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鏖烽》天涯玉游人

16、第十章：稚儿初动心欢喜

　　骆珉回府后，如实将今日之事，记于信笺之上传达给了仲堃仪，夜里仲堃仪收到了信笺之后，随手便将之焚烧成灰烬，只挑眉笑道：“果然龙非池中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门外学生见仲堃仪屋内还亮着灯，于是去敲门说到：“先生，派去查探消息之人回来了。”；
　　“哦？”仲堃仪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字；
　　仲堃仪没有多问，那学生便又开口道：“据查，前次抢剑之人，乃出自玉衡故国，可惜那玉衡规矩繁多，派去之人还无法渗入其都城之中。”；
　　“有趣，有趣。”仲堃仪闻言只连道两声有趣，而后继言：“我倒是没想过，玉衡这样一个小国，竟然也会对那神剑起了兴趣，六壬传说，八剑天下，你当真只是一个传说么？还是……”；
　　仲堃仪不再回话，门外之人也识趣退了下去，没有再过多打扰仲堃仪，当四周寂静无声的时候，仲堃仪侧眼去拨弄油灯的时候，却恰好透过窗扉看见了夜幕里的一抹雪色，随后他又回过头来，桌案旁便是天枢王孟章的牌位，他抬袖拭去上面的落灰，叹息道：“苍松迎翠缕，我自、空白许……”；
　　被药物将养了三日，慕容离体内毒素终于得到控制，人也终于恢复了神智，他清醒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趴在床头睡着的毓骁；
　　他躺了三日，现下醒来，只觉得后脑疼得厉害，左右挪动想侧换睡姿，只是他才刚刚醒来，手脚还有些使不上劲儿，好一阵闹腾，也还是无济于事，好在毓骁睡得极浅，听到动静声响，也就被他吵醒了，毓骁大梦被吵醒，也不恼，反而开心道：“王叔你终于醒了。”；
　　“嗯。”慕容黎嗯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自己后脑勺也确实疼了，他顿了顿：“王上，能不能扶我起来坐坐，躺着头疼。”；
　　“好。”毓骁从床内拿了个软枕，扶慕容黎坐起来后，就把软枕垫在他的后背：“王叔，要不，我还是叫太医过来再给你看看？本王有些不放心。”；
　　“还是不用了吧，那位老太医年事已高，这三更半夜的，你可就大发慈悲饶了他吧。”慕容黎莞尔浅笑，只道自己也曾经是搅动乱世风云的一代王者，如今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察觉自己脸上未带面具，即便室内灯火昏暗，他还是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于是便言道：“王上，还是把面具给我带上吧，如今我这副模样，你还是少见为妙。”；
　　“无妨，你总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带着它吧，再者，太医说过，伤患处若是长时间不透风，怕会神经萎缩，所以你以后睡觉时，就摘了吧，阿进是自己人，不会在意的，而且横竖也没人敢擅闯玉隐阁，来偷看你睡觉。”说毓骁一点都不在意这副面孔，那是假的，因为他心疼，明明那么孤傲的一个人，如今却……他隐隐有些恨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到中垣，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救下慕容黎，如果自己早一点，慕容黎是不是就不会是像现在这般模样了……
　　“罢了，我只是怕吓到你。”慕容黎垂眼浅叹，他依着烛火温度感觉现在已近子时，突然惊问道：“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守着我？怎么还没回宫休息？阿进呢？”；
　　“他没把你照顾好，累得你毒患发作，所以本王将他送到掖庭去了。”毓骁佯怒着别过头，不再看慕容黎
　　“哈！你呀，就算是把别人都送进了掖庭，也断然舍不得把他送去的。”；
　　毓骁闻言，哼哼道：“你又知道了？”；
　　慕容黎一看毓骁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又在闹脾气了：“好了，这次还真不关阿进的事，那一日，我忽然觉得心中不安，这才导致心血上涌，以至于引发了毒患，不过现在，横竖我已无碍了。”；
　　“合着你这说晕倒就晕倒，说无碍就无碍了？反倒是本王瞎操心了不是？”毓骁一气之下，起身抬脚就要往外走去，却又听得身后慕容黎疼得哼了声，于是又不争气的折身回到床边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痛？”；
　　慕容黎摇头道：“不是……方才、我好像感觉到，他在动。”；
　　“动了？什么动了？”毓骁脑子里一时断了线，没有明白慕容黎言下何意；
　　“肚子。”慕容黎用手指着肚子，有些尴尬：“他、他、他又、又动了！”慕容黎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只是觉得肚子有一点点痛，但是心里却很温暖；
　　毓骁闻言也用手抚上了慕容黎的肚腹处，里面的小家伙也很给面子，用力挥舞了两下小拳头打招呼；
　　“还真的在动诶！”只是小家伙动一次，慕容黎就会跟着受一次痛，片刻下来，他的额头已是隐隐挂着薄汗，毓骁这就不乐意了，对着小家伙嚷道：“小家伙，你给本王安分点！你若是好动，王叔会痛的，等你将来长大了，哥哥再教你骑马射箭，到时候你想怎么闹腾，都随你！但是现在你要乖，知道吗？”；
　　慕容黎难得见到毓骁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于是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而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好似听明白了毓骁的话，安静下来了，慕容黎松下一口气，哼道：“王上，日后你若是敢教他习武，我一定饶不了你！江湖险恶，我只想让他平平凡凡的过完一世就好了。”；
　　谁知他话才落下，小家伙又猛然踢了他一脚，好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嘿，你这小东西，不让你习武练剑，你还不乐意了是不！你若是不听话，等你出来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闹！”；
　　阿进端来药时，就听着慕容黎在哪里自言自语有说有笑，他还是第一次见慕容黎这么高兴呢，他把药递给毓骁时也顺便观察了一番，很好，自家王上的冰块儿脸终于化了！
　　真是菩萨保佑，谢天谢地，自己终于可以不被主子随意甩锅了！阿进心里乐开了花，喜形于色，就差手舞足蹈了，不过毓骁并未在意，只认真给慕容黎喂着药；
　　药量加重，药的苦味自然就更重了，慕容黎皱眉道：“太医是不是又加大药量了？”；
　　“嗯。”毓骁点了点头，又说：“当日你毒发时吐了不少血，太医只好出此下策了。”；
　　慕容黎没有再多问，只是又想起当日情景，觉得心中不安，待喝完药时，他便对毓骁说道：“王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做到的，定然为你办到。”毓骁把药碗丢给了阿进，坐在床边等慕容黎说话；
　　慕容黎瘪着唇，细想了一下才说道：“王上现下，可有关于天权的消息？尤其、尤其是关于……”；
　　一听天权二字，毓骁已知慕容黎想打探什么了，立马一口回绝说：“没有！遖宿在越支山外，鲜少与他国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当真不知，还是……王上不愿告知于我？”慕容黎稍微坐直了些，双手叠放在前，神色有些不快：“王上，可还记得我说过，那日我是忽然觉得心中不安才导致毒发，而我总觉得那不是巧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放心，他那样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毓骁从不曾想，自己曾经欣羡过的一颗赤子之心，在经过江湖风雨淬炼后，会变得那么狠绝，甚至把曾经捧于手心之人，亲手葬送；
　　“他……当真出事了？”慕容黎低着头，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慌乱；
　　“好像是他自己去太庙请了打王鞭，自己把自己给揍了一顿，听说下手还挺狠的，他也是足足躺了两日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毓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救下慕容黎回到遖宿后，就派了许多影卫秘密前往中垣，暗中观察执明的一举一动，之前有影卫回秉，说执明自慕容黎死后就未曾有一日安稳入睡过时，毓骁在心里还是挺乐的，直骂道：“自作孽，活该！”不过又在后面补上了一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打王鞭？”慕容黎终于有了些情绪，直问道：“好端端的，他请打王鞭作甚？”；
　　“鬼知道呢！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吧……那天，好像是天权已故太傅的生祭……”；
　　这一下，慕容黎再无话可说了，太傅之死，便是他二人离心路上的一道伤疤；
　　毓骁担心慕容黎操心太过，于是赶紧劝他道：“夜深了，王叔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慕容黎没有多说，只咬着唇，由着毓骁扶着自己躺下，毓骁替他拢好了被子，这才熄了灯出去；
　　屋里没有烛火映照，四周便是黑压压的一片，慕容黎就那么安静躺着，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