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思》许森然

18、距离（2）

　　交稿后的第二天，阮思一觉睡到中午，醒来觉得自己像是充足了电，修补了几周来的浑噩困乏。
　　看见手机的备忘日历，才发现生日临近，而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大概因为很少有人记得的缘故，她从小对生日没什么概念，直到二十岁以后，才渐渐意识到，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再老一岁，也开始有朋友记得，她却已经习惯性不放在心上。

　　周末约了徐素一起去逛街，徐素看阮思状态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呀？”
　　阮思正咬着饮料吸管选衣服，闻言惊讶挑眉：“我？恋爱？”
　　“是不是？”
　　阮思：“当然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徐素撇了下嘴，分析道：“我发现你今天看的衣服颜色都挺粉嫩，想你之前可是‘黑白灰专业户’，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走性.冷淡风。”
　　阮思拨弄衣服的手顿了下，随即失笑：“你才冷淡…”

　　徐素补充：“还有，你以前一点也不热衷于买口红的，今天你说你买了几只了？还什么西柚色，暖橘色，专挑显嫩的……”
　　阮思笑着打断她：“我需要显嫩？”

　　分明就是不对劲，徐素睨她一眼也不再问，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天我和杨菲见面，她问起你了。”
　　阮思喝了口奶盖红茶，倒也不太讶异，“她问我什么？”
　　徐素几分疑惑：“具体也没什么，反正听上去挺关心你的，话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还挺熟了？”

　　阮思笑了笑，“接触过几回，可能是好奇吧。”
　　徐素兀自道：“难得啊，她那么目中无人的一个人，还对你好奇。”
　　阮思凝神一瞬，徐素已经把这事迅速抛之脑后，拉着阮思加快步速：“那家面包店据说特好吃，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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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换了负责人，出版社资源变多，工作室各方面都慢慢扩展起来，阮思没想到之前做任何事都冷冷淡淡仿佛不沾世俗的吴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在商业上变得游刃有余。

　　以前阮思觉得他桀骜不驯，很多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常常不受肯定，所以时常与外界抗衡。
　　所有人说他是个穷画画的，不懂变通时，她反倒觉得他可爱纯粹，如今他穿着笔挺正装系着领带衣冠楚楚的样子出现，变得与时俱进，也符合常人眼中的成功者形象，她反倒分不清他是真的成功了，还是落入世俗了。

　　倒不是说现在有什么不好，阮思只是觉得，他们大概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周三是阮思生日，阮思本以为可以低调度过，但留在社交软件上的生日日期倒是提醒了许多朋友，工作室的同事以邱晓婷为首，吵着说晚上一起聚会。
　　连阮思最不想惊动的前男友，也在听说后轻描淡写地说请大家一起去五星餐厅，举座皆欢。
　　此刻若是拒绝，就是赤裸裸的扫兴了。

　　晚餐期间阮思只觉得一直在笑，她甚至不记得是自己生日了，只是一次公司聚餐，大家都在举杯，庆祝有个帅气有能力又大方的老板。
　　事实上，大家依依不舍离场时，阮思才松了口气。

　　要回家的路上，不知是高跟鞋太高了还是身体太累了，吴尘的车出现在阮思的视野里时，阮思竟然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家的请求。

　　自从两人上次里程碑式的谈话之后，几乎没有再多私下交流。
　　吴尘车里放着音乐，很轻很淡的声音，美国乡村民谣还是慢摇爵士乐，分不清。

　　她正看着窗外，吴尘无预兆地出声：“二十四岁。”
　　阮思念书稍早，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一个人在外面也快有三年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吴尘：“是啊。”

　　吴尘看着前方，声音平平：“太忙了，都忘了准备礼物了。”
　　阮思闻言心中异样，心中叹了声，却是有些好笑，分别多年的人，忘了对方生日实属正常，他何必找借口装作亲切。

　　她默了一瞬说：“吴尘，现在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吴尘看她一眼：“为什么这样问？”
　　“我记得你以前常说你不懂世俗的快乐，其实有钱了就会懂的，你说是这个理吧？”
　　是个简单的玩笑，阮思说着先笑了。

　　吴尘眼神闪过一丝情绪，却是平淡看向她：“世俗和金钱没太大关系。”
　　阮思摇头，笑着说：“你别太较真，我可能晚上喝多了……前面就是我家小区了，你停对面吧。”她说着指了指前方行道树下的停车位。

　　下车的时候，阮思对他说谢谢，吴尘沉凝片刻说：“人总得学会成长的。”
　　阮思听清后愣了几秒，后退一步，站在人行道对他挥手。

　　她转身后突然笑了。
　　他这人说话怎么就老是这么顺理成章，任何事都能说得有理有据呢？明明当时先背叛是他，落在旁人眼中，倒变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现在变了的人还是他，却变成了她不懂成长。
　　可是过了太久，她不再回头，也不再想去分辨谁对谁错。

　　在小区收了几个今天到的快递，回家拆开才发现是朋友寄来的生日礼物。
　　她卸妆之后把最近的一幅画收尾，天色渐晚，她躺在沙发上看画集，直到困意袭来，她几乎就要睡着，铃声奏响。

　　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放在耳边，没等她开口，磁性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睡了吗？”

　　阮思微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Klaus，她有些莫名地答：“还没有，怎么了？”，又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于是问：“你在外面？”
　　“嗯。”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阮思疑惑：“这么晚还在外面？聚会吗？”
　　他语气如常：“不是，我刚下飞机。”

　　阮思一愣：“下哪的飞机？”
　　他声音微沉：“我今天提前回国了。”

　　阮思心下猛地一跳，一下子睡意全无，不知如何问起，“那……需要我来接你吗？”
　　他沉默两秒，好像是笑了，“好啊。”
　　“你还在机场吗？”

　　……

　　“我在你家楼下。”

　　当阮思匆忙套上毛衣开衫下楼的那一刻，感觉像做梦。
　　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的太空棉卫衣，oversize的尺寸显得整个人有些单薄，高挑的身影站在夜色里，侧脸半抬着头，像在研究路灯下的摇摇晃晃的光。

　　她停下的那一刻，相言凯正好转过头来。
　　阮思一时间没有说话，看见他眉眼被暖黄灯光映得深邃柔和，似乎有浅淡笑意。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还不算太晚，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