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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不速之客
凌晨两点，蜘蛛尾巷最尾端一栋旧房子里，一口三百毫米口径的坩埚上腾起袅袅炊烟。
斯内普站在坩埚旁，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会把身后那三个人带进家里，更没想到还得亲自给他们熬感冒药。
哈啾——哈利·波特对着他的背影打喷嚏。
咈咈——金妮·韦斯莱用他家纸巾擦鼻子。
洛哈特倒是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他在对斯内普家的食品柜上下其手。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洛哈特全然不顾周围的空气，勇敢地迎着斯内普锐利的目光继续乱翻，“你可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呀，你看看你们家，找点吃的都那么费劲，难怪你连对象都找不着。”
“不用找了吧，感冒药挺好吃的。”哈利感受到了来自斯内普的敌意，赶紧说，“我吃感冒药都不放调料。”
但洛哈特还是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用酒精灯和烧杯煮起了即食面。
十分钟后，三个不速之客在斯内普家厨房里吃上了夜宵，他们甚至不忘多盛出一杯，小心翼翼推到斯内普面前。
呼噜，呼噜，呼噜噜。
这座厨房自打诞生以来，五十年里头一次这么热闹。
不过无所谓，斯内普的内心毫无波动，十五天来他什么糟心事都遇见过了，他不在乎。
遥想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他看见水蓝儿从禁林里走出来的一刹那，立刻尝试着使用了一下魔杖，没能像以往那样感受到邓布利多的魔力，便知凶多吉少。
趁周围人群乱成一团，他抽身离去，回到办公室，一边做着离开的准备，一边留意着收音机里的消息。
几小时后，他听见了水蓝儿重度昏迷，入院抢救的新闻。
他怀疑这是水蓝儿英雄秀中一场新的戏码，但又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邓布利多等人的努力，多少对她产生一些抑制。
直到新闻里又说，有人目击金妮·韦斯莱复活伏地魔，又携哈利·波特一起消失无踪时，他才终于正视现实，确信他们都已落入水蓝儿的陷阱，一切都在按照她喜欢的剧情模式发展。
他带上行李，点燃员工用壁炉，一只脚刚要迈进绿色火焰，又想起什么，抽身回来，直奔格兰芬多塔楼，进入哈利·波特的房间，从床下的大行李箱中，找到隐形衣，转眼又前往斯莱特林寝室，把活点地图从水蓝儿书桌里找了出来。
他不敢确定这样是否明智，但不想让这样东西落在水蓝儿或者她的追随者手里。
回到蜘蛛尾巷，他考虑再三，决定放慢一点转移的速度。
他的房子里还放着那么多精心收集的魔药材料，在水蓝儿重获新生的消息传来前，还有机会将其中一些熬成珍贵的成剂，另一些用来换取资金或其他必备的东西。
如果被迫去麻瓜世界生活，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斯内普在蜘蛛尾巷蜗居了十天，每天除了熬药就是盯着报纸和收音机。
消息铺天盖地，真假难辨，局势每天都风云变幻。
最先乱了阵脚的是魔法部。
部长福吉的支持率一落千丈，他试图通过否认这次事件与伏地魔复活之间的密切联系来稳定民心，但拙劣的手法和仓促的宣传，使他遭到大部分民众，尤其是受害者及其家属的反对，在经历过几次激进分子冲进中庭示威后，魔法部采取高压政策，严处了几名闹事者，关闭一切访客通道，也暂时拒绝接收外部人员来信。
这样一来，更是人心惶惶，事发不到一周，各地就涌现出数以百计金妮·韦斯莱率食死徒作恶的传闻，一时间所有治安问题都与伏地魔和韦斯莱扯上关系，敖罗总队一天到晚报警电话响个不停，所有工作人员不得不全天候待命，四处奔波。由于人手不足，敖罗指挥部只好在繁华地区陆续颁布宵禁令，并组织当地居民成立安保小组，昼夜巡查。
事发十天后，舆论谴责的焦点渐渐转移到霍格沃茨校方，魔法部见风使舵，开始以多种莫须有罪名起诉邓布利多，罢免了他校长的职务。
听到这个消息，斯内普知道，离开魔法世界的时间到了。
虽然水蓝儿看似无知无觉，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但她的疯狂崇拜者们，正在各个角落兴风作浪，准备打造一个更加广大的舞台迎接她的归来。
水蓝儿一直擅长假借人手达成目的，从前在校时，她就会驱使那些戴上银色项链的银龙成员化身野兽，为她去禁林里捕猎神奇生物。
昨天傍晚，邓布利多被正式押送至魔法部等待受审。
听完这条新闻，斯内普关上收音机，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锁上蜘蛛尾巷的大门。
他本以为这一走不知会有多少年不用再看到这栋房子，谁知去翻倒巷黑市卖了趟多余的魔药材料后，他又站在了自己家门口，身后还跟着三个最麻烦的客人。
这会儿，那三个家伙坐在他眼前，津津有味吃着面条。
他真想把他们吃面的蠢样拍下来寄给报社，这幅画面只要看上一眼，准能让之前所有谣传不攻自破。
看他们一个个身上的奇装异服也能猜到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过着怎样的日子，斯内普本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颠沛，他们会消沉许多，岂料这几位死性难改，仍跟以前一样冥顽不灵，吃个面还不忘窃窃私语一堆毫无意义的东西。
“我就说他不吃吧，以前在教师休息室我们都打过赌，从没人见过他吃东西。”
“真的吗，我也一直觉得他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听斯莱特林的人说，他直接吸收地脉里的黑暗能量。”
斯内普开始觉得把他们交给魔法部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把面前的杯子推到一边，狠狠瞪了三个人一眼，直到他们全都闭嘴，才开口说道：
“把禁林里发生的事，还有最近的情况告诉我。”
这回，三人不像刚才那样能说会道了。
红头发搅和着眼前的面条不说话，戴眼镜的看着红头发也不做声，只有牙齿亮白咳嗽了两声，犹豫着说：“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他们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他：“让韦斯莱说。”
金妮抬起头，看着斯内普指向自己的手，深深吸了口气。
她从没有完完整整回忆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之前在老食和洛哈特面前，也一直是哈利在讲述来龙去脉。
她不是没有那个勇气，就算那段记忆再惨烈，再恐怖，现在也不能让她感受到一点痛苦或是悲伤，然而，这也是问题所在，那一夜在她脑海里变得飘忽不定，越来越难以触动她所剩不多的感情，所有闪回画面都成了灰白色，像只死鱼的肚皮那样冰冷、了无生气，泛着一丝腐烂的味道，把它们放在舌尖上说出来，比嚼蜡还无味，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疲惫，困倦。
那一夜在她心里悄悄地褪着颜色，仿佛是一个世纪前的陈年往事，仿佛经历过这一切的并不是她本人，她只是个隔着电影屏幕观赏一切荒唐事的旁观者。
所有人的面孔简化成一张扁平的白纸，所有生死攸关的冒险蜕变成一段无关痛痒的记录，他们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像一道灰尘上留下的痕迹，一阵风就可以全部带走。
她深知这不是个好兆头，可之前整个人浸泡在高烧里，她无暇他顾，没法打起精神整理思路。今晚这番历险让她再次感到了久违的清醒，她趁机提醒自己，不能忘了这些。
金妮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让自己的讲解不要太过于混乱。
“巴希达和邓布利多本来希望我能在第三个项目中成为生产玛丽苏种子的田野，将水蓝儿的名字和魔力全部封印，不过，她看穿了这个计划，早有准备，把一切夺走了，成了田野，可以拥有无限的种子……”
她仰着毫无表情的面孔直视斯内普，想起以前邓布利多告诉过她，他曾是玛丽苏中的一员，也是玛丽苏的受害者之一。
她很想知道他对目前的状况有什么看法，尤其是对接下来应怎么做能否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她自己所知所能极其有限，除了紧紧抓住卢娜留下的那句模糊提示外，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这种时候，能多些同伴，哪怕一个也好，对她来说都是种天大的奖励，如果有机会，她甚至想问问他是否会跟他们一起行动。
可惜她从斯内普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无从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就连她提到有个拇指大的汤姆·里德尔跟他们在一起时，他也只是脸色比平时更黑了一丁点而已。
最后，金妮讲到当晚的经历。
“……医生是我去年夏天打工那家黑店的老板娘，她是伯莎·乔金斯的母亲，她以为是我杀了她女儿，想要报仇，我逃了，博金博克的店主帮了我，给我这件衣服，还有一些退烧的东西，他告诉我治愈的方法是找到活的塔利亚碎片，所以我想，接下来能不能想想办法，到禁林去。”
讲到这，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停止了，来回看着身边的三个人，等待他们的提问。
斯内普皱紧眉头没有开口，洛哈特倒是有一肚子话想说。
“博金博克？那个出了名的老奸商不会平白无故帮谁，他真没有让你签一张百万加隆借款单之类的？”
“没有，他貌似相信外边那些鬼话，觉得我是个高深莫测的魔王，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我修复城堡里一面消失柜。”
洛哈特脸上出现了一种眼睁睁看别人上当受骗的表情。
“我敢打赌，甭管那面柜子是个什么东西，至少有两个女妖和一头龙守着它，想要修好可能还不如还给他百万加隆来得容易。
“我也没打算真的去修。”
“吼吼，”洛哈特晶晶亮的牙齿这会儿都不发光了，“这下好，得罪博金博克可好玩了，有传闻说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好像叫汤姆·里德尔，他后来怎么了呢？听说财政出了大问题，吃了两个月的泡面。”
哈利刚想追问这个财政问题和泡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保持沉默的斯内普发话了。
“不准去。”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他也厌恶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你们几个不准到禁林去。塔利亚碎片我会去找，博金博克的事情也会处理，你们从哪来的回到哪去，不要做多余的事。”
金妮再三琢磨了这几句话里的意思，认为这多少算一种加入同盟的承诺。
“我想还是一起去比较好，也许到时候……”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斯内普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厨房还是随着他的语调颤抖了一下。“我之所以做这些，并不是打算与你们为伍，只是为了让你们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呆在那。你们不该再插手任何事，因为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处境更糟。”
“可找个地方无所作为呆上一段时间，情况就能变好吗？”哈利忍不住反驳。
斯内普朝他甩过轻蔑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事情不会好转，它跟你的理解力一样无药可救。”
“真的很抱歉，教授，可我听起来就像是你在建议我们坐下来等死。”
“放下你成为救世主的妄想，波特，就算需要有人拯救世界，那个人也不是你，再加上一个韦斯莱更不可能。”
金妮把手里的叉子用力戳到杯子里。
“如果是邓布利多的话，他会说，做傻事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需要我提醒你们邓布利多是什么下场吗？”
斯内普起身打开收音机，随意选了一个频道，糟糕透顶的消息泄洪般涌出。
“霍格沃茨前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审问已持续二十五个小时……”
“两位威森加摩成员遭到不明人士突袭……”
“在事发地点的墙上，敖罗们发现了用龙血画着金妮·韦斯莱钟爱的死亡圣器符号……”
“事发当夜失踪的巴希达·巴沙特教授至今下落不明，有人猜测她追随金妮·韦斯莱一起加入神秘人阵营，有人猜测她已惨遭杀害……”
金妮感到自己的意识升到了对流层外，困乏的感觉在脑子里一浪高过一浪，刚刚起效的药物好像又失去了作用，她开始担心下一秒她会烧掉这座房子。
洛哈特看到金妮的脸色，伸手关掉收音机。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话不能这么说嘛……”
“你闭嘴。”
斯内普冷漠的脸色让洛哈特一下子没了声音，他继续用一种阴沉的腔调对金妮说：
“如果你们只窝在某个角落读点教科书我不反对，但不要再没头没脑地胡乱行动，不要以为和她生为双胞胎会让你有什么特别，你只是个普通人，是她设计了你的角色，这点你该最清楚。现在你甚至无法使用魔法，又怎么创造魔法，你认为你能做到即便是四个霍格沃茨创始人也做不到的事？”
金妮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她知道斯内普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自己也曾这么想，可眼下，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见她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斯内普讽刺地把一只叉子放在她面前。
“随便用个咒语，哪怕最简单的漂浮咒，如果起作用，我会收回刚才的话。”
金妮举起魔杖站起来，她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却还是用杖尖对准了那把叉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自取其辱，一句魔咒就脱口而出。
“Wingardium Leviosa！”
魔杖下落的一瞬间，屋子里响起一声魔法起效时独有的“噼啪”声。
所有人愣了一下，继而察觉到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音。
“先生，斯内普先生，您在家吗？”
洛哈特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斯内普伸手将他拦住。
“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站到柜橱后面，等我回来。”
他匆匆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他看到昏暗的壁灯下有团两尺多高的阴影。
阴影看见斯内普十分高兴，又用那副尖声尖气的嗓子发出一连串问候。
“先生，好久不见！看见您一切安好，闪闪由衷地高兴！”
阴影从暗处走出来，站在斯内普面前。
是水蓝儿的家养小精灵闪闪。
闪闪一改从前焦虑、忧愁、胆怯的样子，显得平静而大方，带着某种超脱世俗，大无畏的愉快笑容，来回打量斯内普。
“最近一直没有看到您，您也没到医院来探望主人，闪闪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她西红柿一样的圆鼻头雷达般直指斯内普。
斯内普注意到她身上看起来极其名贵的茶巾上用金丝线绣满了阿珂尔玛琳这个名字，还看到她细长的脖子上，带着有水蓝儿肖像的银色项链。
这绝对不是一次友好、随意的登门拜访。
“我有些不舒服。”他眼下的确很不舒服。
“天呐，可怜的先生！”闪闪使劲眨巴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好点了吗？让闪闪为您做点什么吧！”
“不用麻烦，我好多了。”
“那实在太好了！”闪闪用一种例行公事的腔调感叹着，“那么先生现在大概可以帮闪闪一个忙。”
“我看不出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可别这么说，有些事非您不可！闪闪的主人，可怜的水蓝儿小姐，她现在情况很不好，闪闪想如果您能陪在她身边的话，说不定主人能快点醒过来！”小精灵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狂热的光，“而且，要是您不在，小姐醒来会难过的，您知道主人有多么重视您吗？闪闪绝不能叫主人失望！为了主人，闪闪什么都能做！”
说完这些，小精灵站在原地一个劲朝着斯内普微笑，好长时间动也不动，唯有大大的耳朵微微有些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颤抖越来越明显，仿佛在她心里有种不断膨胀的危险冲动。
斯内普看着她，很长时间没有作出回应，几分钟后，闪闪脸上那种不知疲倦的商业笑容消失了，她耷拉下嘴唇，两只眼角高高挑起，视线从斯内普的脸上移开，慢慢转向厨房。
“先生，厨房里是不是有客人？”
她朝着厨房迈出几步。
斯内普不再沉默了。
“闪闪。”
小精灵回过头，两只即将爆出眼眶的眼球瞪着他，原本干干净净的眼白上，爬满蛛网般的红色血丝。
斯内普冷静地看着她：“没人在那，我们走吧。”
闪闪的大耳朵嗖地竖起来，两只小小的手紧紧握住胸前的项链，刻板的笑容又爬上脸庞。
“万分感谢！您现在就跟闪闪去看主人，对吗？”
“没错。在这等我，我收拾一下就来。”
“闪闪愿为您效劳！”
“不需要。”
短短三个字，斯内普用尽毕生功力，把“拒人千里”的艺术发挥到极致，让热情似火的小精灵有种一下子被甩出好几光年的失落感，前所未有地尝到了彻骨的寒冷。
闪闪站住不动了，斯内普回到厨房关上门。
躲在里面的三个人紧紧盯着他，显然听清了刚才的对话。
斯内普不做任何解释，走向灶台，关掉坩埚下的文火，检查过里面药剂的成色，然后摸摸腰间，把挂在那的黑色皮囊摘下来放在桌上。
“非去禁林不可的话，把隐形衣和这个带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没多久，外面响起一道劈啪声。
再看客厅，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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