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鏖烽》天涯玉游人

26、第十六章：当局者迷旁者清（下）

　　黎明破晓，战鼓声声跌拓，仲堃仪一声令下，四方烽烟同时燃烧，方夜萧然各自守在东西两侧，莫澜稳固后方，前方城门咯吱开启，执明率几千人马正面迎敌；
　　两军对阵，战鼓更是高昂不休，仲堃仪与执明策马对立，他笑言道：“执明国主，久见了。”；
　　“是啊，没想到，你与我初次相见，就是在这狼烟四起的战场之上。”执明也冷笑回应；
　　二人各自紧握手中剑，不过一瞬之机，二人已然双剑交汇，双剑僵持较劲中，仲堃仪轻蔑笑到：“执明国主，就算你天权将士再怎样骁勇善战，你也不必如此急于求死吧？”；
　　“是么？仲先生能谋会算，借东风而势起，孤王甚是佩服，然而就不知道仲先生，你有没有算到今日这风，行的是东南。”执明唇角轻扬，随后眼神一凛，将手中剑横斜着从仲堃仪的剑上滑过，导致剑身冒出了火花，发出呲呲的声响；
　　仲堃仪借势反手一剑刺向执明后背，却被执明侧身旋转着躲开了攻击：“世人都说，你执明摆在民间，也不过是一纨绔子弟罢了，可又有谁人知道，你执明恃剑造杀之时，也会连眼都不眨一下。”；
　　“那也是拜了诸君所赐。”数招下来，执明横扫一剑让二人稍微划开些许距离来；
　　主将短暂交战后，手下将士便受令大肆厮杀，只是，天权士兵心有眷恋，故而即便人数不多，却是个个斗志高昂，说不得一能敌十，但一命换两却是不在话下；
　　双方激战一片混乱，仲堃仪与执明退守阵后，密切关注着战局变化，仲堃仪始终占了人数优势，半晌过，天权一方渐有颓势，有先锋将军跑到执明跟前劝道：“王上，战场凶险，您还是退回城中去吧。”；
　　执明淡然一笑，安慰那将军道：“无妨，宇将军，你听，起风了……”；
　　“风？”那将军虽有些茫然，但他听力向来不错，似乎真有狂风啸而过，但……那风声里，又好似夹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来了。”执明仰头望着天空，甚是欣慰；
　　仲堃仪那边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原本敞亮的天色逐渐变暗，天际不远处有一片片乌黑铺天盖地而来；
　　执明双眼紧闭，却有那六万亡魂的残影从脑海飘荡而过：“仲堃仪，今日，孤王也要让你尝尝，那孤立无援的滋味！”；
　　远处的黑渐渐靠近，直到黑影将整个战场笼罩之后，战场上方，便是如落花一般飘下的飞羽箭矢，每一根箭矢都精准落在仲堃仪的士兵身上，而这些箭矢的来源，便是执明这半年来秘密培养的两万飞隼精英战队；
　　当初太傅和子煜相继故去，他一心觉得慕容黎在乎瑶光多于自己，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不去相信慕容黎，若非后来连慕容黎也魂归离恨，他只怕，还依然在仲堃仪为他画好的迷局里，自我迷失，后来他又把子煜最后的留书，偷偷送至西域交给子兑辨认，最后得到否认答案时，他也更是下定了决心要亲手复仇，为故人的枉死，也为自己的无知；
　　飞隼大军乘风救援而来，天权将士更加如虎添翼越战越勇，逐渐扳回了颓势占据上风；
　　“先生，现下瑶光援军已至，不如我们先撤吧。”；
　　仲堃仪千算万算，没算到执明早早就已经怀疑了骆珉，且从未真正相信过佐奕：“原来这懂得示弱装睡着的兔子，要比那野狼来得更加可怕啊……”；
　　只是，执明现在怕是不止有飞隼来援，其他三路兵马，现下也应该是腹背受敌了吧，所以现在，就算他想要退，也是退无可退矣，除非……
　　执明一直盯视着战场，他并不急着要仲堃仪的命，杀友之仇，离心之恨，他又岂能让仲堃仪如此轻易死去！
　　飞隼大军攻势连绵，仲堃仪门下将领几欲突围皆遇箭雨为堵，无奈之下只能以盾为防，把仲堃仪围了个严严实实，以免被乱箭伤了去，谁知这般僵持围困下来，竟然又已是日落西山时了；
　　入夜前，原本被派去开阳的将军打马而来，他跪身于执明面前，有些歉意“末将救驾来迟，还望王上恕罪！另外，其他三路兵马也已被我军前后夹击，是全部歼灭，还是如何，请王上示下。”；
　　“你且传令下去，一个不留。”虽说为军者无非受军令而行，是非功过，由一人承担便罢，然则，当有些恨火在心中萌芽之后，就只能化作燎原之火燃烧四野，若说执明心狠，那也是在乱世里淬炼之后的半分绝情；
　　那将军得令之后，应了声就意欲离去，偏巧这时却有一只信雀落于执明肩头，那信雀身上没有其他事物，只是在落定后就张着嘴僵硬说到：“天权、危险、小胖、快守不住了、天权、危险、小胖、快守不住了。”；
　　这信雀是他之前于民间搜集得来，原先他与小胖经常逗它，所以它便也记住了执明的味道，执明抚了抚它的毛发，它才渐渐安稳下来；
　　“王上……这……”那将军与那宇将军互看之后，也都有些担忧了；
　　“你们先去处理其他三路兵马，孤王会让飞隼大军先行赶回天权支援。”执明此番出战只带了十五万人马，天权国都内，他起码留了十万大军驻守，所以他之前收到消息说有大队人马前往天权时，才会不是特别在意，但现在看来，那方势力，怕也是雄霸一方的狠角色吧，但以前却从未听过；
　　执明各自做了吩咐，最后以手哨为令，让飞隼大军火速赶回天权支援小胖；
　　飞隼大军一撤，仲堃仪当即寻了突破口逃逸，还发出了烟火信号，通知其他三路人马，想一切办法立刻撤退，宇将军请命问是否追击，执明只摆手道：“穷寇莫追，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也不晚。”；
　　宇将军被留下来打扫战场，执明则策马回了王宫，静候其他三方消息。
　　夜幕后，天权王城外，巽泽安静坐在营帐中，看着现下的兵力部署，分析着还需多久才能拿下天权，但看眼下形式，再有一日，也该功成了。
　　开阳郡内，西域铁骑破城而入，于是佐奕便知，这一次，他赌输了，子兑将他困于书房内，离去前，他问佐奕：“开阳郡主，你可知，此战，你输在何处？”；
　　佐奕闻言不答，只低低笑着，不用说，他便已明白，自己会输，不过是因为执明从不信他，自己与仲堃仪之间的交易，在飞隼大军全面出击之时，就已利尽；
　　屋内灯火昏暗，他看了看这里的每一处摆设，点点滴滴都有自己与那人的回忆：“乾元……本王、又输了……”；
　　他身怀短刃，本是为防身而备，而现在……却只能用来……他高举短刃，欲往腹中刺去，只是忽闻阵阵浅香扑鼻而来，随后，他便再也握不住短刃，两眼一黑，手上力度一松，整个人就再没有了知觉，原本合拢的房门咯吱轻响，看不清的素白绢紫，款款而入。
　　冬日昼短而夜长，天空才泛起莹莹薄雾，天权王城下就又响起了雷鸣战鼓，小胖站立于城墙之上，远比上一次站在此处要沉稳得多，一定要守护住天权王城的态度也更加坚定了：“王上，你可要快些回来啊！”；
　　玉衡军士再次勇猛攻城，云梯被天权士兵推倒，就又再抬立起来，刀箭错落间，是用血交织的荼蘼画卷；
　　“报！”眼见玉衡将士已有人爬上了城墙，破城之时近在咫尺，偏生此时，巽泽却见着了手下斥候带着满身鲜血前来禀报：“启禀上侍大人！我军后方突然出现大队人马，现已与我军后方将士起了战事了！”；
　　巽泽看了战报后，急急问道：“可知对方从何处来？又有多少人？”；
　　“不知其来处，但据初步推算，对方起码有十万之众！”；
　　“十万……”巽泽喃喃着盘算现在自己这边的军力，虽说是带了十五万人马而来，可是这几日已折损两三成，而当时出兵时，巳芜蘅有刻意交代过，如遇对方有援军，则不可恋战，立马撤军改道，不得有误；
　　现下天权有天降援军，巽泽当机立断命人鸣鼓收金，大举撤退，天权之危就此解矣。
　　“什么？撤军了！？”鲁大人见到小胖回禀后，也是相当诧异；
　　“嗯！对方撤军了！但是在王城十里之外，似乎又出现了另外一支军队，还未知是敌是友。”；
　　“好，我知道了，我想，那些人能撤退得如此迅速，应当是有人助了我天权一臂之力，十里外的那支军队，应当是友非敌，这样，小胖你赶紧把你这一身染了血的衣裳给换了，随我一同去见一见那位恩公吧。”；
　　“好。”小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不雅，脸上也沾了些腥血，虽然那些都是别人的；
　　危急解除，鲁大人唤来心腹，让他负责去打扫战场，他把一切安排好之后，小胖也换上干净衣裳出来了，鲁大人让府里侍卫牵来马车，与小胖上车后就让车夫赶着马车去城外了。
　　遖宿军营中，从主帅到兵将，终于都能歇下一口气了，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不说，这一刚到就直接开战，好一番折腾下来，待对方一撤军，大家紧绷的心弦就都放下了，就地扎了营，准备休息一阵，再班师回朝；
　　“现在你总放心了吧，我的王叔！”；
　　“嗯，只是不知，瑶光那边战况如何了。”慕容黎捧着热茶暖身，以前在天权时从未如此冷过；
　　慕容黎看着帐外发呆，毓骁就没好气的往慕容黎旁边桌上一座，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双长腿交错着在桌前晃了又晃，骂咧着说：“我觉得，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他铁定死不了！毕竟，祸害遗千年呐。”；
　　“不许你这么说他！执明……他很好，真的很好。”旧地在前，慕容黎难免忆起过往种种，执明待他的好，他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