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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二章:世间苦甜两相宜(下) ...

  •   这几日下来,原先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枢居里也恢复了往日模样,天气回暖,阳光也正好,此时煮一壶好茶待故人归来正适宜;
      “先生,派去开阳查探之人回来了,那开阳郡主佐奕让他带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门生抱拳回禀近日之事,仲堃仪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淡然点了头,算算时间,东风席卷天地之日也该到了;
      他欲言而又无言,只将茶盏满上,他举着茶杯往远处敬了一下,唇齿轻启,却只有多谢二字;
      仲堃仪低眉放下茶盏,转头又吩咐了那门生些许事宜,待他吩咐完毕,就又有门生欢喜来报:“先生,骆珉师兄回来了。”;
      那门生欢喜着小跑进院里来,只因骆珉这一去天权,现下已将近半年未曾回过此地了,现下这一回来,他们这些后生师弟自然开心极了;
      “知道了,我知你们都挂念他,就先让他与你们叙叙旧吧,食午之后,再让他来寻我便是。”仲堃仪眉眼带笑,骆珉此次来,也就意味着,东风已至最高峰,狼烟将起,天下乱矣;
      仲堃仪又顺手擦了擦孟章的灵位,都说灵台清明方能使来世路平,孟章此生虽为王者,但命运却是坎坷,他亡故后,仲堃仪便只唯愿,他来世能少受些磨难;
      “学生骆珉,见过先生。”许久未回,骆珉竟觉已若三世未归来,心中隐隐有些怯意;
      “起来吧,见我无需多礼。”仲堃仪神色如旧,骆珉也是他众多弟子中最得意的,原先还有一个艮墨池,可惜因为急功近利,最后连易三主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仲堃仪起身到茶几旁坐下,茶水还温着,配上这些新采的云雾,倒也不错,他落座后,对骆珉道:“过来陪为师走上一局吧。”;
      “是。”骆珉侧身落座,仲堃仪拽了一把棋子在手心让骆珉猜一个单双,结果便是由骆珉执黑先行;
      骆珉这一局,起手便是天元,随后仲堃仪一声笑意轻不可闻,在黑棋旁落下白子问道:“可后悔?”;
      “劫之当应,子落、无悔。”骆珉又落了一子,神色如常;
      “如此,我便应你之求。”他二人之间,本就亦师亦友,彼此都懂得彼此,一些话一些事,一局对弈厮杀的终局,总有一人会败溃,退无可退;
      “先生,你赢了。”不过盏茶之机,黑白错落间,胜负已定,骆珉笑着起了身,往屋外走去;
      “是啊……又赢了。”仲堃仪此番笑叹里,隐隐带了三分可惜;
      “那……若下次还有机会,我再与先生对弈一局,届时,学生一定能赢过先生。”谈话间,仲堃仪也随着他行到了门口,二人齐齐跨出门槛,并肩而立望着密林上空,老藤枯树,有落叶寻根,竹影轻晃,让他二人仿佛回到了初建枢居那时,一转眼,天下分后又合,但却无法长久罢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骆珉兀自抬脚往外行去,只是,当他走到枢居柴门外时,忽然转过身来将枢居再认真的看了一遍,可唯独不敢再去看仲堃仪,他看着枢居,眼里是说不出的酸涩,最后他衣摆一撩,双膝便跪落了下去,他俯首三拜后,自腰间取下那枚白色璞玉放在地上,心道:“恩师授业,此恩难还,唯此璞玉与君,望一世长安。”;
      骆珉潇洒转身离去,再不带一点留恋,为人臣者,忠为当先,只是他骆珉,本来就只为一人之臣罢了,有些人看过笑过就忘了,而有的人却是已经被岁月刻入了骨血,即便要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东风来过,不知从何处带来满地残叶,渐渐没了那纯色璞玉,仲堃仪昂首远望,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似水流年,转眼已至小年之夜,遖宿有在今日祭祀先祖的传统,慕容黎现在贵为王亲,自然也是要去的,阿进正扶着他立于铜镜前整理衣装,慕容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腹已是微微隆起,看着有些怪异;
      “阿进,我怎么觉得我这肚子大了许多?”慕容黎皱着眉头,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怪,而且晚些时辰还要以此番面貌出现于众人面前,他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王爷,我听说孕身四五月时就会开始显孕了,如今这小世子也有五月余了,是该显怀了。”阿进细心给慕容黎系着腰带,慕容黎这一显怀,原先的腰封竟然险些扣不上了,最后为了稳妥,阿进又去寻了根绳头,稳稳系上才放心了;
      “你怎知道是小世子?万一要不是呢?”男身孕子,其间存在了太多太多不应该的元素,万一他只是个非男非女的怪物该如何做?
      “王爷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幼时于家,一张嘴可是金口玉言,一说一个准儿。”阿进想到过往,心里隐隐有些得意,提着狐裘披风甩了两下,把上面的些许尘灰都抖落了,才敢披到慕容黎身上去;
      “哈,那我便借你吉言了。”慕容黎整理好衣装后,阿进就扶着他出门,上了玉隐阁外停留着的马车,那是毓骁专门派来接他的;
      车夫在前头稳稳架着马车,可是到底不如自己走路来得稳当,慕容黎只觉得这一路有些远了,小家伙也大概是受不了这种感觉,在他肚子里拳打脚踢,惹得慕容黎频频冒出些冷汗来,慕容黎轻抚着小腹,温柔哄到:“你别闹了,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慕容黎以前,还从没算到自己会有弱不经风的这一天,阿进一上马车就带上了车门,车窗也放下帘子遮得死死的,最后慕容黎实在憋得慌,就抬手掀开了身后的帘子望向窗外;
      遖宿曾几经大战,从开疆拓土到回到原本,似乎都没有影响到这些故土儿郎,街上还是如当年一般繁华,小贩叫卖,稚儿嬉闹,倒是热闹得紧,慕容黎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蓦然,有两抹熟悉的身影,牵着马从他的视线里走过,于是他赶紧放下了帘子,回过头来低语道:“是他们……”;
      “谁啊?”阿进也好奇的掀开帘子去看了又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慕容黎见到那两抹身影后,一时有些愕然,继而久久无言,他像入定了一般,连阿进问他也不曾理会;
      阿进见问也无果,便放下帘子坐回了原位,然而他才刚一放下帘子,街那头牵着马儿的人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往他们这边看来;
      “方夜,你看什么呢?”萧然在旁摇了摇他;
      “没什么,可能只是眼花了吧。”方夜之所以会停留,只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悸动,然而悸动过后,依然只剩下失落罢了,他想,也许是自己魔慎了,刚刚才会在刹那间,觉得慕容黎的气息就在这个地方;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他二人自上次之后,便一直在各国之间游历,无论是田野山间破庙小宇,还是锦绣人家玉食琼浆,他们都觉得比不上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重要;
      “先在此地住上几日吧,就快到除夕了,这遖宿之南,你我皆不曾去过,万一要是一处穷山恶水之地,我可不想在除夕那日委屈了自己,当然,更不能委屈了你。”;
      萧然闻言莞尔,直感叹这方夜最近是越发嘴甜了,他随意附和道:“也好,我们这一路南下,也确实该停下来歇歇了。”;
      二人牵着马,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他二人听说毓骁在西市祭坛祭祖,萧然想着曾经好歹也是君臣一场,便想去看上一看,方夜也允了。
      西市祭坛,文武百官早已站满台下,慕容黎的车马很慢,所以在祭祀开始前一刻才赶到,马车一停下,慕容黎就觉得舒服了许多,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安稳了下来,阿进先行打开了车门下车,随后才伸手扶了慕容黎下来,毓骁原本担心慕容黎身子不好,准他不用过来,可是祭司却说,祭祖事宜,身为王亲而不到场,于理不合尚且不说,只怕是会落人口实才是麻烦,于是,毓骁也只能让慕容黎受此颠簸了;
      说起来,这还是玉隐王爷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就不得不说,慕容黎打心里多谢阿进给自己里里外外裹了好几件衣裳,才能让自己隆起的小腹不是那么明显,他下车时还有些晕,毓骁见他脸色不太好,就主动从阿进手里接过了搀扶的活计:“王叔,可还受得住?”;
      “无妨,许是久未出门,不习惯吧。”;
      见他二人言谈说笑这般行径,文武百官倒也未有多言,只是都有些好奇,那白玉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绝艳;
      慕容黎裹了裹狐裘,随着毓骁登上祭坛,祭司起舞祷告天地,最后,一杯昔酒敬撒先祖,愿来年,遖宿百姓五谷丰登;
      方夜与萧然与人群混做一体,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远远看着,他二人也有留意到站立在毓骁身边的人,于是便与旁人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跟您问个事儿?”;
      “什么事,小兄弟你说。”被问到的是个直爽农家汉子,说话大大咧咧很是豪爽;
      “大哥你可知道,站在王上身边那位,是什么人呐?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
      “那位啊,我看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连大名鼎鼎的玉隐王爷都不知道?”那汉子经常在外走动,之前关于玉隐王爷的种种传言,他都有听说过,只是以前,从没见过人们口中那位玉隐王爷,踏出玉隐阁半步,所以未曾有幸得见,今日来此地围观的百姓,十之有□□便是为了一睹玉隐风采而来;
      “玉隐王爷?遖宿何时有这样一位王爷?”萧然此前在遖宿为官,却从未听过这样一号人物,而当玉隐传言甚广时,他还在照顾方夜,所以也并未听闻;
      那汉子看方夜二人并不知情,于是又继续说道:“听说玉隐王爷也是个命苦的主,自幼流落在外,王上寻到他时,还受着重伤,这不你看,王上现在对这位王爷可是关怀备至,大抵是觉得自己父祖辈对这位玉隐王爷有所亏欠,想要弥补一二吧。”;
      方夜又顺着往祭坛上望去,祭祀礼已经结束,毓骁正小心翼翼扶着慕容黎走下台阶,随后又把人搀上了马车,齐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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