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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七章:打王鞭下罪己诏(上) ...

  •   过完巳芜蘅生辰及冠之礼,巽泽自行去刑房领了鞭刑二十,施刑人知他身份,下手很轻,巽泽便呵斥他道:“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尔等留手做甚!”;
      对方听后,只能抱拳道一声得罪,手中长鞭便狠狠打落在巽泽后背,月白单衣瞬间染上血痕,施刑之人也是无奈,自家王上明知是痛,却还要应了巽泽自请之罚,也不知是折腾个什么劲儿;
      二十鞭刑并未花太多功夫,巽泽受完罚回到自己寝殿时,巳芜蘅早已在他寝殿内中,坐在圆木桌前等他回转,巽泽忍着后背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在巳芜蘅面前站得笔挺,许久才开口问道:“王上,您怎么来了?”;
      “怎么,本王不能来?”屋内并未掌灯,窗外透进的月光也很黯淡,巳芜蘅猛然起身,脚下腾挪至巽泽身后,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已将巽泽压制在床上,二话不说扒开巽泽衣衫,后背上那些新旧鞭痕交错纵横,有的,是他幼时犯错,先王不忍责罚自己而加诸在巽泽身上的,也有的,是巽泽自认办事不利,而自愿领罚的,久而久之,巽泽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一旦察觉自身有过,便要求自我惩罚而引以为戒;
      “他们下手重了,明日,本王便去替你讨回来。”看着还在隐隐溢血的鞭痕,巳芜蘅用柔嫩指腹轻轻安抚,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难道是……心疼吗?
      “王上,是微臣让他们重打的,您可千万别为难他们。”;
      后背上传来的麻痒,让巽泽倒吸一口气,巳芜蘅以为他是疼了,从衣袖里拿出带来的膏药,用指尖抹了轻柔擦涂于伤口处:“此药乃本王命医丞依你体质所制,能更快使伤口愈合,再过两日便是小寒,是隆冬最冷之时,若那时你还带着伤,会受疼的。”;
      “谢王上关心。”巳芜蘅细心把药膏涂抹在每个伤口之后,才默许了巽泽自行披衣起身:“王上,夜已深,您是否该回宫歇着了?”;
      “今夜,本王不走了。”巳芜蘅言语方尽,便已脱靴上榻,自己往床内一躺,卷去了整床锦被后,不再言语,自行闭眼睡去;
      耳畔呼吸渐渐平稳,巳芜蘅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也只有他巽泽一人可见,巽泽也不知道巳芜蘅竟然能信任自己到如斯地步,倘若自己有一分异心……他不敢去想,也不会去想,眼前人是自己曾经誓言要守护之人,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更改;
      巽泽浅笑一声,去衣柜里寻了另一套被子摆在床外侧,自己也和衣趴伏着躺了下去,一夜好眠。
      天气愈趋寒冷,时不时有些许地方飘起了鹅毛大雪,稍微暖和一点的地方,也有打下了白头霜,天权王宫便是这微暖之处;
      今日是休沐之期,执明本可不理朝政,只是骆珉一早就进了宫,说是有要事相商,执明便让小胖多备了些炭火取暖;
      自天下安定后,执明依军功论赏,骆珉曾拼死保护天权国都,又救驾有功,自然而然就成了天权的大将军,统领万军,也有了自己的将军府,所以若是无事也不得随意进宫;
      执明是在书房里见的他,不似往常在朝堂上那般拘束,执明替他倒了茶,笑问:“爱卿今日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王上,微臣进宫,乃是因为……因为西域国主之事,因着此人与子煜将军有莫大联系,故不敢在群臣面前说起。”一杯热茶正好解了路上沾染的寒气,骆珉觉得不那么冷了,悄悄把围在颈脖上的狐裘摘了下来,他脖子上那道疮疤很是显眼,太医想过诸多办法都未能使其消失;
      后来太医得出个结论,说是那刺客用的刀材质特殊,这才使得伤口无法恢复如初,也因此,执明每见一次这道伤疤,也就多愧疚一分;
      “你是说,子煜的哥哥子兑?他不是来信说,要来中垣接子煜回家么?算算时日,应该早就已经到了我天权才是……”执明侧过眼,不再看那显眼之处,他把茶杯拿捏在手中把玩,因为他不知道骆珉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是他不愿听到的;
      “正常情况来说,的确应该早就到了,但是这西域国主不知为何……临时改了行程,先行去了别国。”骆珉神色自若,一字一句都说得小心翼翼;
      “哦?”执明执杯之手微微一震,随后立马恢复如常,笑问:“去了何处?”;
      “遖宿,见了毓骁。”骆珉深知,有些话只说一半就够,执明是聪明人,他说得越多,反而会适得其反,会让执明认为他有所图谋;
      “好,本王知道了,爱卿若无他事,便先回府好生歇息吧,小寒将至,仔细着莫让伤口疼了。”执明在外人面前,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带着一抹浅笑,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骆珉话已带到,也不会再过多久留,起身系好狐裘,道一声告辞,便踏步离去,他离去时,眼神倾斜落在书架旁的那口箱子上,他想,那本该是属于先生的东西,但他把握得极好,未有把内心浮动泄露半分出来;
      他一离开,执明脸色立马暗了下来,负手立于小轩窗前,喃喃自语道:“难道孤王身边……当真连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了吗?”。
      骆珉出去不久,刚从宫外回来的小胖与他打了个照面,不算和善,但也不至于过多得罪,小胖撅着嘴推门进来,看执明望着窗外发呆,便问道:“王上,您中午想要吃些什么吗?”;
      “照旧吧。”执明回身过来,又到书案前伏首劳作;
      小胖见势,也无奈走到书案前,跪坐在书案前替自家王上磨墨,他这几个月下来,眼睁睁看着执明日渐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他实在忍不住了,委屈道:“王上,就算您要罚我去打扫茅厕,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
      “什么话?若是本王不爱听的,就别说了。”执明埋首仔细批阅奏章,有好几份奏折上,都有奏报,最近诸多地方时常发生暴动,尽管有军队镇压,但也难免不会人心惶惶;
      “王上……”小胖嘟着嘴,更加委屈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消片刻就如洪流之源决了堤,他抽泣着哭诉道:“王上,您看看您自己现在的样子!日日食得是青菜豆腐!夜夜寐不足两个时辰!有时候您还就干脆直接忙碌到天明,趴在书桌上打个盹儿就又去上朝议事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您这般折腾啊!若是太傅大人和子煜将军泉下有知,您觉得他们会安心吗!还有、还有慕容国主,他若知道您这样对待自己,也是会难过的!”;
      执明把奏折往书案上狠狠一拍,怒喝道:“够了!”;
      小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执明好像是真的怒了,于是只好委屈的低低抽泣着,他自幼进宫,之前执明虽然总是戏弄于他,但那时的执明却是简单快乐的,远不是如现在这般模样,是什么时候执明变了的呢?好像是在太傅死后就开始慢慢转变的吧,一开始慕容黎还在,他还能偶尔捕捉到执明脸上纯真的笑意,后来慕容黎葬身火海,从此执明便再也不见当初;
      执明怒斥一声后就没有了其他动作,小胖吸了吸鼻子,大着胆子继续劝道:“王上……我知道慕容国主的离开,让您难受了,可是斯人已逝,王上实在不该再执着于过去了……”;
      “起来吧,地上那么凉。”执明又何尝不知小胖是为自己好,自己身边能信者,也怕是只剩下小胖和鲁大人了,故而他又哪里舍得当真去罚小胖,等小胖应声起身后,他才继续娓娓道来:“孤王又何尝不想忘记,只是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太傅如是,子煜如是,不管是慕容黎还是慕容离也如是,孤王亦如是……”;
      “王上……我记得慕容国主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所以王上,您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不想忘的淡没了,一直想忘的却怎么也忘不掉,思及此,执明依旧只能无奈笑道,爱与恨,自己却记住了所谓的恨,他恨慕容黎为何三番四次算计于他,他更恨自己,为何自己明明恨透了慕容黎,却还是忘不掉他,也许是他不知这世间有云:爱之深,则恨之切……
      执明搁下朱笔,叠放好奏章,撑着桌案起身,走到小胖面前,拿出玄色方巾为他擦拭着泪痕,柔声说到:“别哭了,今日是太傅生祭,随我去太庙祭拜一下他吧。”;
      “哦!”小胖默默点了头,随着执明出了书房,今日外面风大湿气也重,小胖出门时顺手取下了厚重裘衣给执明披上:“王上,今日风大,可莫要着凉了。”;
      “知道了,以前从不知道你这张利嘴,比太傅还能唠叨。”宫里头下了白头霜,又有乌云蔽日,所以气温无法上升,地面上凝结的冰霜就很难化解;
      路面有些湿滑,执明也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得稳当,倒是小胖,有好几次都险些摔了,幸亏有执明扶了他几次,才不至于摔得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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