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静水开了门进屋，将高跟鞋脱下整齐摆进鞋架，身上的酒气浓郁的连她自己都嫌弃。脱了衣服扔进洗衣机，她转身进了浴室。
水汽将她的脸熏的微红，抓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静水就听见手机的响声。从沙发上抓起手机，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的微妙，却还是接通了电话。
“静水。”孔绍泽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些，听起来像是饱含了温情和诱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走到阳台的拉窗前，窗外有万家灯火。玻璃窗上映出她的模样，眼角眉梢透着淡漠和疏离，她伸出食指点上去，冰凉。
“没什么事，只是，想你了。”孔绍泽将这句话说的艰涩，好似难以出口一般。
她的食指从额角滑到嘴边，在玻璃上留下短暂的印迹，又消失不见。
她看见自己的嘴唇一张一合，眼角凭添了几分冷漠。“如果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静水，一定要这样么？”
他问她，单纯的音色里添了些许苦楚和无奈。她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跳起来，玻璃里的那个人影儿皱起了眉头。
赵静水突然烦躁起来，用手掌在玻璃上胡乱的擦抹，手一离开，那人影却依旧在。
她拉开窗子，冷风吹在身上，脸上，似乎才舒适了许多。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听见他说。
“做不成情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么？”
她的一侧唇角勾起来，不知是在笑对面的人还是在笑自己。“你说呢？”
沉默。
“我们从朋友做起，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又如何能做回朋友？”她用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身体，声音淡漠的问。
孔绍泽的叹息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从她的耳朵钻进心里。
“静水，是我对不起你。”
她吞咽了一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没有，这件事，你没任何的对不起。”
又是一段沉默，她低下头看自己脚上那双米色的拖鞋，头发从背后落到肩前，将她的脸遮去大半。
“我要休息了，再见。”她说着，挂断了电话，没有等他反应。
赵静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下，坐在了那把看起来陈旧的竹质摇椅上。
椅子摇动起来，有细微的吱嘎嘎的响声。脑后的头发似乎结了冰，沾上头皮变的冰凉。
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零散的几颗星，在高楼林立之中已经显得格外难得。她记得小时候，似乎星星还比现在多，比现在亮，二十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变得让熟悉的人都不再感觉熟悉。
她想起那趟开往兰州的火车，她脱了鞋子刚要爬上卧铺，坐在那的人突然开口，看着她说。
“如果不方便，我和你调换。”
她笑着道谢，说。“上学时爬上爬下习惯了，不觉得不方便。”
他点头，抬着手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了，吃了晚饭再上去，也省得麻烦。我要去餐车，一起么？”
她愣了一下，并不太习惯于同陌生人这样的对话，但还是点头，将鞋子穿好，跟在他身后出去。
餐车没什么人，她买了饭盒，挑了列车左侧的位置坐下，他坐在了她对面，和她吃的一样。
火车上的饭菜并不好吃，吃了一半她就不想再吃下去。
“一个人回家？”他突然问，她愣了一下，想起现在正是临近放暑假的时候。
“不，是去旅游。”
“怎么不跟团？女孩子一个人可不太安全。”
看着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她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趣，身子微微向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我还要去很多地方，旅游团满足不了我的要求。”
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起身要了两杯温水，递给她一杯，又问。“都要去哪里？”
她把水放在一边，笑着说。“整个中国。”
他脸上闪现出惊讶和不可思议。“只有你一个人？”
她点头，听着火车碾压过铁轨的声音。
“为什么不找个人同行？走遍中国虽然听起来很好，但也会很困难，尤其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她微笑，眼中是满满的向往。“我做过准备，虽然远远不够，但我愿意一点点尝试摸索。至于同伴，很难找，毕竟能和你志同道合的人很少，我不想行程中因为彼此想要看的风景不同而产生分歧。”
他看着她，眼中除了惊奇似乎多了些欣赏和敬佩。“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
她笑笑没说话。
赵静水也笑起来，她抬起一只手遮住眼中的水光，似乎也遮住了整个世界。
~~~~~~~~~~~~~~~~~~~~萌萌哒分割线~~~~~~~~~~~~~~~~~~~~~~
生物钟准时的让她睁开了眼睛，只是嗓子火辣辣的疼，头又晕又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让她一时起不来床。
她苦笑，昨晚半湿着头发吹冷风，一早报应就来了。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儿，她才缓慢的坐起来，即便是这样，一站起来她仍觉得眼前全是金星。
拖着沉重的双腿，像是迟暮老人一般挪着去洗漱完了，再挪去厨房。
她喝了杯开水，又翻了一年吃不上几次的泡面来煮。
坐到餐桌前用手撑着头，看着炉灶上的火，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头不会因为太沉而自己磕上桌子。
面锅里窜起一串串的雾气，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去盛面，却连端起锅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筷子把面条挑进碗里，又用汤勺盛了汤浇上去。
再坐会回餐桌，全身都是虚汗。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夜之间感冒就来的如此凶狠。
强撑着将一碗面都吃了下去，又挪蹭着去找药，起身之间，就好像有人用锤子在头上狠狠砸了一下。
家里只有一种感冒药还没过期，她按照正常药量又加了一倍吃下，又倒了杯水端着回卧室去。躺回床上那一瞬间，她才觉得好像舒服了一点，重如千斤的身子终于不用自己再顶着。
她迷迷糊糊的蜷在被子里，头涨呼呼的像是有两个大，闭合并不严实的眼前是参杂着五颜六色的灰黑，屋子里静的只有床头闹钟的滴答声，她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也是这个样子，一个人蜷在被子里，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小小的手掌在黑夜里显得模糊不清，她从拇指开始查手指，再从小拇指查回来，如此翻来覆去的不知查了多少遍。
房门她特意开着，楼下传来模糊的声音，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嘎达嘎达的响，然后是鞋子被扔下的声音，又静默了下去。
是妈妈回来了，她知道。妈妈每次回来都是这样，穿着高跟鞋走进来，然后在沙发前将鞋子踢掉，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像是很累很累的样子。有时手里什么都没拿，有时手里拎着好多好多的袋子。
她仍旧无声的数着手指，这次又伸出来另外一只手，放在一起数。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
过了好久，她数的都困了，楼下又传来关门声，砰地一声响，是爸爸回来了。
然后是悉悉簌簌的说话声，她看着黑暗里自己的手指，听不清下面的话。
没一会儿，声音渐渐大起来。
“你说是谁的？是不是徐惠兰那个贱人？”妈妈的声音尖锐刺耳，大声的质问，而被质问的显然是爸爸。
她把手收回被窝，躺的笔直。徐惠兰，她总是能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已经很累了。”爸爸的声音威严里带着不耐烦，这样的声音总叫她觉得害怕，可妈妈却从来不怕。
“你累？逍遥快活完了你就又累了？我还累呢！今儿你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睡。”
嗯，说清楚。她在被子里的下巴用力的点着，很赞同妈妈的话。说清楚吧，说清楚了才不会总是吵架。她不喜欢吵架，可每次爸爸妈妈都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懂，让她回房间去。
“说清楚什么？你要我说清楚什么？说了你愿意信么？”爸爸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她都能想到爸爸如今在做什么。
肯定又像往常吵架一样，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去倒水，步子又大又急。
“什么叫我不信？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不愿意说。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徐惠兰那个贱人。”
她能想到母亲光着脚追着父亲逼问，头发在脑后晃着，像是电视里发威的狮子。
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传上来，她害怕的打了个激灵，又往被子里躲了躲，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我他妈说什么清楚？你要是不愿意过，明天就去离婚，离婚。”
她在被子里攥紧了手，想起学校里的一个同学，他的爸爸妈妈就离了婚，所以老师总说他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她不想做单亲家庭的小孩子。
“赵万和，你良心都让狗吃了。我年纪轻轻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你为了个贱人要和我离婚，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不想去听妈妈这样的叫喊，很难听很难听，也很吓人。可是即便是她捂住了耳朵，那些话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我王馨萍嫁给你之后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和我离婚你。”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只是她分不清楚，妈妈到底是真哭了，还是像上次那样假哭，并没有眼泪。
“你成天在外面沾花野草，睡了这个又去找那个，我在家里给你带着闺女操持家务，你现在有脸跟我说离婚，你凭什么？赵万和你她妈凭什么。”
沉默，除了妈妈的哭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她知道妈妈又说谎了，妈妈没带过她，一直都是李阿姨照顾她穿衣吃饭送她上学的，妈妈也没做过家务，都是李阿姨在做。
“你除了逛街购物做美容，你还会做什么？静水你照顾过几天？从生下来不就是扔给保姆管么？你还有脸说你照顾闺女，我都替你臊得慌。”
爸爸终于反驳了，却不像之前那样怒气冲冲，反倒像是没了力气一样。
“馨萍，结婚前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可什么时候你就变成了这样？像个泼妇一样无知又粗俗。”
“我累了，不愿和你吵，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愿意，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她努力的回想着对于妈妈的印象，却都是她和爸爸吵架的样子。她想不出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她努力的想，想的头疼。
静水被头疼折磨的睁开了眼睛，脸上汗涔涔的，枕头也湿露露的，不知道是出了多少汗。
她知道自己是又做梦了，却不愿去回想梦里的一切。脑子里的疼让她分不出过多的心思去分辨自己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慢慢的翻个身，手机就响了。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顿时觉得凉意森森。胡乱按了两下接通了电话，她把手机贴着耳朵放在脸颊上，手又缩回了被子里。
“赵静水，我打了八百个电话了，你怎么才接啊。”七七的声音传过来，不耐又烦躁。
她张了张嘴，嗓子撕裂一般的疼，咽了口唾沫，她这才勉强发声，声音嘶哑的像是撕裂破布条子的声音。“没听见。”
“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听着七七担心的口气，她心里一暖。“感冒了。”
“严重么？”七七问，不等她回答，又说。“你别说话了，我买了药过去看你，等着我啊。”
没等她回话，七七已经挂断了。她也不理会脸上的手机，昏沉沉伴着头疼又迷糊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