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思》许森然

19、距离（3）

　　从前觉得夜里寂寞，钻几条大街小巷转一转，才发现深夜里的城市依旧热闹，就好像这家平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小酒馆，阮思从没想过晚上会是另一番景象。
　　安静地自弹自唱的短发少女，打点着一切的老板和老板娘，三两聊天喝酒的客人，以及暗昧不清的橙红色灯光。一切甚至称得上是温馨。

　　阮思没来过，只觉得惊奇：“我在附近住了这么久都没来过这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言凯说：“之前和朋友来过几次。”

　　阮思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又几分好奇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相言凯顿了一下，淡声说：“那边太无聊。”
　　阮思抿了一口猕猴桃酒，“你不是过去工作的么？”
　　“我的工作是比赛，其他的不重要。”

　　看他似乎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阮思微微皱眉，不重要所以就推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回国又有什么重要的……”
　　没说完，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了。

　　相言凯见她问到一半愣住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可能是，我突然想吃生日蛋糕了。”
　　阮思回过神，低头笑了：“我过生日从来不吃蛋糕。”
　　“那你一般怎么过？”

　　这问题一时间还真让人回答不出，阮思想了想，又喝了一口酒说：“不知道，小时候不怎么过生日，没什么概念，后来又觉得很麻烦，没有刻意想过。”

　　酒并不凉，温热下肚，周身都暖洋洋的，阮思觉得几分微醺，身体轻飘飘的。
　　她慢慢靠在椅子上，自顾自讲话：“不过今天倒是有人帮我过生日，是我的同事，但他们都太闹，特别是坐我左边那个小刘，说话跟敲锣似的，吵得我左脑仁现在还疼……”

　　她就这样絮絮叨叨着白天的事，相言凯既不说话也不回应，就这样安静地听着，懒散看着她。

　　讲得有些累了，喝了口酒，见他还是目光温凉看着自己。
　　阮思被看得几分心神恍惚，有些按捺不住，笑着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被误会啊？”
　　相言凯不解地皱了下眉，“误会？”
　　阮思顿了两秒，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又说：“没什么。”

　　不知是空调太暖和还是酒意上头，阮思觉得有些热，脸上泛红。
　　她喝了口酒，问：“你知道这个酒多少度吗？”
　　相言凯想了一秒，“很低。”
　　阮思骤地笑了：“那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晕？”
　　相言凯拿开酒壶，“那就先别喝了。”

　　阮思摇头：“不喝酒来这儿干嘛？”
　　话音刚落，她看见酒馆的老板娘提着一个方形盒子从远处走过来，她正疑惑，老板娘把东西放在桌上，带着笑容对她说：“小姑娘生日快乐。”

　　她摸不着头脑地说了声谢谢，盒子打开，是一个镶满浅粉玫瑰花瓣的蛋糕，别致惊艳。
　　阮思惊讶地看向相言凯，他微一挑眉，低声说：“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破例一次？”

　　阮思没说，她从来不吃生日蛋糕，是因为那是小时候可望不可得的心愿，而她一直痛恨那时候软弱依赖的自己。
　　望而不得的东西，就说服自己再也不喜欢。

　　她看着蛋糕上火光摇曳的蜡烛，迟缓回忆着说：“我小时候其实特别羡慕别的小朋友能够在生日的时候许愿吹蜡烛……”
　　相言凯沉默一瞬，笑了，“那你现在不用羡慕别的小朋友了。”

　　……

　　从酒馆出来，阮思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已经很晚了，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意识模糊了。

　　夜风很凉，走在一起，影子被在地上被拉长，阮思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她反过来问他，相言凯几分好笑：“你自己不清楚吗？”

　　阮思半眯着眼睛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我分不清……”
　　她话没说完的样子，相言凯看向她：“分不清什么？”
　　“是喝醉了才觉得轻飘飘的，还是跟你在一起。”

　　相言凯微微凝眸。
　　她像是真的喝醉了，脸颊和鼻头都泛着红，眼睛倒是很亮，像有水光闪烁，看他的眼神，毫不避讳。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对视间，阮思歪着头说：“因为……不真实。”
　　她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相言凯却平静出声：“那怎么才能让你觉得真实？”

　　他眼神过于认真，阮思像是一下子回到那天两人拥抱的晚上。
　　阮思皱眉想了想，突然扬起嘴角，玩笑的语气：“不然再抱一下？”
　　她张开双臂，半眯着看他。

　　相言凯起初还几分未料的看着她，渐渐地也低头笑了。
　　“笑什么啊……”阮思没说完，突然被按着脑袋，撞进他的怀里。

　　他没松手，因此阮思侧脸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得以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很快。
　　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蜷缩的手指也渐渐放松，阮思耳边只有他安稳的心拍数。
　　静默半刻，他低沉轻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样够真实吗？”

　　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好像被撬开一丝裂缝。
　　神说，要有光。
　　而有的人，大概就是光吧。

　　-

　　做了一夜的梦，阮思中途几次想要醒来，都被睡意拉扯重新进入故事。
　　一觉到自然醒来，她迷迷糊糊找手机，却意外看见床头的蓝色盒子，她没有这样的东西，但并不陌生，因为是Tiffany的经典包装。

　　她迟疑地拿来打开，是一对耳环，很简约，只分别缀着两颗银黑色的溪地珍珠，低调华丽。
　　她才渐渐想起昨晚的事。
　　她那时候并没有真的喝醉，大部分意志还是清醒的，还能记得最后他送她回家的场景。

　　那为什么会没皮没脸地说那些话？
　　她顿时捂住脸，重新躺回被窝，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她脑袋乱哄哄地拿出手机举在脸前，刚亮屏就看见一条微信：
　　礼物忘了给你。醒来记得吃早饭。

　　短信接收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

　　阮思字句看完，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觉得自己的开心太明显有些不妥，才发现真正的快乐是一点也忍不住的，只好拿枕头捂住脸，笑了出声。

　　-

　　因为画集的出版工作，阮思最近常在工作室。中午本约好和邱晓婷一起去附近商场吃一家新开的烤鱼店，没想到有熟人要来公司约她吃饭，更未曾想到是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杨菲。

　　上次经徐素说过，阮思倒也有几分疑惑，回头想想，大概是她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兴趣，兴许是想成为朋友。
　　她找不到不去的借口，于是和她约在楼下的西餐厅。

　　阮思先去餐厅等候，远远看见杨菲走来的时候，几分惊讶她还穿着干练的白领工作装，而自己则穿得随意，衬衣阔腿裤配开衫，也没戴隐形眼镜，架了副金丝圆框。

　　看见阮思，杨菲笑着招手，走过来将包放在座椅，自己拉开另一个椅子坐下来，“不好意思，刚才老板找我有点事。”

　　“没什么”，阮思笑了笑，“你公司也在附近？”
　　杨菲指了指远处，“就在前面，所以我听说你在附近上班，就一直想找机会一起吃个饭。”

　　阮思把菜单递给她：“你先点吧。”
　　杨菲翻了翻菜单，又问阮思：“你常来吧？帮我推荐一下。”
　　阮思凑近一点，垂下的头发挡住视线，她拂过几缕到耳后，杨菲不经意抬眼，就看见阮思的耳坠。

　　她微微愣住，阮思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摸了摸耳垂。
　　杨菲回过神，笑了一下：“耳环很漂亮啊。”
　　她的确觉得漂亮，因为她记得这个系列是蒂凡尼某个亚裔设计师的纪念作品，目前只在新加坡和日本有售。

　　她直觉到什么，好奇问：“有人从国外帮你带的？”
　　阮思踌躇两秒，模棱两可答：“朋友送的，我也不清楚。”
　　这种价位的奢侈品不像是女生之间会送的，刚巧又有人刚从新加坡回来，杨菲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明白了，一时间脑子开始乱起来。

　　“这里的焗意粉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阮思低头帮她看菜单，说完没得到任何回应，抬眼看见杨菲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杨菲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那就点这个吧。”

　　阮思叫来服务生点餐，杨菲在一旁安静打量。
　　她在大学时也曾注意过阮思，也只是因为身边有朋友是她的朋友。
　　像她这样没什么家庭背景，长相气质也算不上出类拔萃的女生，就算得到了什么，也仅凭一点好运罢了。
　　而运气，终究只是一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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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在凌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码字了，手速极慢，醒来一看还处处是bug…
ps前几天把全文重新整理修了一遍，但改动不大。
谢谢你们还在这里，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