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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   高考赶上下雨天。
      担心路上堵车或者其他意外耽误了考试,我想找家离学校近的宾馆住。临近赟扬高中的宾馆价格相对于平时翻了好几倍,我选择住小旅馆,老妈住在我隔壁陪考。
      第一天下来考场,校外挤满了人、车、伞,我在人群里找老妈那张脸,恍惚间,忽然看到了顾映,他朝我挥了挥手,我也朝他挥了挥手,听到老妈叫我的名字,我朝老妈挥了挥手,再转过脸看顾映时,他不见了,站在那个地方的是另一个男生。
      去考下午场时,我把伞落在出租车上了,雨下得不大,打在脸上有股清凉感,我进了校门就抱着书包朝考场走。
      一把伞顶在我头上。
      看到是金英年,我吓了一跳。
      金英年递给我一把未展开的伞:“你之前借给我的,还给你。”
      “你拿着吧,我喜欢淋雨,考前醒醒脑。”
      “我已经有一把了,留着没用。”
      “……”
      我追上金英年:“我说喜欢你什么的都是在开玩笑,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啊,很多人喜欢你,我说我喜欢你会让我有优越感,我的想法挺龌龊的对吧?我记得你说过不希望别人喜欢你,我之前缠着你,也帮你挡掉了一些莺莺燕燕啊,我这么做没有太惹你讨厌吧?你不用刻意疏远我哈,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的话,我很抱歉。以后,应该不会了吧,我们要毕业了。好好考,看好你哟,加油!”
      我直觉,高考后,我和金英年很难再见面了。
      我的本意是想告白的,
      见了金英年,就向他告白,不管结果如何,来个痛快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急促、毛躁,说出口的话不是我的真心。
      “好好考试,考前不要想无关的事情。”
      我莫名就有种被关心了的受宠感,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金英年说不要想,就真的没再想。
      我不愿意让老妈陪考,对老妈说有你在我压力大,旅馆不是白住的,你们赚钱不容易,能省点就省点吧。
      老妈听了泪眼汪汪,神经大条的老妈很少有这样感性的时候,于是带我吃了顿大餐,不住往我碗里夹菜,老妈就回家了,我因为吃太多晚上睡不着觉。
      早晨多睡了半小时,招了辆出租,报出地址,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师傅对我喷了什么,我就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了。
      我临近高速路的垃圾场里醒来,右手不知被怎么了,肿得老高,书包钱包都没了,我觉得如果没有这场大雨,我可能会昏迷更久。免不了缺考一场了。
      我爬上高速,撕下来一块衣服截了辆车,用司机的手机拨了110。
      披着警服,坐着警车去考场的经历很多人一辈子难以经历一次,我自我宽慰说经历一次也不错。
      让我不能平静下来的是——遇上普通的抢劫算我倒霉,司机知道我是去高考的学生,身上的钱多不了,为什么要抢我?又为什么要伤我的右手?
      剩下的考试,我考得很“困难”,右手虽然被简单处理过了,但写字不顺手,字体惨不忍睹。
      我自知想念好点的大学,我可能要复课了。
      复读就复读吧,不是没复读过。
      所有科目全部考完,我下来考场,老妈挥舞着我小时候戴过的红领巾等我,表情极为热切。老爸站在一旁沉默着,看看我,不时扶扶眼镜,就着衣角擦一擦。
      我抄着口袋,蓦然回顾这些年我所能记得的事情。
      老妈神经大条了些,但她似乎都是以一种积极的、乐观的心态活着,扮演着一个很好相处的搞笑角色,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简直要挤成一个疙瘩,村范儿十足,却很阳光。她最近两颗门牙的牙缝黑了些,医生建议她去镶两颗,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舍得多花钱,便去镶了不是那么贵的,结果镶的不好,两颗门牙比其他牙齿大很多,外掀着,老妈又爱仰天大笑,笑起来就是只兔子,常常惹得周围的人开怀。
      老爸话少,训我的时候也少,一副老实人的苦情长相。他会偷偷给我买巧克力吃,告诉我吃完后再回家,不能让我妈发现。老妈不准我玩雪,衣服难洗,玩出汗来容易感冒。老爸说带我去郊外走走,我俩就在外面堆雪人玩,跑出汗了,老爸给我拍拍身上的雪说喝碗热汤再回去,某次我真的冻感冒了,老爸对于老妈的数落一声不吭,摆出一副苦情相守着我打点滴。不管做没做完作业,到点了就催着我去睡觉,他帮我把剩下的作业写完,老妈质问他,老爸说是他闺女,他想怎么宠就怎么宠,宝贝疙瘩还不让宠了。我被老师批评了,老爸就点头哈腰说是是是,回头再给我买好吃的,让我尽量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做好作业。
      老妈问我手怎么了,我说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我去看过了,医生说没事。爸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在商量暑假带我到哪里去玩。
      菜上桌,我端起热腾腾的米饭,嚼着嚼着,突然间就想嚎啕大哭。
      我房间里的手机响了,我获救般逃离饭桌。
      “请问你是?”
      我愣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想打就打咯!”
      “请问你是?”
      “我是你妹!”
      “……”
      “你管我是谁干嘛?你谁啊?”
      “……”
      “哦,我瞥见顾映哥哥手机上存着个号120,我好奇就打了一下,结果打到医院去了。”
      “……”
      “我就用顾映哥哥的手机拨了这个号,结果你接了电话,你是私人医生的助理吧?”
      “不是,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喜欢顾映哥哥吧?”
      “……”
      “我也喜欢顾映哥哥!前几天顾映哥哥被人捅了一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女人不识趣,非要哥哥陪着去参加破婚礼,回来后哥哥说不去英国了,气死我了!现在哥哥改变主意啦,伤也好得差不多啦!你可以关爱其他人去咯~”
      “他爸妈都没了,哪里有家?他的家在这儿!”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关机。
      瞪了会儿天花板,我隔着门板说:“我出去啦,我朋友找我。”
      “男朋友?”老妈问。
      “女同学”
      “那你去吧,出去玩的话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啊,别饿着!早点回家。”
      我到学校操场上跑圈,内脏挤在一起,喉咙里像着了火一样疼。
      我想做些疯狂的事情,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绷着,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我所能做的疯狂的事,就是自虐而已。
      我想拽个人说点什么,发现能让我放开了说话的,此刻都不在我身边。
      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在想些什么,能让我倾诉的,都不在。
      懂我的人,一个都不在。
      我边吐边哭。
      太难受了。
      我想去远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做我想做的自己,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
      “醒醒,是梦~”
      我看着顾映鲜明的轮廓,嗯了声。闭着眼是他走时的模样,一觉醒来,他仍在我身旁。
      “忙完了?”
      “噩梦?”
      我笑:“是啊,虞美人,梦到你了。”
      顾映作势过来咬。
      “都是汗”
      顾映跟我的嘴巴碰了下,我石化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顾映手上的戒指十分显眼,我低头瞧瞧自己手上的:“又闹,你不怕被媒体拍到影响你前途啊?”
      顾映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收拾一番,顾映打开门,我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闪身退回病房里。
      长廊里,推着轮椅的人,正是金英年。
      “待会再走吧,我睡得犯晕。”
      顾映贴着门,没理我,他甩上门,上了锁,说:“再待会儿”。
      敲门声响,门外赫然站着金英年。
      对着金英年本人,我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你找谁?”顾映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金英年问我。
      “她很好,谢谢关心。我们要回家了,请让一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和明茉住过一段时间的她的……儿子?”
      “你该查一查诽谤二字的含义,我是她的未婚夫。”
      我:“……”
      出了医院,我对顾映说:“你玩笑开大了,被别人听去就是条花边新闻。”
      “所以?”
      “所以你的名誉会受到影响啊!”
      “那又怎样?”
      “会影响你的前途啊!”
      “你想多了。”顾映将西装搭在手臂上,“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第一点,我年龄比你大一岁,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假的,因为我人在美国出生,入中国国籍时已经好几岁了,身份证上写的出生年份是我入我国国籍的日期;第二点,我不是明星,网上的资料只是我的副业,我继承了家族产业,包括我爸那边的以及我妈那边的,也就是机械和地产业,现在我将它们做在一起了,现在我在外公那边集团的位置还不够稳固,所以暂时不准备把这重身份公之于众;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等了一会儿,顾映没主动开口,我便问:“第三点是什么?”
      “关于我爸妈的死因,还有一些家族内部的事情,你要知道么?”
      “还是……不要了吧。”
      “我当初会走,是我必须要走。”
      “那你为什么不打声招呼?”
      顾映又神秘一笑,说:“现在看来,什么也不说就走是对的。”
      “不是我送我回家么?”
      “就是回咱们家。”
      “……”我眼冒金星,“我没跟我爸妈说今晚不回去。”
      “我跟咱妈说了。”
      “我妈可没你这么金贵的儿子。”
      “有我这么金贵的女婿就行。”
      “……”先是后妈,再是女婿,我颤抖了。
      让我颤抖的还在后面。顾映把我带到了他母亲那边的主宅,在灯光的烘托下哥特式的主宅奢华至极,非常养眼。进去后就有点可怖了,以顾映外公为家长的若干本族人在大厅里等着。有黑发黑眼的,有金发碧眼的,还有黑发黑眼长得像是混血儿的。
      从大厅一路走到他们面前,喊出“外公”时,我完全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了。
      席上似乎只有我在和老爷子说话,其他人只闷头吃饭,偶尔沾沾嘴角,在我和老爷子之间扫视几眼,席间我碰倒了杯红酒,红色的液体淌过白桌布,在座的一些人脸上开始有了血色。
      顾映不时凑过来和我耳语几句。
      席上的鱼一直没人动,我挺了挺身子,夹了块过来,见老爷子的目光放到鱼上,飘到我碟子里,又收回。我才记起来有一种讲究叫“年年有余”,鱼是最后才动的。
      顾映将那碟鱼端到我面前,夹了几块嫩肉放在我碟子里,用勺子舀了汤汁洒在鱼肉上,说:“浇上汤汁味道更好,你试试。”
      味道确实不错,我宁愿没动筷。
      幸好顾映不住这里。
      餐毕、客套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要被顾映骗哭了:“经历这种挑战心脏承受度的大场面,先打声招呼好么顾映大人?”
      “不好”顾映敛了笑意,“有我在,没事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又弯了起来,样子多了几分少年时期的纯真。
      我没吃饱,到家后抱着薯片窝在沙发上看英剧。
      顾映抽走我的薯片说“不健康,少吃”,说着放了一片在自己嘴巴里,又放了一片。
      我:“……”
      我夺过薯片,边吃边讲:“我就爱吃垃圾——”
      本来要说垃圾食品来着,说到这里,我被卡了一下。
      顾映:“……”
      我接过顾映递过来的水杯灌了几口。
      “刚刚我看见水里面有只小飞虫”
      “……”那你干嘛要递给我喝?!!!
      “想想是纯天然蛋白质就没提醒你。”
      “……”
      我脑袋里无限单曲循环一首歌:“呕呕,洗刷刷洗刷刷,呕呕,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顾映又在那里笑。
      我发现他很少大笑,笑时眼睛弯起一点弧度,嘴角抿着,显得讳莫如深,成熟的气度尽显无余。
      每次看见他笑,我心里都要咯噔一下,在想发生什么了吗还是他心里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我便掂着本书,抱着枕头蹭到顾映的房间看他工作。
      柜子上的第二个抽屉没关紧,盒子里有十几枚游戏币。
      他居然还留着这个盒子。
      某年圣诞节,我们买了张地图逛遍周边大大小小的游乐园,顾映射击和套圈挺厉害的,到最后店家的脸都黑了,家里的饰品大多是这么来的,虽然不名贵,但看着很舒服。我们也逛遍了周边大大小小的游戏厅,顾映每打破一次游戏厅的纪录就收藏一枚该厅的游戏币作为纪念。
      我为顾映叫过好的,但得知顾映去一些游戏厅,老板都不收他钱以及顾映毫不客气频繁光顾游戏厅之后,我就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当时的小心思,暖,有点傻,又有点浪漫。
      上大学后,关灯和室友夜聊。大家在聊各自的感情史,聊着聊着,就成了说说各自经历过的浪漫了。我快要听睡了的时候,被舍友起哄叫起来聊聊浪漫的事。
      在我的理解中,情侣之间的事才叫浪漫,我和金英年没走到那一步,我就说了说我和顾映的一些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室友们大呼好浪漫。
      我在想——原来这就叫做浪漫。
      述说时我增添了不少我的个人情感。顾映在一些事情上肯花心思,我觉得惊喜、开心,我开心了,就会觉得天蓝云白草绿花香,连树木都像是有灵气的会呼吸的一样。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很有意思。
      这么跟室友聊不太客观,我顺带着说了些没意思的事。比如说顾映活得挺精致的,前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喝茶要用成套的茶具,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腿上要摊着报纸或杂志,挺着身子耍帅,喝完茶叫我我洗茶具,然后他时不时到厨房溜一圈看我茶具洗好了没。
      室友们大呼好酷。
      我就觉得好笑,又浪漫又酷吗?你们试试?
      我推上抽屉,听顾映叹了口气,我很少见顾映叹气,这让我一下子就兴奋了。
      我问:“公司的事情很棘手么?”
      顾映凝视了我一会儿,说:“不是,早点睡吧”说完他顺手就将床头灯关了。
      我:“……”
      顾映将手搭在我腰间:“晚安。”
      我打了个滚,然后——
      顾映:“!!!”
      我:“!!!”
      感谢地毯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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