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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两人就此算是同路。他倒也不多分毫的纠缠沈漠。偶然搭上一二句,也便是对那下菜酒水的几分牢骚。除此之外,便无它话。
      这日,快出了余杭,路过紫阴山。约莫是前几日下过大雪,一脚下去,满是深深的印痕。那阿浔这日仿佛是更加的寡言起来。
      沈漠看了下周际,旁边的枝枝桠桠俱是厚厚的积雪,倒是那块巨石上的题词没被遮掩,上写着:乾坤与物齐,今古如身幻。巨石之大之高,两人站在巨石前,万物永恒轮回生生不息,都觉得自身渺小之极。
      那沈漠口中低低的吟着:“乾坤与物齐,今古如身幻。”仿佛是真的着迷了进去,目不转睛的望向巨石。
      身侧的阿浔带过沈漠的脸庞,见着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巨石,再看脚下的积雪处,冷风过后,积雪微微的有些挪动。那公子哥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渐渐的现出焦灼的神色。可是又极力克制着,积雪越挪越近,终究还是失声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得细微的出靴声,寒光一闪,原本有些蠕动的雪地终究重归平静。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雪地深处微微的蔓延出了细细的殷红的血水,给苍茫的单调抹上一笔浓重的冷艳。
      那公子哥约莫是被吓着了,神色极力勉持着可是仍旧带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终于视线又重新落回到沈漠的身上。见着那柄雪祭在空中回旋了长长的一个回合后,终究安安稳稳的落回到沈漠的腰侧。至此,沈漠甚至没有动了分毫的步子。
      许久,黑衣人终于冒出一句:“黄山之巅,非战不可吗?”
      沈漠回身看他,一身的黑衣,在苍茫的皑皑白雪中异常的扎眼。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带了几分异样的情谊的。一时间,沈漠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巨石前,依旧盯着石壁上的那副对联,陡然觉着天地间,自己是那样的茕茕孑立。自己苦苦追寻了那么多年,原本只是想着能与真正的剑客一争高下,所以他背弃了金顶师尊的道名,投入匪正匪邪的六扇阁下。只因在六扇阁下,他的雪祭才可以有更多值得出靴的机会。
      生平第一次,他听到那样芊芊细细的声音:“黄山之战,非战不可吗?”仿佛是心底最坚硬的那刻磐石,顷刻间就被柔柔芊芊的柔荑给触动了。
      “是的。非战不可。”心神稍一回来,他便冷冷回道。他是一个剑客,并不适合这样的温情,尤其是在几日后一场生死较量正等着他的时候分外来的不妥。
      “雪祭,好一把动听的剑,果真是把好剑!”黑衣人重新盯着沈漠腰间的雪祭。带过脚下一路蔓延过来的血迹,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在漫雪纷飞的时候,不知道雪祭又该会是怎样的凄美。”
      沈漠这才微微的回首看他,第一次,这把嗜血无数的雪祭竟然还可以有这样柔婉的称号。恍惚中,他看到了自己最珍爱的雪祭在天地万物俱都混沌的时分,独自飘舞的场景,怔了好一会才说道:“那果真是该凄美的。”“你也该回去了,江湖险别,你不懂的。”沈漠不知道自己为何也这般婆妈起来,说时望着前方的崇山发呆。积雪积了有些时日,有些已然结冰,踏上去滑滑的。
      “回去?我在家里排行最小,我又是庶出的,在家受尽冷眼,这样出来我巴不得永远不要回去呢。”沈漠见着黑衣人的眸子分明的闪亮起来,随即转了去,再回过头来却是一脸的笑靥问道:“也许等我这一赌赌赢了,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去,我娘也不用受之前的那般窝囊气了。”
      他生平第一次见着那样的笑靥如花,恍如是混沌苍茫的大地,陡然的开出一朵灼热的粉桃,猝不及防的灼灼其华起来。可是……沈漠没有回应,顾自前去。
      黑衣人这次仿佛不急,原地蹲了下去,就着腰间的那柄无名剑在地上认真的一笔一划起来。只因娘亲不是正室,那样恓惶的岁月,他只愿自己能快快成长,能够自力更生替娘亲挣得一丝一毫的地位。他总想着替爹立下汗马功劳后,他那个卑微一世的娘亲总该可以抬头做人了吧。可是——他望了望前方的身影,蓦然的出神起来,其实只要这样,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你在划些什么?”黑夜人不料沈漠的轻功这样的了得。明明还在前方远远开外的,顷刻间已折回到自己的身前。慌乱受窘之下,长剑一挥,激起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漫然而下,隔了那么一层缭绕的雪雾,俊秀的脸庞若隐若现,有些赧然有些惊惶的看着前方一脸阴郁的沈漠。而原本沉讷的周遭陡的换了副光景,却是玉树琼枝粉妆玉砌起来。
      沈漠的眼角分明带到了地上的诗句,赫然写的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他故装不知,依旧不冷不热的问道:“写的什么?”
      “没什么,走吧。”黑衣人望向被落雪重新覆盖住的诗句,确信早已看不出先前的痕迹,这才起身和他一同前行而去。

      紫阴山之后,沈漠倒也再没有遇上其他的埋伏,这一日终于行到黄山脚下。想到明日一战,是凶是吉倒也无妨。倒是那阿浔雅兴的很,拎了两大坛酒。一坛已拆一坛未拆。
      月光朗照,他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她,一身男装的她丝毫不掩凝肤玉质,绰约窈窕转动照人之极。她先倒了一杯,才说了一句“先干为敬”就已下肚。

      沈漠的心头蓦然一动,沉思间仿佛看不清她那似醉非醉的双眸了。他的手才碰到重新倒满的杯沿,却又被她按住,夺了过来。带着几分醉意不无惋惜的说道:“明日战后,真该告别了。”说时仰头一饮而尽。
      沈漠终于淡淡而问:“你没事吧?”眉间的关切,隔了他向来的那份孤寂,竟别有一番的苦楚。阿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的太急了。急的她猛的呛起来,而此时,她只愿什么都不去想,不若就这样,留下他的身影。
      她初次见着他的时候,恍如见了神明,那样的温润如玉,竟是连出夺命狠招时都带了难以言语的倜傥。刚见着他的那刻起,她就知晓的了。可是那又如何?阿浔终于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掀开另一坛封存的老窖,醉醺醺的说道:“坛酒酬知己。”说时将那刚开的酒坛推到沈漠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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