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思》许森然

4、旧人（4）

　　场面大概僵持了五秒，Simon诧异地看向尹川：“你有没有搞错？”
　　尹川也懵了，问阮思：“你不知道？”
　　阮思想了想，猜疑：“难道是……klaus？”
　　“对啊！”

　　阮思“哦”了一声，又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中文名。”

　　尹川和Simon表情十分莫名，阮思一脸坦然，三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尹川小声问Simon：“不是说之前就认识吗？”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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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的音量不像是悄悄话，阮思又一句都听不明白，站在那里有些奇怪，直到收银员提醒了一声，这边才结完账，轮到阮思。

　　简单的道别之后，阮思抱着装面包的纸袋走出甜品店，看见前面两个男人的背影，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重，那个名字在她脑里不断重复。

　　相言凯……
　　难道真是认识过的人？
　　她回忆了一遍大学认识的男生，又一路往前搜索着记忆……

　　过了马路，阮思踏上人行道，脑内灵光一现，她倏地转身，眼看着那两个男人上了一辆黑色GMC，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掉头跟上去。

　　另一边。

　　Simon上了车，把纸袋丢在后座相言凯旁边，相言凯背靠在座椅上，身前搭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刚洗过吹干的头发微湿，几缕柔软搭在额前，他阖着眼睛，平静的表情像是睡着了。

　　尹川推了他一下，“醒醒，快到了。”
　　他皱了皱眉，头往窗边靠过去，继续睡。

　　尹川嚼着口香糖，突然想到一招：“快看，阮思来了！”
　　相言凯茫然睁开眼睛，尹川见状笑得拍手，他才知自己中套，不耐地转过头，又闭上眼睛。

　　坐在副驾驶的Simon突然也一声惊呼：“哎，真的！她真来了！”
　　相言凯烦躁至极地叹了口气，尹川也调侃：“有点创意行不行？”

　　Simon看着后视镜阮思渐近的身影，往后指了指：“不信自己看！”
　　尹川半信半疑转头，看清之后吓一跳，赶紧拍相言凯：“还真来了！”

　　相言凯充耳不闻，直到阮思走过来，尹川滑开车门，惊奇地看着她，“嗨！”
　　阮思往里看了一眼，见相言凯靠在座位上小憩，问：“他睡着了？”

　　听见声音，相言凯疑惑皱眉，慢慢睁眼，正好看见一路小跑过来，微微喘息的阮思。
　　阮思和他对视，缓和地笑了一下，“你是相言凯？”

　　-

　　阮思并不是记性很好的人，但对他印象还挺深，即便是十年前认识的人。
　　她当时在临海市念小学，相言凯是三年级转过来的，他的姓氏在当时来说算很特别，但阮思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名字，竟是他十分让人头疼的中文水平。

　　他那时从澳洲回国，连日常的交流都有很大障碍，再加上插班生以及风俗习惯不同导致的各种差异，在熊孩子抱团成群的班里，算是被孤立的那类。

　　阮思当时是班长，所以被老师调去和相言凯做同桌，一是防止班里同学去骚扰他，二是希望班长能够拉近他和班里人的关系。

　　但阮思没能拉近他和班里人的关系，自己倒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阮思记得相言凯家里似乎挺有钱，在吃包德芙巧克力都算奢侈的当年，他经常从家里带进口的手工小甜点给阮思，他家住在市中心，家里每天都有人开车接他上下学……

　　如今想想，要是放在大学里，这样一个角色，无论怎样都不会缺少朋友，但当时小学生没这种贫富观念，在学校里，他朋友就阮思一个，他却只是阮思众多朋友之一。

　　他只在那里待了一年半就又去了澳洲，阮思没想到十年后他还记得自己，但如果不说出名字，阮思永远也不可能认出他，因为反差实在太大。
　　他小时候看上去很瘦弱，个子不高，因为语言的原因也很少说话，看到现在的他，怎么也联想不出以前的样子。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阮思打开水管，鞠了一捧水轻轻泼在脸上。
　　洗面奶的泡沫随着水流被冲走，阮思拿着毛巾压干脸上的水珠，又想起刚才他坐在车里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以及道别之前说的那句“下次我来找你”。

　　阮思用手指抹开镜子上的乳白色雾气，水雾凝聚成几股水流缓慢顺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觉得事情有些奇妙，淡淡笑了。

　　洗完澡，阮思坐在电脑前准备看电影，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阮思打开门，看见穿着一身军绿防寒服的相言凯。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扬起唇角，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屋内，问：“你现在有空吗？”

　　本以为那句“下次”至少在明天之后，想不到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出现，阮思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还穿着家居服，刚吹干的头发顺直披散着，显得十分没有防备，但她愣了两秒，很快退了一步，“你先进来吧。”

　　之前阮思是和另一个女生合租，后来那个女生换了工作地点搬走，阮思就变成了一个人住。

　　相言凯走进来，初入目的是一大片白墙上挂着的画框，画框大大小小，是各种风格的画，他认真看了一会儿，问：“都是你画的？”
　　阮思应了一声，“我的工作就是绘画。”

　　他转身看向阮思，夸奖：“很厉害啊。”
　　阮思笑笑。

　　阮思沏了一杯红茶，递给相言凯，一边问：“你其实早就认出我了？”
　　相言凯接过，“我听别人说你名字就想起来了，但是看上去你完全不记得我。”

　　阮思抬头看他，“因为你变化太大了。”她想起记忆里那个男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相言凯想了一下，回答：“认真吃饭。”

　　阮思倏地笑了，看他落座沙发椅，随意敞着腿，手肘撑在大腿上，握着杯子浅啜茶叶。
　　阮思也坐下来，侧对着他，顿了顿找话问：“你多久回国的？”
　　相言凯想了一下：“去年夏天。”
　　“一个人？”
　　“和车队的朋友一起住。”

　　阮思猜疑：“什么车队？自行车？”
　　相言凯闻言眯着眼睛笑了，被逗乐地反问她：“自行车？那我还真不会。”

　　阮思挑眉：“不是吗？我以为是登山的山地车队。”
　　相言凯极其简单地解释：“是四个轮子的。”

　　她突然发现，相言凯的声线较低沉，很有特点，只听声音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这种清朗干净的长相。

　　沉默间，阮思开始剥橘子，相言凯环视一圈屋子，问她：“你一个人住很久了？”
　　“大概半年多了。”

　　相言凯略一皱眉：“一个人不会害怕？”
　　阮思笑了笑，“怕什么？我又不信鬼。”

　　相言凯放下杯子，若有其事的样子：“我刚回国的时候也一个人住，遇到过很可怕的事。”
　　看他十分正经，阮思也跟着肃然起来，勾起好奇心，“什么可怕的事？”

　　相言凯正色道：“有一天我连续打了六个小时游戏，半夜两点钟的时候，突然一阵头痛……”
　　他顿了顿又继续：“我想起一个新闻，一个小男孩一直打游戏突然就死了，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就打了120。”

　　他中文组织能力并不太好，阮思听到这里怀疑自己听错，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意思是你自己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对。”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阮思终于被惹得憋不住笑出来，相言凯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笑？”
　　阮思咳了一声敛住笑意，摆手：“你继续。”

　　相言凯边回忆边说：“后来救护车来了，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我是用脑过度。”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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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思张了张嘴，一时竟哑口，忍不住问：“所以这就是你遇到的很可怕的事？”
　　“重点是，如果我真的出事，连一个给我叫救护车的人都没有，不可怕吗？”

　　“你只是……”阮思说着停下来，有些好笑地妥协道：“好吧，这确实是个很深刻的感悟。”
　　相言凯啜了口茶：“所以后来我就和队友一起住了，他们都很照顾我。”

　　不知是语言问题，还是性格使然，他说话时表达的意思显得真诚简单，不自觉让人被感染。
　　阮思思酌了一下，忍不住说出自己之前的疑惑：“其实我很惊讶你还记得我。”

　　相言凯喝了口茶，微微挑眉，“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中国朋友，我当然记得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回澳洲之后我还给你寄过邮件，可是你一封都没有回我。”
　　阮思回想了一下，说：“那个邮箱我大概很早就没用了，也不太记得。”

　　看他似乎有些失望，阮思生出几分不忍，状似玩笑地淡淡问：“你写了什么？不然我现在给你回信？”
　　闻言，相言凯像被被哄开心，渐渐勾起唇角。
　　眼底笑意澄澈，让阮思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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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
人吗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