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鏖烽》天涯玉游人

15、第九章：血玉吾簪是为你（下）

　　“执明国主好眼力，在下正是西域国国主，子兑，也是子煜的胞兄。”他与子煜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自出世起，就因为容貌一致的关系，常常让王宫大臣分不清个所以然来，但是随着年龄变化，二人性格逐渐有了不同，一人天生带着王者霸气，一者则天生带着游戏人生，两种性格，不同的神采，外人也就逐步能分清了，而执明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一双眼睛而认出来者，而是结合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及上午议事时提及子兑已过昱照关一事，再有那一模一样的容颜才得出的结论；
　　“西域国主见笑了。”执明释然一笑，请了人落坐，添置了茶水，笑到：“上午才听朝臣说起西域国主入了我天权昱照关，而那昱照关离这王宫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孤王倒是不曾想过，子兑国主竟然能日行千里，且入我天权王宫如入无人之境，当真好本事。”；
　　“追风者，自当一日千里，至于入宫一事，若非有执明国主亲赐玉令，那还真不是轻而易举能成之事。”茶水渐渐凉至适宜温度，子兑举着茶杯浅饮了一口后，眉头微皱疑问道：“苦茶？”；
　　“穷山之巅，饱受风霜雪雨，方可展露其枝，是为苦尽甘来。”苦茶的味道，不会比那些汤药好上多少，可是执明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或许是因为有比这苦茶更苦的东西，掩去了那满腹酸涩吧；
　　“然则，有些苦尽是甘，有些苦过，便是心酸，比如、子煜……”子兑莫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让子煜来到中垣，如今阴阳两隔之势，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但可惜，这世间没有从头开始，他又饮了一口苦茶，叹息而道：“子煜曾与我通信说，他在中垣认识了你，他很开心，还说每次见到你为了别人奋不顾身，日夜牵挂的时候，他也希望自己也能遇上那么一个人，可惜，在他后来与我提及那个人时，我却收到了子煜为你战死沙场的消息。”；
　　“是孤王之过，当初孤王，轻易让子煜为孤王出兵援助瑶光，这才中了小人算计，罔送了性命……是孤王、愧对于他……”轩栏外，风雪飘得更大了，执明起身走到栏杆处负手而立，沉声道：“子煜的尸身，孤王以千年玄冰为棺，让他一直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本来是想打算等事情忙完了，孤王就亲自送子煜回家乡的，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意外……孤王便再没有过一日清闲。”；
　　“无妨，明日，本王便要带他回家。”大雪纷飞了许久，远处宫殿都蒙上了一层洁白面纱，站在轩栏前迎风而立，子兑莫名觉得心寒，感慨道：“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呐……”；
　　“纵然孤王坐拥这天下，可你看那万家灯火阑珊，却无一盏是为等我而燃，此种形境，真是贻笑四方啊……”；
　　执明倚着楼栏浅笑，那是心里冰凉过后的自我嘲笑，宫灯明亮，映得他冠中血玉簪裂痕凸显，子兑莫名问道：“都说天权富庶无敌，可你这一国之君，怎的却带了支残破簪子？还是说，此物有何寓意？”；
　　“故人之物罢了。”执明抬手轻抚了一下血玉簪，眉眼低垂：“血玉吾簪是为伊，天下靖安便休与。”；
　　子兑也知自己问得有些僭越了，于是转过话题说道：“执明国主不想问问本王，为何来到中垣却不是最先来天权，而是先行去了那越支山外的遖宿呢？”；
　　“你愿说时你便会说，孤王不必问，又何必问。”；
　　“罢了，在下服输便是。”子兑无声苦笑，眼前这个人，与子煜之前信中所言岂止是相差了一点半点，眼前这位一国之君，天下共主，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言语间也是沉稳得当，哪里有子煜所说的赤子之性，他折身回到茶几旁，将自己去往遖宿的因由一一交代了出来。
　　翌日小寒，这场雪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子兑在与执明彻谈后又悄悄离开了王宫，执明稍微闭眼休息了一阵就换了朝服上朝去了。
　　今日朝堂很是热闹，只因入殿觐见之人，与故去的子煜一模一样，朝臣们惊诧不已，骆珉更是不敢抬头与那双眼睛对望，因为他一看见那双眼睛，就觉得好像是子煜复活了，要来找他索命了一样，他心虚，并非是因胆小，而是因为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愧疚；
　　“执明国主，本王今日前来，带舍弟回乡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本王想与执明国主讨要一个人。”子兑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抱拳立在胸前，眉宇间王者之气流露自然，威震朝臣；
　　“哦？”执明高坐堂上，食指抚唇笑言：“不知子兑国主欲讨何人？”；
　　“仇人。” ；
　　“谁？”；
　　两个人只言片语之间，已让所有人皆呼吸一滞；
　　“佐奕。”子兑淡然倾吐出此二字来，随后他又解释道：“当初是那开阳佐奕让人围杀吾弟，此仇不报，吾弟九泉难安也。”；
　　朝臣们闻言无不面面相觑，欠债还钱，恩怨分明本就是江湖规矩，可是现下那佐奕为开阳郡主不说，且还兼顾着为天权训练飞隼军队一职，故而这交与不交，便是两难了；
　　还没等执明开口，鲁大人先了执明一步，提议道：“佐奕如今乃吾国重臣，子兑国主，是否再考虑一二？换个条件如何？”；
　　“本王只给执明国主两个选择，要么，你立马去把人绑来，让本王当着吾弟之灵，亲手了结此仇，要么，本王回到西域后，以吾军铁蹄踏破那开阳，再行了结此仇也并无不可！”子兑态度强硬，丝毫不畏自己此刻身处何处；
　　他言语方尽，骆珉便拍手称快，直道：“西域国主好气魄！只身立于我天权朝堂之上，还敢口出妄语要屠我天权重臣，尔如此狼子野心，就不怕……回不得故国吗？”；
　　子兑孤高的斜了一眼骆珉，轻飘飘的问了句：“你是何人？”；
　　“在下不才，乃天权大将军，骆珉。”；
　　“那阁下既然是大将军，想必功夫一定了得，不如……就让本王来小试一回，看是你的嘴利，还是本王的剑锋更利！”；
　　一言不合，子兑当场拔剑向骆珉攻去，武将早朝不可携带武器入宫，故而此时，骆珉只得以双拳左右开工抵挡着子兑剑势，子兑手中的剑锋，带了三分肃杀七分隐忍，但是却在大开大合之间，制敌于无形；
　　骆珉一直不敢去看子兑的眼睛，攻守平衡的天平很快就被打破，逐步倾斜至落败的局面；
　　此番争斗，终是以骆珉右臂负伤而告终，子兑手中之剑属镂钰绝，见血藏锋，他冷笑一声道：“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当众遭败，骆珉气得一时搭不上话了；
　　“好！！西域国主好功夫！”执明脸上带着不明笑意，拍手叫好着自座上起身，缓步行到子兑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骆珉又转过来面对着子兑，眼神里带着莫名玩味：“子兑国主，不如与孤王比试一场如何？孤王若是输了，条件你开，若是你输了，也无妨，孤王会派人亲自护送你与子煜，保证让你们安全回国。”；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算是达成了默契，仿佛今日才是二人初见一般，执明让小胖取了星铭剑，挥手让朝臣退至一旁，以免被剑锋误伤了去；
　　众人散开，大殿忽然之间空旷了许多，二人于眨眼间齐齐提剑而攻，剑走游龙间不带丝毫杀气，只是数招下来，子兑明显已落了下风；
　　执明抓住一瞬之机，一脚横扫将子兑手中之剑踢飞，再用星铭剑直指子兑喉前半寸，轻飘飘吐出几句话：“子兑国主，你、输了。”；
　　“愿赌服输！明日，本王便带着吾弟遗骸回西域。”子兑面上应答，但也将心中不忿尽数写于行色之上，他趁机道了句告辞，便将衣袖狠狠一甩，气冲冲的出了大殿。
　　一场风波平息，鲁大人走到执明面前说到：“王上，那西域国主此番落败，怕是……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啊。”
　　“无妨，就算当真闹出事端，孤王还不会把区区一个边陲小国放在眼里，再者，孤王虽是有愧于子煜，但也绝不会容忍他人，在孤王的金殿里大放厥词，还伤我天权重臣！”执明想着又走去骆珉跟前，关心道：“骆将军可有大碍？孤王这就派人去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王上，微臣也是习武之人，这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微臣惶恐，有劳王上挂心了。”骆珉捂着手臂，垂首不敢去看执明；
　　“那好吧……那今日就先退朝吧，爱卿先回府歇着吧。”执明侧身负手而立，又对其他朝臣言道：“众爱卿若有他事，就把奏折留下，下朝后孤王自会处理。”说罢他便先行离去了，眼里流过一丝异样神色，浅淡而又迅速，所以并没有被谁人察觉。
　　众人散朝之后各自打道回府，骆珉一路上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昨日他收到到仲堃仪来信，示意他在子兑到达天权之后，可适当煽风点火，今日之举，也只是其中一环罢了，其目的不过是想让西域与天权生出嫌隙，毕竟依执明之性，见着自己受伤，必然会有所动作，但是执明今日这番动作，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试想，当着一干朝臣之面赢了他国国主，这无疑是在挑衅他国国威，若是那子兑当真如传言那般心高气傲，此事断然不会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