄案上素色宣纸，凝色问道：“还没有找到？”；
　　“回先生，那执明将其藏得实在隐秘，除了那莫澜之外，便未曾告诉过第二人，所以吾等也无法从他人口中得知消息一二。”那几人说完就齐齐跪下，连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先生责罚！”；
　　“罢了，若换做我是那执明，也会将之小心翼翼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先踏破那瑶光，然后再找也不迟！”仲堃仪起身走到营帐中央，思绪犹疑后，断然下了决定：“传我军令，全军即刻分为四队人马，由云，连，郎三位将军各带四万人马，秘密从左、右、后三翼包围瑶光，至于剩余人马，我会亲自带队，天亮之后，全力攻城！”；
　　“是！”那几人领了军令，立马下去传达指令了；
　　“执明啊执明，玉衡进攻天权，开阳牵制子兑，慕容黎早亡，那莫澜又根本不足为惧，至于你的那些援军……现在，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你？”仲堃仪负手而立，营帐外霪雨飘摇：“他慕容黎一生唯你，我便要他死后也不得安生！他越是重视的东西，我便越要将其彻底粉碎！即便他入了黄泉，我也要他之魂魄，眼睁睁看着你死却又无能为力！”；
　　疯狂的恨逐渐吞噬着他的心智，他仲堃仪从来都不是一个能一笑泯恩仇的人，因他本就疯狂，才能在无尽隐忍下，得到孟章赏识，从而一见倾心，但自孟章仙逝，他仲堃仪就已然是疯魔而不自知罢了。
　　瑶光王城虽经过修缮，但还是保存着当年的格局划分，执明到了瑶光这几日，便是宿在之前慕容黎住的寝宫，莫澜修缮时，刻意去寻了方夜萧然，仔细问了当初慕容黎寝宫的格局与装饰，所以根据方夜的描述，一番折腾下来后，起码有了原先十之八九的模样，最后欠缺的那一两分，大概是那曾经，让他辉煌过的主人不见了吧……
　　夜色渐凉，外面战事稍歇，执明又隐隐召来了愁肠百结，轻抚被血染红的燕支，随后将燕支轻置唇畔，用十指按上箫孔，苍凉音色缓缓溢出，使得莫澜跨进门口的脚步也未敢在动弹半分；
　　“这首曲子，是他以前最喜欢的。”一曲潇潇作罢，执明才放下燕支将其握在手中：“以前，孤王总是问他，为何要吹奏这么沧桑悲凉的曲子，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孤王答案……”；
　　执明说罢又是一声无奈轻笑：“直到现在孤王才明白，国破家亡的滋味……可比那穷山苦茶还要苦上千倍万倍，一曲悲歌，所言也不过是心中说不得的苦罢了。”；
　　“王上，这过去之事，咱们便不要再说了好吗？”莫澜听罢执明一席话，可叹这世事无常又怨的了谁？他把手中饭菜端到执明面前：“王上，您这几日可都没怎么吃饭，要是把您给饿坏了，微臣恐怕是会被人给索命了。”；
　　“放心，孤王又非懵懂孩童，吃饱穿暖的道理，孤王自己还是明白的。”；
　　“明白就好，就怕您犯了倔，自己委屈了自己。”莫澜摆好碗筷退至一旁后：“王上，您说那仲堃仪到底想干什么？这两日似乎都只是在试探我军，而且方才派去监视那边的探子回禀，仲堃仪已兵分三路向我瑶光其他三门合拢，三路兵马各有四万，剩余两万由仲堃仪亲自带领，微臣推测，明日，他便要正式进攻王城了。”；
　　“无妨，明日你派人各带一万五千人，守住其他三门即可，其余五千人，随我出城，正面迎战。”；
　　执明带莫澜看了一眼明日的兵力部署，这让莫澜瞬间傻了眼，以五千独对两万之众，是不是有点太过以卵击石了？他急忙拒绝道：“王上！这万万不可，出城迎敌此事，由微臣来做便好。”；
　　“放心，明日输的，必定不会是孤王。”执明抬眼看了看窗外，低眉浅笑：“这场雨，可不是白下的。”。
　　夜色里，西域铁骑士气高昂，开阳城墙上的守卫，被他们伤了一波又一波，子兑对此战果还是颇为满意的；
　　佐奕静坐在自己的书房，这一次，佐奕本就是在赌，他在赌仲堃仪能否在明日一举拿下瑶光，拿下执明，然而他却不知，这场赌，他本就毫无胜算；
　　这一夜，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很漫长。
　　方夜萧然二人，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马，这才能以日行千里之速赶回中垣，但是现下，瑶光王城已被仲堃仪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萧然想起当时毓骁留给他二人的手札，趁着夜色寻到瑶光密道，这才得以此法进了王城，他二人行色匆匆走在瑶光王城街道，被巡城的禁军撞见了，那领头之人是新进升任的，所以并不认识方夜萧然，他见二人行色匆匆，就把人当成了奸细，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绑了，给送到了莫澜面前；
　　那统领还乐呵呵的给莫澜禀告，说自己抓住了两个奸细，请示莫澜该如何处置才好；
　　被布巾堵了嘴的方夜和萧然，一直无力吐槽的翻着白眼，要不是想着大家都是瑶光子民，要齐心协力抵御外敌才是王道，若然，凭他二人的功夫，想要摆脱这二十余人的禁军小队，根本不在话下！哪能由人随随便便就这么给五花大绑了，嘴里还被塞了布头！
　　莫澜自执明那边退身回来，便一直埋头苦苦苦研习明日作战计划，听手下说是奸细就随口回到：“若是奸细，直接砍了便是，无需请示本郡主。”；
　　方夜萧然一听此话，心里一下就上火了，使劲儿用舌头顶出口中布巾，齐声怒骂道：“莫郡主！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莫澜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快要渴死了，顺手捞起手边茶杯酌饮了一口，谁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那齐声叫骂给吓得尽数吐了出来，都来不及让自己缓缓就急忙喊到：“等等！等等！”；
　　莫澜急急忙忙提着衣摆从座上狂奔下来，掰着人脸看了好一阵才狐疑道：“方夜？萧然？”；
　　“得亏你这莫大郡主还记得我们啊！”萧然被绑得手都酸了，话语中都带着些酸酸的味道；
　　“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给人解开！解开！”莫澜踢了旁边那胖子统领一脚，让他赶紧给人松绑赔罪，待那统领一脸懵的给人解了绳子退下之后，莫澜才欢喜道：“方夜萧然，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哼，若不是瑶光有难，谁还想回这么个伤心之地啊……”方夜手腕也被绳子勒出了些许红痕，他四下看了看，这里复原后，倒与原来的王宫相差无几，也算是勉勉强强原谅了莫澜一回；
　　“当初你们托剑与我之时，不是说要去云游天下么？这怎么回了瑶光也不说一声，还被这些有眼无珠的莽夫这般对待？”隆冬霜雪寒，莫澜让人去备了热茶来，三人坐到一旁的偏室小聚；
　　这段时日的经历，方夜萧然二人并无意去诉说，萧然放下茶杯，然后道：“这些事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瑶光战事如何了？我看那仲堃仪已经以重兵包围了王城，你可有想到对应计策？”；
　　“王上命我明日，选三位可靠之人各带一万五千人守住其他三门，他自己则只带五千人正面迎敌。”；
　　方夜闻言立马就皱了眉，有些来气道：“王上？执明也在？”；
　　“对啊，王上一收到我的求援信就立马赶来了，可惜，王上为了清除内患，所带的五万人马只剩下不足万人，加上瑶光现在的兵马，堪堪五万可用之兵而已，而且这两日多少又折损了些……所以明日随王上出战者，恐怕最多四千人了。”莫澜提起此事也是十分无奈，若非执明胸有成竹再三保证，他也断然是不会同意的：“我方才还一直在苦恼明日守城人选，你们两个就都回来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天意如此？”；
　　“算了，反正战乱之中，谁也不一定会见着谁，我方夜只为守护瑶光，守护公子的故乡而来，与他执明也没什么干系。”方夜心里到底还是在怪执明，用力把茶杯按在了桌上：“莫郡主，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和萧然定然全力以赴。”；
　　“好，那我们，就一起为了瑶光而战！”；
　　莫澜说罢伸出了手背，方夜萧然也在意会中将手搭了上去，齐声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