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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阋墙 ...


  •   高个子男巫斜靠在窗棂上,出神地望着雨-打-黑-湖。

      那时的他……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路灯幽暗的光芒披在身上,大雨一滴接一滴,路边的水洼漾出浅浅的波纹,光怪陆离。

      他们约定过:喝最痛快的酒,唱最高亢的歌……只要活在这高山湖泊,一起在这天地间逍遥快活,哪怕让他苟且一辈子、甚至折十年寿都可以。

      可他如今孑然一身,宛如这暴雨中的一片枯叶,孤零零地飘在水面上,不多时便沉入湖底。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他错了么……

      ★

      “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如何区分埃瑞达努斯和塞恩特鲁斯,啊?”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大笑着一手搂一个,强行将威尔克斯兄弟挤在一起,展示给车厢里的其他少年看。

      “我之前不是说过,‘威一’消停、‘威二’能作嘛!瞧——”

      埃文·罗齐尔说着,拽住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的一只胳膊——后者正拼了命地挣脱拉巴斯坦的束缚,将他“解救”出来。

      埃瑞达努斯自始至终没说话,也没动,“消停”得像个死人。他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总能在斯莱特林学院里引来话题——不论是好是坏。就像现在——

      “你小子怎么连声都不吭?!”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瞪着眼睛,空着的手一把扳过埃瑞达努斯的后颈,“对本大爷有意见?嘶——”

      没等在座的几位回过神来,拉巴斯坦好像全身通了电似的,他两手一麻,立刻甩开了身旁的少年——再一摸头,发梢都被燎着了。

      “呦,动手是不?!让你好好尝尝本大爷的‘断子绝孙手’——”

      塞恩特鲁斯一看他哥有难,整个身子一扑,当即跟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扭打起来。埃瑞达努斯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魔杖往兜里一揣,然后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观看这一幕的埃文·罗齐尔爽朗地笑了,他的笑声带着点回音,仿佛跟大家隔着遥远的时空。

      说来也怪,哥俩里总有一个不安分。

      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父亲走得早。作为长子并且早早地继承了家业的罗道夫斯还没毕业便同他的未婚妻、布莱克家的长女贝拉特里克斯一起被“那位大人”招揽过去。

      罗道夫斯从小就是个懂事、识大体的男孩子,尽管跟人交往的时候总是端着架子,但从不惹是生非,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拉巴斯坦就不同了,虽说长兄如父,但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半点罗道夫斯的影子,更别提他刚步入霍格沃茨的校门时就是个混世魔王,对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都毫不客气。虽然中意他的女孩也有不少——可谁让他是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

      不小心卯上的人就等着走背字、倒霉找上门吧!

      相比之下,虽说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算不上有多听话,但在混世魔王堆里并不拔尖。除了他亲哥之外,塞恩特鲁斯跟埃文·罗齐尔走得非常近。埃瑞达努斯有时看着他,看着看着……仿佛塞恩特鲁斯才是埃文的亲弟弟,而不是众人眼里那个碍手碍脚、浮夸又讨人嫌的塞特斯·罗齐尔。

      诚然,在他们这个斯莱特林小团体当中(其实说“小团体”都算谦虚),没有人不知道埃文和塞特斯的生父埃萨茨尔·罗齐尔是“那位大人”麾下少有的、可以比肩安东宁·多洛霍夫的悍将——埃萨茨尔办事一向谨慎、稳妥,而且在政商界都能说得上话。更何况罗齐尔这位家主也是最早追随“那位大人”的人之一。只有傻瓜才不想去混脸熟。

      至于他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对此怎么想……他早就习惯了跟任何人保持距离,露不露脸都不会让他掉块肉,所以也就无所谓喽!

      巨乌贼慢悠悠地游过公共休息室带菱形格栅的落地窗,将他瘦削的身躯笼罩在它的影子之下。

      有时连埃瑞达努斯自己都没有觉察,他这性子有点像西弗勒斯·斯内普。

      塞恩特鲁斯打从一开始就很反感那个油腔滑调的黑发小鬼。其实反感的主要缘由并不是对方的混血出身,而是他跟他哥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像。说来也巧,他们哥俩也只比斯内普小一天——勉强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了。

      “哥,”有一天,塞恩特鲁斯终于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会变得跟那个油腻腻的小子一模一样?”

      塞恩特鲁斯是好意,毕竟他根本不想让自己的亲哥哥也变得那么人神不近。但是斯内普又与他亲哥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们哥俩早就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拥有堪称炉火纯青的大脑封闭术,没有人能完全摸透他的真实想法。哪怕他一遍一遍地在嘴里叨咕“支持黑魔王”,可难保他只是为了能在众人面前鼓脑争头,好让包括卢修斯·马尔福和埃文·罗齐尔在内的“学院首席们”对他投去青睐的目光……塞恩特鲁斯好不容易嘟哝完,眼巴巴地瞅着他哥。

      “‘学院首席’?!”埃瑞达努斯因一时惊讶而忘了绷住他那张冰块脸,“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没谁啊——”

      塞恩特鲁斯年纪不大,却很少说假话——更别提,他哥当即把凌厉的眼刀一横,他就立马泄了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真没有谁……就是……整天跟在卢修斯和埃文屁股后的那些……”

      埃瑞达努斯立刻明白了。

      说那群女生花痴吧,她们还真没有痴迷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我家卢卢”如何如何的地步——谁不知道这位“孔雀王子·铂金贵族”早已“名花有主”?说她们无脑吧,她们几乎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地打探学院里那几位“出身高贵”的纯血继承人的行踪。

      这不——

      “威尔克斯学长!”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听得埃瑞达努斯寒毛直竖——他在湖边那棵山毛榉的阴影里纳凉的时候,没发现有别人啊……

      “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哦,又是找罗齐尔哥哥的啊。

      埃文月亮之子护体——再加上从埃萨茨尔那里继承的俊美容颜,追求者排起队来那自然是一眼望不到头。虽然两人都叫“埃”(教名都是英文字母“E”打头),但是埃瑞达努斯跟埃文的关系一直不近不远,现在竟要他一个小老爷们去弄清“人家穿的是什么牌子的内裤”?!

      “这有——给你的礼物——”

      跑腿费。

      盯着说话女生裸露的脖颈——要真长了脑袋,估计埃瑞达努斯恨不得直接拧掉它,好彻底断了那些源源不断的歪心思。

      回到公共休息室之后,塞恩特鲁斯都不敢正眼瞧他。

      “哥,她们近来都在说——‘威尔克斯学长要是再不赏光,恐怕以后连当罗齐尔少爷的教父的资格都没了’……之类的。”

      塞恩特鲁斯的声音直打颤,埃瑞达努斯听后也打了个寒噤。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因为这么恐怖的冷笑话而感到害怕……此时再度想起之前托他办事的女生的容貌:大到几乎没有眼白的黑眼睛,及腰、瀑布似的黑色长发……坏了!他该不是遇上卢修斯最近要他们多加提防的、专吸食人精气的女鬼了吧?!可是,看塞恩特鲁斯的反应……

      “你藏了什么?”埃瑞达努斯目光一凛,停在他弟弟捣鼓来、捣鼓去的左手上。

      “没什么——”

      哥哥的飞来咒快得令弟弟来不及眨眼睛——埃瑞达努斯手中瞬间多出了一个玫瑰色的水晶瓶,他立刻打开闻了闻——

      “痴心水”!

      他只后悔当时没把人弄死!

      “那个……我有个想法哈……”塞恩特鲁斯现在完全不敢看他了,“人家看上的会不会不是埃文啊……”

      哥哥没听清。因为弟弟把最后一句话搁在了嗓子眼里。

      埃瑞达努斯的确不是个轻易表露真情实感的人——在正向情感的表达方面尤其不擅长。但这不能完全怪他。

      威尔克斯兄弟从小没爹没娘,寄住在祖父母家里的时候没少挨年长的孩子们欺负。有时候塞恩特鲁斯脾气上来了,最后也都是埃瑞达努斯这个当哥哥的上去挡对方踹过来的那一脚——现在想起这些腌臜事来,埃瑞达努斯的左颧骨仍然会隐隐作痛。

      不知道塞恩特鲁斯是否将他那些年的沉默寡言当作冷漠看待?

      从五年级开始,塞恩特鲁斯粘着他的时候越来越少,去霍格莫德时也总跟着赫斯维尔·穆尔塞伯、艾克瑞斯·艾弗里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偶尔还会加上西弗勒斯·斯内普和库尔本·亚克斯利。

      埃瑞达努斯有时眼巴巴瞧着,心里火烧火燎,却从不在面子上表态,甚至连牵一牵嘴角、装一装笑脸的打算都没有。除了埃文之外,那两位姓“卡罗”的学弟学妹也教了他不少自家的“生意经”。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扮惯了监护人的角色,一时间也无法立刻转换过来。

      不过能放放手也好,他想。

      兄弟俩此前在学业上一直是互相比着往前走。如今弟弟越来越独立,哥哥也看得越来越开——至少埃瑞达努斯还从没有因为亲弟弟进了格兰芬多而把自己祖先的灵位气拧劲过。

      雷古勒斯·布莱克刚入学的时候,存在感比他们哥俩高不了多少。诚然,雷古勒斯是布莱克家的小儿子,努力在所有的事情上力争上游,而且他铆足了劲要压过大哥西里斯,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布莱克”。

      每每看到雷古勒斯他哥那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学院桌”的模样,埃瑞达努斯就觉得好笑!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总粘着那个不把自己弄成“鸟窝头”誓不罢休的詹姆·天之骄子·波特!

      虽说威尔克斯兄弟俩的原生家庭一点不差,可是跟巫师界知名洗发水“龙头老大”继承人的名号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事实是,埃瑞达努斯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亲,又何来在父爱、母爱的滋润下健康成长一说。

      “穆尔塞伯和艾弗里——人呢?!”

      玛丽·麦克唐纳被黑魔法攻击一事在霍格沃茨闹得沸沸扬扬。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一伙是专程来找人算账的。

      “不知两位找小生所为何事?”

      小白脸一抬,睡眼依旧迷离。不了解赫斯维尔·穆尔塞伯的人都觉得他性子太温吞。

      雷古勒斯他哥却不受骗,上前一把揪住穆尔塞伯长袍的前襟——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穆尔塞伯瞬间像融化的蜡一样软塌塌地沉了下去——一时肌骨全无!最后只剩一件空校袍攥在西里斯手中——

      “在你后面!”詹姆·波特大叫。

      西里斯反手就是一道恶咒——可惜打偏了。

      赫斯维尔·穆尔塞伯重新出现在斯莱特林同学中间,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冷恶毒。艾克瑞斯·艾弗里已经把他挡在身后,迎面对上了詹姆——

      在场的人已经无暇考虑穆尔塞伯到底施了什么鬼畜的幻身咒。双方在推搡来、推搡去的过程中,直接波及到了坐在一旁的威尔克斯兄弟。雷古勒斯他哥又抓住了艾弗里不放——

      埃瑞达努斯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塞恩特鲁斯行事却莽撞、脾气又冲,这两点加在一起就够詹姆·波特受的——两人最后都丢了魔杖,摔在地上揍得难舍难分,最终演变成“格兰芬多自大狂”与“斯莱特林疯莽汉”之间的对决。

      真正的罪魁祸首赫斯维尔·穆尔塞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连埃瑞达努斯自己都怀疑,怎么分院帽当初没把他的双胞胎弟弟丢进格兰芬多。他曾经还为此自嘲过:倘若塞恩特鲁斯真的去了格兰芬多,那极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在米勒娃·麦格和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调停下,双方才休战——尽管他们眼中都闪着“下次绝不饶你”、“头给你揪掉”的凶光。

      事后,当艾克瑞斯·艾弗里把这场冲突讲给缩在公共休息室一角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听时,他连个像样的背影都懒得给。占了整张沙发的赫斯维尔·穆尔塞伯含情脉脉地看了眼威尔克斯兄弟,然后没有任何负担地合上眼,直接睡了过去。

      他们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巫师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

      在这人人自危的年代中——其实正是拜那位“死遁勋爵”所赐,每个人都为自保拼尽了老命。而另一些人,人们只有真正跟他们对上线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结棍!

      埃瑞达努斯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对于自家学院中的派系林立也只是冷眼旁观,从不挑明立场。他早就习惯了不动声色。不露锋芒,就不会被刻意针对;不强出头,他们哥俩才能在这险恶的环境中谋更多的生机。

      他不是格兰芬多。

      为了一个愚蠢的理由把命豁出去——不值。

      可是自从面见了“那位大人”,埃瑞达努斯心动了。

      “来吧……跟着我,你们能得到梦想中的一切!”

      梦想!

      多么浪漫又沉痛!

      他们生来慕强,做梦也要变得更强。强大的力量能为他们带来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能让他人甘心臣服于脚下。有了这些,他们不需理会旁人或忌恨、或不屑的目光;有了这些,就能填补年少时爱意缺失的空洞;有了这些,他们不再是瀚海中两叶孤零零的扁舟——

      自此有了归属!

      ★

      “别碰我儿子——”

      本吉·芬威克的头猛地朝后仰了过去,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迫他这么做似的,凹陷的双眼因惊诧而凸了出来——暗藏在手心里的弹-簧-刀在赫斯维尔·穆尔塞伯的胸口滞住了。

      如同幽灵一般从黑暗中现身——瘦高个男巫把玩着本吉·芬威克的魔杖,然后将雪也似白面转向在场的几位年轻人——一张面具,仿佛正戏谑地笑。

      艾克瑞斯·艾弗里的一侧脸颊鲜血直流,此时已自发退到了暗处。赫斯维尔的喉结动了动,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可是没等他来得及退第二步——

      “咚”地一声闷响——

      骨碌碌!

      本吉·芬威克人头落地——鲜血从齐整的脖子断口喷涌而出,却还怒睁着双目——踉跄着的身体直接朝他们扑了过去,手中高举着跳刀——

      哧!——没有任何预兆,残破的身体轰然倒地!

      只剩两只胳膊的身子无力地在染血的地面上蠕动,痉挛的手再也拿不起武器——又是两道闪光——

      白面男巫仍然戏谑地看着这一切,雪色长袍一尘不染。

      “我们该走了!”埃瑞达努斯对他们说,“部里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塞恩特鲁斯看着他,笑了,沾着血星的半张脸笼罩在绿莹莹的夜色中。他扯掉刀子,将断臂丢进河里。

      当傲罗和凤凰社的援兵后脚赶到现场时,他们只找到了本吉·芬威克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头、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泰晤士河对岸——

      梅菲尔区仍是一片祥和。阳光洒在草坪、树丛和崭新的柏油马路上——金灿灿的,在这秋日的肃杀中显得格外刺眼。此时此刻,又有多少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隐匿在这软香红土的繁华之下?

      他叩响了一座老宅大门上的金质门环——细看之下才会发觉,所谓“门环”其实是两条互相蚕食对方尾部的尖吻蝮。此时,两条金属蛇都放开了对方,“嘶嘶”叫着,朝他露出嘴里的毒牙。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圆润悦耳的声音响起,却迟迟不见人影。

      “鄙人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与庄主有约——”

      大门和蛇立刻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是威尔克斯先生。”卡拉努斯·卡尔加微笑着将他让了进去,“家父已恭候多时。”

      埃瑞达努斯看着他,不知笑里几分真假……密不透风的高高树篱屏蔽了周遭的景致。人人都说,眼前这位和善带笑的巫师在整个穆尔塞伯家族当中就是个异类。可是他们又怎能知晓,身边的伙伴究竟是谁?自己又是谁……两人举步生风,石砌的假山流水很快就被远远落在身后。

      “这边请——”

      埃瑞达努斯跟在卡拉努斯·卡尔加身后穿过昏暗的门厅往里走,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的陈设装潢。

      庄园的主人是巫师界赫赫有名的能工巧匠,他对此早有耳闻。而且……据说每位食死徒的银质面具均由他亲手打造——气质与品性不同,面具的式样与花纹自然也不尽相同。哪怕威尔克斯兄弟是同父同母的双胞胎,他们戴上面具之后给人的感觉反倒像一对陌生人。

      客厅的玻璃柜里摆满了精雕细琢的瓷质工艺品、形态各异的金属器具、甲胄、小型冷兵器……年代气息浓郁且曾无与二。在他略微定神细视的当儿,房门已在他身后轻轻关好。

      “请吧,埃瑞达努斯——”

      主人依旧带着白色面具,示意客人在他左手边的沙发上落座。他的语气就像那张面具一样,疏离而冷漠——抑或,不露声色。

      他眼前放茶点的餐盘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茶几,乍眼一看很像一个双头铁砧。埃瑞达努斯一低头又见到了那个符号:两条蛇盘绕在铁砧正中,一黑一白,一左一右,身体在中央环成“8”字型——蛇的眼睛栩栩如生。

      “两小时后,卡布里克尼会带人在‘老地点’跟你会面。拿着——”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递给他一个用皮带扣束好的细颈瓶,里面装着一小半散发出月白色荧光的液体。埃瑞达努斯接过它时仿佛接过了一块冰。

      “只需一滴。”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辞别了穆尔塞伯父子,他在阿伯里斯特维斯的一幢联排建筑前现身,确定左右无人后,便匆匆往住处赶。

      虽然埃文的父亲埃萨茨尔·罗齐尔已经为他们在伯明翰安排了两间临时住所,但威尔克斯兄弟依然定期回到合租公寓中——他们喜欢这里。登上阁楼可以将整个威尔士西海岸尽收眼底。更不用说,跨过这片海湾即是故乡。

      “怎么样,那位‘代理大人’说了些什么?”

      “你待在这里,等风声过去。这次——”

      “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塞恩特鲁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上次强行跟过去,已经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埃瑞达努斯瞳孔骤缩。

      “若不是我消息灵通,你们几个非栽进去不可。赫斯维尔声名在外——他已经上了阿拉斯托·穆迪的黑名单,如果你不想像他一样被禁足,就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

      塞恩特鲁斯大笑起来,狂妄的姿态像极了那些刀头舐血的前辈。

      “我要是说‘不’呢?”弟弟睨着哥哥,目光中尽是挑衅。

      有那么一瞬间,埃瑞达努斯觉得他真是活得腻烦了。他盯着那双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沉默良久。

      “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任你如何骁勇,也敌不过一群傲罗。”

      “但这回可由不得你了,哥——”

      两道昏迷咒打在了他的后背上——弟弟在哥哥倒地前及时扶住了他。

      如果你没有一意孤行地擅离职守,他是不会派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的……而暗杀部长的努力一旦失败,他们就只有饮鸩止渴了。刚刚出手的两位巫师在一片昏暗中现身。

      “找到了——”弟弟从哥哥身上搜出了那瓶魔药,就着吊灯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瞧了瞧。

      “小子,你哥说的不无道理,别太头铁!”康维尔·窦迦笑道。

      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扫了他一眼,将魔药别在腰间。

      “通缉令上的人是我。”弟弟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哥哥身上,“而且就算拼上我这条命去报答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也值。”

      “时间差不多了。”卡布里克尼·塞维林说。

      ★

      “起来!”

      迷迷糊糊的,他感到自己被人强行拉住头发拽了起来。头沉得像铅块。等到彻底清醒过来,他人已经在傲罗指挥部了。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塞恩特鲁斯走了,埃文也走了……头版头条如洪水般铺天盖地。在长子被傲罗击杀当晚,埃萨茨尔·罗齐尔闭门谢客,自此隐退。卡布里克尼·塞维林、康维尔·窦迦和赫斯维尔·穆尔塞伯相继被捕入狱。赫斯维尔的大伯兼养父早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踪迹。至于艾克瑞斯·艾弗里,他声称中了夺魂咒,身不由己。

      哥哥带着弟弟重归故里,回到儿时那片寻欢作乐的土地——这不是梦开始的地方,又是哪里?

      他们一起在水边捉格林迪洛,泥沙沾了一头一脸,却还在大笑着……是比湖水还清澈的眼。后来,是猫头鹰传书……是霍格沃茨特快……是石头墙壁与黑湖……是雨,是雾,是叛逆与宿敌……是冥冥薄暮里,裹在被子里偷偷涂写的一道咒语……再后来,是他们。是他……叫人把心神拱手奉上……那些俯首称臣的诺言,无可救药的腐烂!

      焚烧尸首腾起的烟尘直冲霄汉,火光明明灭灭,灼得他睁不开眼。

      白蛇已成枯骨;瞎了双眼的黑蛇依旧残蚀着自己的躯体,永不止息。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不假……

      可是,你的魔法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风雨渐息。

      匕首在木头窗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痕。

      黑魔王……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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