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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尔二 打分:2 [2024-08-05 17:33:05] 来自浙江
第二百五十章,旧友要是金妮还能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闲心开玩笑的话,一定会说:感谢二十二世纪的斯内普教授。他们从那只不盈一拳的小皮囊里掏出一袋加隆,一叠麻瓜现金,一套精装百科全书,一个装满昂贵魔药制剂的箱子,一大堆日常用品,还有一根淡金色月桂叶花纹魔杖。金妮认得这根魔杖,拿在手里挥舞两下,感受到它是这样轻便灵巧。她把魔杖递给洛哈特。“这是我朋友阿斯托利亚的,你先用吧。”洛哈特没有去碰它。“这颜色不怎么好配衣服……”他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调侃,“再说,跟我的肤色也不搭。”“我知道你不想用那种魔法,”金妮把魔杖强塞到洛哈特手里。“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魔法,再说这是有芯的。”洛哈特握住魔杖,琢磨了半天金妮话里的意思。“你知道了?”“二年级暑假,我弄明白什么是玛丽苏之后,再想起你跟我讲的那些事就明白了。蒂娜播种了你。”金妮毫不掩饰。“玛丽苏”和“播种”两个词飘进哈利的耳朵,对着他猛踢一脚。他露出一副“把话讲清楚”的神情,来回看着两个人。洛哈特躲避着他的目光,研究了半天自己的大拇指,等到哈利准备开口提问时才抢先说:“好吧好吧,我是玛丽苏,不怎么强那种。”他飞快地说完,立刻又加上注解,“而且保持着从未吞噬任何生物的优良记录。”哈利愣了半天,绞尽脑汁想给出一个合适的反应,洛哈特却立刻转移了话题。他拿起魔杖,对着厨房的大门使用了几个保护咒语。“现在可以讨论一下怎么到禁林去了,就算那个诡异的小精灵再回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他再度拿到魔杖似乎有些兴奋,“先说一句,直接幻影移形到城堡不太可能,我在魔法部的黑名单上,大概你们俩也逃不掉。”“我们到霍格莫德去。”金妮说。“霍格莫德?”哈利想了想,“如果你是指尖叫棚屋那条密道,小天狼星说它被堵上了。”“我知道有个混蛋对城堡密道做了不少手脚,但猪头酒吧那里也许能行,她向来把赫奇帕奇学院当空气,应该不会去注意那的地下有些什么。”哈利想起三年级时,在秋张的外国语小课堂上,金妮像地鼠一样探出头的画面。猪头酒吧到赫奇帕奇的地下通道,可能是最佳选择了。第二天一早,三人幻影显形在霍格莫德村外。白天的村庄没有昨晚的翻倒巷那样高度警惕,街上比起以往要清静,但仍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洛哈特满身伪装,还是担心有人认出他曾经著名的脸蛋,把头压得低低的,用一顶宽檐巫师帽遮着大半张脸,飞快走着,哈利和金妮挤在隐身斗篷下,闷得汗流浃背,互相踩着对方的鞋子,紧跟在他身后。他们走过中央大道,沿途看到不少卖护身符、防食死徒喷剂、为水蓝儿·韦斯莱□□投币机这样的新兴产业,邮局门前罕见地排起一条长队,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中拿着包装精致的礼盒或亲笔写下的长信,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们装进最前面一只大得夸张的金色箱子——上写“致水蓝儿·韦斯莱,统一签收处”。从邮局旁拐上一条小路,再走不多远,猪头酒吧到了。它跟以前一样破败不堪,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反光屏障罩在外面,不管太阳多大,都能精准地保持灰暗与阴凉。今天,酒吧有些不同,外面画着猪头的破烂招牌不见了,浓浓的羊膻味也被空气里另一种让人由内而外想叹口气的落寞味道掩盖过去。洛哈特推了推大门,门缝里发出一阵铰链声响,他敲敲玻璃,等了半天没人应答,便甩出一条咒语,卸了门锁。大门一开,那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它不难闻,甚至算得上某种香气,却无法给人清爽的愉悦,反而会在鼻腔和心头上挖个小洞,往里填入大把空虚。三个人翕动着鼻子,鞋子陷进地上厚厚的尘埃里,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终于明白屋外的招牌怎么没了。酒馆里的桌椅板凳不翼而飞,曾经塞满破杯子和脏酒瓶的架子空空如也,阿不福斯的吧台王座也拆除了,后面贴满剪报的墙壁像被什么怪物用大爪子挠过,只剩下一条条的破烂壁纸。那股怪味八成是关门大吉的味道。洛哈特踩着地板上的虫眼来回转了两圈,走到壁炉旁蹲下,把手伸进炉膛仔细摸索。很久以前,他尚未出名的时候,常常在这儿靠一杯火焰威士忌熬过整个冬夜,这里是不入流的写手、画师和犯罪者的栖息地,总在深夜为无处可去的人提供一个壁炉。那时候,酒馆里还在贩卖一种没有被魔法部列为禁品的口香糖,味道辛辣,嚼劲十足,每个喝到最后没钱续杯的酒徒,都会用最后几枚纳特跟阿不福斯求上两粒,没人知道这糖果的具体配方是什么,传闻是阿不福斯用酿酒剩下的残渣制成的,材料不怎么体面,效果到十分拔群,据说只要嚼满一千下,再怎么卡壳的脑子,都能源源不断涌出灵感,不论通俗小说、成人漫画,还是广告歌曲、犯罪计划,统统水到渠成,顺利赶上截稿日期。猪头酒吧的常客们都爱这件东西,大家之间还默契地达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受到这种口香糖庇佑的创作者,离店时都要把剩下的糖团包上点东西,粘到炉膛里头,为的是把灵感留一点给后来的可怜虫。洛哈特粘过一次,里面包的是他身上最后一枚麻瓜小钱,他特意把它粘得特别往里,贴在一个几乎没人碰过的地方,这之后不多久,他的书稿的确卖了个好价钱。他试着把那时的硬币找回来,可摸来摸去,只摸出一只硬邦邦的甲虫。洛哈特把甲虫拿到眼前看了看,顺手扔进一旁的炉灰,他听见身后传来朽木的咯吱声,察觉另外两人上了二楼,也起身跟了上去。楼上,几间平时出租的客房被清空了,连政策规定必备的消防道具都不见踪影,看来阿不福斯铁了心不再经营猪头,不过他本人貌似还未搬走,他妹妹的画像干干净净在壁炉上摆着,房间里的东西不仅没少,反而多了许多。金妮查看了看那些多出的家具,一张梨花木大桌子吸引她走了过去。她一向是个不怎么注意生活细节的人,常常连自己睡的床单是什么颜色也想不起来,可这面圆桌她记得清楚,每次去巴希达那补课她都坐在这桌子旁边。金妮把手掌压在结实的桌面上,体温在上面留下一道白色轮廓。她呆立一会儿,转身望向壁炉,她到二楼来就是想看一看那扇曾带她前往老地方的少女画像。奇怪的是,阿丽安娜不在那里,发黄的墙壁上只留着一块方白的印记。金妮认为阿不福斯是不会把那幅画像胡乱摆放的,它去哪了呢?她把整个屋子细细瞅了一遍,断定画像不在这里,索性钻出斗篷,大步跑到走廊里四处张望。哈利追上去,撑开斗篷把她遮住。“别乱跑。”“这没别人……”她话没说完,被哈利一把捂住嘴,按在了楼梯上。楼下壁炉前站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的,鲜绿长袍,身上粘着一层不知打哪来的煤灰。她冲楼梯这边仰着脸,好像能看见他俩似的,半天不移开目光。哈利和金妮僵在那,动也不动。后面赶来的洛哈特也发现了那女人,可他并不慌张,径直走了过去。“你干什么的?我们这儿打烊了。”他一下子变得粗声粗气。那女人却放声大笑。“吉罗卷,你这小子,在我面前装哪根葱?以为我认不出来?”女人说着,噔噔踩着楼梯上来,泥鳅一样挤到洛哈特跟前,抬手就把五根指头滑进他下巴上的假胡子里,狠命揪了一把。洛哈特吓得退后两步,踩在金妮脚尖上,金妮一疼,顺势咬住哈利的手腕,哈利眼看没什么可抓,干脆咬住自己另一只手。三个人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女人又紧逼两步,鼻尖差点戳进洛哈特的下巴,这下,他们看清了女人的脸,又多花了一倍力气,把涌上来的惊讶使劲咽下肚去。眼前的女人,是无良记者丽塔·斯基特。她鲜艳的红唇展开一道带点恶意的笑容,猛得凑到洛哈特耳边吹了口小风儿。“躲什么躲,同居三年你还忘了我是谁了?”丽塔的两根手指钳子一样捏紧洛哈特的面颊,那根成了精的深绿色羽毛笔从她袖子里探出头,对准洛哈特的耳朵眼儿晃了晃锃亮的笔尖。洛哈特脸上的汗“哗”一下流到了脚后跟,他有点想拿起魔杖给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施个遗忘咒,可斯基特的胸脯牢牢抵在他拿着魔杖的那只胳膊上,洛哈特无路可退,再往后一步,非得金妮身上碾过去。他只好露出两排白皙美牙,对斯基特讨好地笑笑,随即揽住她的肩头。“怎么能忘呢,一年到头有几天《预言家》上见不到我们丽塔的大名?”他顺势带记者下了楼梯。丽塔听了这话心中受用,不过还是白了洛哈特一眼,拿胳膊肘顶开他的胸口。“我说吉罗卷,自打你上了巫读畅销书榜首,多少年没跟我见面了?”“这个嘛,就跟你用那只羽毛笔占领了新闻界半壁江山的年头一样长。”“嗯——”斯基特那美国大樱桃一样的嘴唇终于绷不住了,展示出一道愉快的弧度,“我的小男孩还是跟从前一样能说会道,懂得哄人开心。”洛哈特发出一个反对的声音:“怎么叫哄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当然,当然,”斯基特笑得合不拢嘴,“我一向爱听实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到这儿有何贵干?还有——”她抬起洛哈特的魔杖,仔细看了看,“他们什么时候撤销了你的限魔令?”洛哈特知道丽塔会问起这些,早已想好回答:“跟你猜的一样,我来这儿取材,看看有什么爆料能帮我咸鱼翻身,至于这个限魔令……你觉得我会老实照办?”他诚恳的态度让斯基特大为满意。“谢谢如实相告。”“过去的经验告诉我,敷衍丽塔是没用的。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也会到这取材,当然了,我该想到的。”“想到又怎样?为了不见我,你就不来了?”“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会有自知之明,我不可能从全世界最出色的记者那抢到素材,对不对?”洛哈特极其入戏地眨眨眼睛,两片眼皮碰出的火花,溅到斯基特的心上。斯基特着了火,软绵绵地伸出两条胳膊,手指在洛哈特衬衫领口处游移。“非常明智,但也不是全无希望,只不过分给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洛哈特察觉到刚才的表演有些过火,他本想哄丽塔开心,快点离开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撩人的道路。他猛踩刹车,赶紧闭上嘴巴,移开目光。没想到,这份沉默,这种眼神,对斯基特来说是种助燃剂。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带上香槟,去我房间坐坐,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有件够劲的东西给你看看。”洛哈特慌张起来,使劲按住斯基特试图解开他衬衫第一颗扣子的手。“不了,我还是换个行当比较好,我下定决心了。”他边说边撤,做出一副落败逃跑的样子,向着酒馆大门走去。被撇在身后的丽塔瞬间沉了脸色。她整整头发,嗓子眼里抻出一声冷笑。“好,反正我也很忙,要约一位敖罗朋友到这儿,谈一件非法占有魔杖的新闻,就现在。”洛哈特握住门把的手一下收住,他知道这不是试探性威胁,她一向说到做到。在他们同居的时候,有一回她发誓:要是你再上厕所尿尿之后不冲水,我保证你后悔。然后,他没长记性,再然后,他不想回忆。洛哈特把手从门上移开,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那位敖罗,随便问问,是男士还是女士?”“有关系吗?”斯基特斜眼看她。“非常重要,如果是女士的话,我当然不能打扰少女们的聚会,如果是位先生,抱歉,我忽然不想把丽塔·斯基特的宝贵时间让给他。”斯基特不是看不出来洛哈特的装腔作势,可她就是喜欢。她感到有团烈火在肚子里燃烧,烤得心脏直冒白烟。她用冰凉的手背冷却了一下发热的脖子,漫不经心地告诉洛哈特:“让那位敖罗先生等着去吧。你来我房间,有些秘密跟你说,这儿的店主,你知道那位吧,就在地下室瘫着不省人事,你想不到我从他那榨到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帮我撰写一部分内容,我不介意这篇报道的作者一栏有两个署名。怎么样,从通俗作家重回报界也不算屈尊吧?”“好……”洛哈特也不能说百分之百不感兴趣,“我明晚到你那如何?”“别傻了,你见过我隔夜编排报道吗。”这点洛哈特不得不承认,丽塔·斯基特是他见过唯一一个与拖延症势不两立的行动派人物,有一次,她现场取材一场帮派混战,回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淋满了鲜血和粘液,可她根本不在乎,就站在没有热水的洗浴间里,一边冲凉一边在塑料挂帘上写完了长达万字的长篇报道。她写到一半光着身子跑去收猫头鹰快递的样子,到现在还烙印在洛哈特的视网膜上。他根本没机会推脱,斯基特挽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洛哈特一时没了主意,想不出任何不动魔杖摆脱丽塔的办法,只好回过头,对着楼梯,做出无声的口型:在这儿等我。他也不确定金妮和哈利到底看明白没有,就被斯基特扯着领子拽出了酒吧。大门关上后,两个人的谈话声还继续传来。“吉罗卷,还记得那时候你管我叫什么吗?”“我不……哦,是的,丽塔派。”楼梯上,隐形衣下的哈利和金妮呆呆望着门口,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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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尔二 打分:2 [2024-08-05 17:33:05] 来自浙江
第二百五十章,旧友
要是金妮还能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闲心开玩笑的话,一定会说:感谢二十二世纪的斯内普教授。
他们从那只不盈一拳的小皮囊里掏出一袋加隆,一叠麻瓜现金,一套精装百科全书,一个装满昂贵魔药制剂的箱子,一大堆日常用品,还有一根淡金色月桂叶花纹魔杖。
金妮认得这根魔杖,拿在手里挥舞两下,感受到它是这样轻便灵巧。
她把魔杖递给洛哈特。
“这是我朋友阿斯托利亚的,你先用吧。”
洛哈特没有去碰它。
“这颜色不怎么好配衣服……”他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调侃,“再说,跟我的肤色也不搭。”
“我知道你不想用那种魔法,”金妮把魔杖强塞到洛哈特手里。“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魔法,再说这是有芯的。”
洛哈特握住魔杖,琢磨了半天金妮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了?”
“二年级暑假,我弄明白什么是玛丽苏之后,再想起你跟我讲的那些事就明白了。蒂娜播种了你。”金妮毫不掩饰。
“玛丽苏”和“播种”两个词飘进哈利的耳朵,对着他猛踢一脚。
他露出一副“把话讲清楚”的神情,来回看着两个人。
洛哈特躲避着他的目光,研究了半天自己的大拇指,等到哈利准备开口提问时才抢先说:“好吧好吧,我是玛丽苏,不怎么强那种。”他飞快地说完,立刻又加上注解,“而且保持着从未吞噬任何生物的优良记录。”
哈利愣了半天,绞尽脑汁想给出一个合适的反应,洛哈特却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拿起魔杖,对着厨房的大门使用了几个保护咒语。
“现在可以讨论一下怎么到禁林去了,就算那个诡异的小精灵再回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他再度拿到魔杖似乎有些兴奋,“先说一句,直接幻影移形到城堡不太可能,我在魔法部的黑名单上,大概你们俩也逃不掉。”
“我们到霍格莫德去。”金妮说。
“霍格莫德?”哈利想了想,“如果你是指尖叫棚屋那条密道,小天狼星说它被堵上了。”
“我知道有个混蛋对城堡密道做了不少手脚,但猪头酒吧那里也许能行,她向来把赫奇帕奇学院当空气,应该不会去注意那的地下有些什么。”
哈利想起三年级时,在秋张的外国语小课堂上,金妮像地鼠一样探出头的画面。
猪头酒吧到赫奇帕奇的地下通道,可能是最佳选择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幻影显形在霍格莫德村外。
白天的村庄没有昨晚的翻倒巷那样高度警惕,街上比起以往要清静,但仍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洛哈特满身伪装,还是担心有人认出他曾经著名的脸蛋,把头压得低低的,用一顶宽檐巫师帽遮着大半张脸,飞快走着,哈利和金妮挤在隐身斗篷下,闷得汗流浃背,互相踩着对方的鞋子,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中央大道,沿途看到不少卖护身符、防食死徒喷剂、为水蓝儿·韦斯莱□□投币机这样的新兴产业,邮局门前罕见地排起一条长队,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中拿着包装精致的礼盒或亲笔写下的长信,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们装进最前面一只大得夸张的金色箱子——上写“致水蓝儿·韦斯莱,统一签收处”。
从邮局旁拐上一条小路,再走不多远,猪头酒吧到了。
它跟以前一样破败不堪,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反光屏障罩在外面,不管太阳多大,都能精准地保持灰暗与阴凉。
今天,酒吧有些不同,外面画着猪头的破烂招牌不见了,浓浓的羊膻味也被空气里另一种让人由内而外想叹口气的落寞味道掩盖过去。
洛哈特推了推大门,门缝里发出一阵铰链声响,他敲敲玻璃,等了半天没人应答,便甩出一条咒语,卸了门锁。
大门一开,那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它不难闻,甚至算得上某种香气,却无法给人清爽的愉悦,反而会在鼻腔和心头上挖个小洞,往里填入大把空虚。
三个人翕动着鼻子,鞋子陷进地上厚厚的尘埃里,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终于明白屋外的招牌怎么没了。
酒馆里的桌椅板凳不翼而飞,曾经塞满破杯子和脏酒瓶的架子空空如也,阿不福斯的吧台王座也拆除了,后面贴满剪报的墙壁像被什么怪物用大爪子挠过,只剩下一条条的破烂壁纸。
那股怪味八成是关门大吉的味道。
洛哈特踩着地板上的虫眼来回转了两圈,走到壁炉旁蹲下,把手伸进炉膛仔细摸索。
很久以前,他尚未出名的时候,常常在这儿靠一杯火焰威士忌熬过整个冬夜,这里是不入流的写手、画师和犯罪者的栖息地,总在深夜为无处可去的人提供一个壁炉。
那时候,酒馆里还在贩卖一种没有被魔法部列为禁品的口香糖,味道辛辣,嚼劲十足,每个喝到最后没钱续杯的酒徒,都会用最后几枚纳特跟阿不福斯求上两粒,没人知道这糖果的具体配方是什么,传闻是阿不福斯用酿酒剩下的残渣制成的,材料不怎么体面,效果到十分拔群,据说只要嚼满一千下,再怎么卡壳的脑子,都能源源不断涌出灵感,不论通俗小说、成人漫画,还是广告歌曲、犯罪计划,统统水到渠成,顺利赶上截稿日期。
猪头酒吧的常客们都爱这件东西,大家之间还默契地达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受到这种口香糖庇佑的创作者,离店时都要把剩下的糖团包上点东西,粘到炉膛里头,为的是把灵感留一点给后来的可怜虫。
洛哈特粘过一次,里面包的是他身上最后一枚麻瓜小钱,他特意把它粘得特别往里,贴在一个几乎没人碰过的地方,这之后不多久,他的书稿的确卖了个好价钱。
他试着把那时的硬币找回来,可摸来摸去,只摸出一只硬邦邦的甲虫。
洛哈特把甲虫拿到眼前看了看,顺手扔进一旁的炉灰,他听见身后传来朽木的咯吱声,察觉另外两人上了二楼,也起身跟了上去。
楼上,几间平时出租的客房被清空了,连政策规定必备的消防道具都不见踪影,看来阿不福斯铁了心不再经营猪头,不过他本人貌似还未搬走,他妹妹的画像干干净净在壁炉上摆着,房间里的东西不仅没少,反而多了许多。
金妮查看了看那些多出的家具,一张梨花木大桌子吸引她走了过去。
她一向是个不怎么注意生活细节的人,常常连自己睡的床单是什么颜色也想不起来,可这面圆桌她记得清楚,每次去巴希达那补课她都坐在这桌子旁边。
金妮把手掌压在结实的桌面上,体温在上面留下一道白色轮廓。
她呆立一会儿,转身望向壁炉,她到二楼来就是想看一看那扇曾带她前往老地方的少女画像。
奇怪的是,阿丽安娜不在那里,发黄的墙壁上只留着一块方白的印记。
金妮认为阿不福斯是不会把那幅画像胡乱摆放的,它去哪了呢?
她把整个屋子细细瞅了一遍,断定画像不在这里,索性钻出斗篷,大步跑到走廊里四处张望。
哈利追上去,撑开斗篷把她遮住。
“别乱跑。”
“这没别人……”
她话没说完,被哈利一把捂住嘴,按在了楼梯上。
楼下壁炉前站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的,鲜绿长袍,身上粘着一层不知打哪来的煤灰。
她冲楼梯这边仰着脸,好像能看见他俩似的,半天不移开目光。
哈利和金妮僵在那,动也不动。
后面赶来的洛哈特也发现了那女人,可他并不慌张,径直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的?我们这儿打烊了。”他一下子变得粗声粗气。
那女人却放声大笑。
“吉罗卷,你这小子,在我面前装哪根葱?以为我认不出来?”
女人说着,噔噔踩着楼梯上来,泥鳅一样挤到洛哈特跟前,抬手就把五根指头滑进他下巴上的假胡子里,狠命揪了一把。
洛哈特吓得退后两步,踩在金妮脚尖上,金妮一疼,顺势咬住哈利的手腕,哈利眼看没什么可抓,干脆咬住自己另一只手。
三个人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
女人又紧逼两步,鼻尖差点戳进洛哈特的下巴,这下,他们看清了女人的脸,又多花了一倍力气,把涌上来的惊讶使劲咽下肚去。
眼前的女人,是无良记者丽塔·斯基特。
她鲜艳的红唇展开一道带点恶意的笑容,猛得凑到洛哈特耳边吹了口小风儿。
“躲什么躲,同居三年你还忘了我是谁了?”
丽塔的两根手指钳子一样捏紧洛哈特的面颊,那根成了精的深绿色羽毛笔从她袖子里探出头,对准洛哈特的耳朵眼儿晃了晃锃亮的笔尖。
洛哈特脸上的汗“哗”一下流到了脚后跟,他有点想拿起魔杖给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施个遗忘咒,可斯基特的胸脯牢牢抵在他拿着魔杖的那只胳膊上,洛哈特无路可退,再往后一步,非得金妮身上碾过去。
他只好露出两排白皙美牙,对斯基特讨好地笑笑,随即揽住她的肩头。
“怎么能忘呢,一年到头有几天《预言家》上见不到我们丽塔的大名?”他顺势带记者下了楼梯。
丽塔听了这话心中受用,不过还是白了洛哈特一眼,拿胳膊肘顶开他的胸口。
“我说吉罗卷,自打你上了巫读畅销书榜首,多少年没跟我见面了?”
“这个嘛,就跟你用那只羽毛笔占领了新闻界半壁江山的年头一样长。”
“嗯——”斯基特那美国大樱桃一样的嘴唇终于绷不住了,展示出一道愉快的弧度,“我的小男孩还是跟从前一样能说会道,懂得哄人开心。”
洛哈特发出一个反对的声音:“怎么叫哄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当然,当然,”斯基特笑得合不拢嘴,“我一向爱听实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到这儿有何贵干?还有——”她抬起洛哈特的魔杖,仔细看了看,“他们什么时候撤销了你的限魔令?”
洛哈特知道丽塔会问起这些,早已想好回答:“跟你猜的一样,我来这儿取材,看看有什么爆料能帮我咸鱼翻身,至于这个限魔令……你觉得我会老实照办?”
他诚恳的态度让斯基特大为满意。
“谢谢如实相告。”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敷衍丽塔是没用的。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也会到这取材,当然了,我该想到的。”
“想到又怎样?为了不见我,你就不来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会有自知之明,我不可能从全世界最出色的记者那抢到素材,对不对?”
洛哈特极其入戏地眨眨眼睛,两片眼皮碰出的火花,溅到斯基特的心上。
斯基特着了火,软绵绵地伸出两条胳膊,手指在洛哈特衬衫领口处游移。
“非常明智,但也不是全无希望,只不过分给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洛哈特察觉到刚才的表演有些过火,他本想哄丽塔开心,快点离开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撩人的道路。
他猛踩刹车,赶紧闭上嘴巴,移开目光。
没想到,这份沉默,这种眼神,对斯基特来说是种助燃剂。
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带上香槟,去我房间坐坐,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有件够劲的东西给你看看。”
洛哈特慌张起来,使劲按住斯基特试图解开他衬衫第一颗扣子的手。
“不了,我还是换个行当比较好,我下定决心了。”他边说边撤,做出一副落败逃跑的样子,向着酒馆大门走去。
被撇在身后的丽塔瞬间沉了脸色。
她整整头发,嗓子眼里抻出一声冷笑。
“好,反正我也很忙,要约一位敖罗朋友到这儿,谈一件非法占有魔杖的新闻,就现在。”
洛哈特握住门把的手一下收住,他知道这不是试探性威胁,她一向说到做到。
在他们同居的时候,有一回她发誓:要是你再上厕所尿尿之后不冲水,我保证你后悔。然后,他没长记性,再然后,他不想回忆。
洛哈特把手从门上移开,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那位敖罗,随便问问,是男士还是女士?”
“有关系吗?”斯基特斜眼看她。
“非常重要,如果是女士的话,我当然不能打扰少女们的聚会,如果是位先生,抱歉,我忽然不想把丽塔·斯基特的宝贵时间让给他。”
斯基特不是看不出来洛哈特的装腔作势,可她就是喜欢。她感到有团烈火在肚子里燃烧,烤得心脏直冒白烟。
她用冰凉的手背冷却了一下发热的脖子,漫不经心地告诉洛哈特:
“让那位敖罗先生等着去吧。你来我房间,有些秘密跟你说,这儿的店主,你知道那位吧,就在地下室瘫着不省人事,你想不到我从他那榨到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帮我撰写一部分内容,我不介意这篇报道的作者一栏有两个署名。怎么样,从通俗作家重回报界也不算屈尊吧?”
“好……”洛哈特也不能说百分之百不感兴趣,“我明晚到你那如何?”
“别傻了,你见过我隔夜编排报道吗。”
这点洛哈特不得不承认,丽塔·斯基特是他见过唯一一个与拖延症势不两立的行动派人物,有一次,她现场取材一场帮派混战,回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淋满了鲜血和粘液,可她根本不在乎,就站在没有热水的洗浴间里,一边冲凉一边在塑料挂帘上写完了长达万字的长篇报道。她写到一半光着身子跑去收猫头鹰快递的样子,到现在还烙印在洛哈特的视网膜上。
他根本没机会推脱,斯基特挽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
洛哈特一时没了主意,想不出任何不动魔杖摆脱丽塔的办法,只好回过头,对着楼梯,做出无声的口型:在这儿等我。
他也不确定金妮和哈利到底看明白没有,就被斯基特扯着领子拽出了酒吧。
大门关上后,两个人的谈话声还继续传来。
“吉罗卷,还记得那时候你管我叫什么吗?”
“我不……哦,是的,丽塔派。”
楼梯上,隐形衣下的哈利和金妮呆呆望着门口,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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