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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Frankie 打分:2 [2010-09-30 01:22:57]
这是转自Frankie同学的评,因为喜欢凤起,不忍让它珠玉蒙尘,所以特意转来听说天平大人最近在玩WOW,抽出一点时间写文吧,每天都在数星星盼着。~~~~~~~~~~~~~~~~~~~~~~~~~~~~~~~~~~~~~~~~~~~~~~~~~~~~~~~~~~~~~~~~~~~~~~~~~~~~~~~~~~~~~~~~~第一次看《凤起阿房》,应该是07年末。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的肃杀的天气,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看到那些森冷绝望的文字,于是那颗当时还接受不了生活的残酷现实的心,便也跟着一点点淌血,一点点流泪,一点点沉沦,终于陷入小说中人物跌宕的命运无法自拔,以致小半个学期的阴沉荒废。那段时间一口气看了很多书,却统统不能称之为“读”,充其量不过是把一腔对生活的不满宣泄在不相识的白纸黑字中,醉酒般的狂饮,以致看了什么,读了什么,人物,情节,对白,甚至书名,都没有一个记得特别清楚的。如果今年不是无意间再次相逢,《凤起阿房》在我的印象里,大概也就是一部讲述一个人如何走向毁灭的故事,类似的悲剧我已经读过太多,并不会留下太深的印象。说来奇怪,最近本无心看书,反倒是更有沉下心去品味文字的闲情与安静,再一次读《凤起阿房》,没有了高一时候一味的愤慨,心中也失去了浴火凤凰那样满腔热血的悲壮;或许是生活磨平了自己的刺,从前看书,看金戈铁马,看烽火连天,在动乱的时代中燃烧自己的火焰,而现在,总感觉心态变了,读同一本书,同样的故事,看到的却是铁骑萧杀下的脉脉温情,龙争虎斗中的手足情深,正因为如此,也才突然从心底感受到一种真正的悲哀——就像以前看《南京大屠杀》,真正哭的时候不是看到日本军多么残忍多么血腥的暴行,而是在读到“一个好心的日本军官……”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落泪,只有在那一刻,人性与兽性的对比才会最清晰的暴露出来。读《凤起阿房》也是一样,真正难过的不是看着主角一步步走向毁灭,而是看到那些一丝丝动乱中微不足道的柔情,随着复仇与鲜血,在时代的熊熊火光中烧成灰烬。慕容冲一个人的故事只是一个人的命运,可是偏偏,有那些他爱过的,爱过他的人,跟着他的故事一起灰飞烟灭,让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我,喟然长叹。喜欢《凤起阿房》,喜欢的就是在那个战乱的大时代背景下的那些人,那些故事,那些改变不了命运的无力的感情。慕容冲的故事本身就具传奇,但在我眼中,《凤起阿房》能从那么多描写他的小说中脱颖而出,最大的原因,就是宏大的战争场面与细腻情感的完美结合。各个人物之间的感情羁绊,着墨很少,却是三言两语就能成为一个巨大的契机与转折,一步步指引向复仇的毁灭,直到他们都已离去,他也就再没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慕容冲的一生是一个悲剧,从天之骄子,到枕边禁脔,到铁血皇帝,最终昙花一现,但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最悲剧的地方,是那些在慕容冲通往复仇道路上,为他殉葬的人,和亲手摔碎的情。历史的长河会吞噬一切,只是,在公元386年长安的大火中,曾经有一些人,一些事,他深深爱过,也深深爱过他。 苓瑶不知为什么,关于这本书,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苓瑶。在我的印象里,《凤起阿房》中慕容冲最爱的女子,甚至不是与他后来经历复仇路上的一路风雨的宝锦,而是慕容苓瑶。……一刹那周遭仿佛有玉磬金钟声鸣响,杂夹着浮游的香花,浑非人间的清辉一点点晕开。等那光亮略为收敛后,群姝们中己然然多出一女。她侧□去,发如夜色中的溪流淌在了孩子身上。染着凤仙花汁的五指,将发丝掠到了耳后,侧过来的眉眼,盈盈笑着,道:“凤皇,好可爱的娃娃!不过,比起你小时侯来,还是差着一点!”是她呀!那眉目间一团灿烂的笑意,清朗得象雨后的春阳,却如此的陌生。他努力在脑中搜寻,终于往十二岁以前的记忆中,翻出片羽吉光般的碎片。原来你回去了,枉我还为你担忧。总感觉,她不只是他的姐姐,那似乎是一种超出亲情却又无法言喻相知与怜悯之情。相依为命与相濡以沫的界限或许本身就不那么清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天下人不解,嘲讽,而唯有他姐弟二人互相勉励活下去的勇气,复国的梦想与希望。文中写苻坚“不禁去揣测,当年这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倒底用了怎样的意念,才能将满腔的怨毒隐在这日复一日的欢情之中!”,也许,这个意念,就是相互倚靠的支持。慕容冲没有苓瑶,或许早就在被诏入秦宫时自尽,而苓瑶若没有慕容冲有朝一日复国的信念作支撑,或许亦无法将笑语洒向“日复一日的欢情”。我无法解释亲情渲染至极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似乎就是慕容冲对苓瑶的感情。而这其中,又夹杂了太多血与泪的洗礼,以致早已没有一张完整的面孔。……慕容冲许多天来都刻意不去想慕容苓瑶,不去想她柔弱的身躯与数千男女一起,被厚厚的污泥覆上,不去想她临死前的心境。他觉得她应该是很欣慰的,因为自已终于起兵复国,完成了她当初的意愿,可他倒底不敢肯定。他从来都想竭力忘掉苓瑶,忘掉和她有关的故事,忘掉和她一起经历的屈辱与苦难,却从来也没有成功。在战场上与敌将兵戎相见,在喜房中等待长子的降临,甚至包括最后攻破长安城踏入未央宫,那个幽灵般的幻影都冲破了他脑海中禁锢的防线,念他,想他,叫他“凤皇”,对他盈盈的笑。……慕容苓瑶突然笑了,媚态横生,“窦将军,杀我的人原来是你。”窦冲站在楼下,两撮激流不停地从他眉梭两侧流淌下来。他的双睑在水光中眨动,雨水与他的眼仁融合在一起,于是他的眼睛也似不停的溢出眶外。他嘴唇青紫,却无一语。“唉,总是不肯说一句话的。”慕容苓瑶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微笑,将身子伏在护拦上,低下头去,用一种无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喜欢我。”猛然又是雷声浩然,仿佛可以击穿了天,击沉这地。窦冲从身体到头脑都被什么法术制住了一般,心中却好象破开了一切的束缚,异常轻松地说出一个字“是!”慕容苓瑶扔下酒壶,壶在空中翻滚落地,酒液旋着飞出。慕容苓瑶向他伸出双臂,一对冰丝般的袖子与雨一同随风而动。“你带我走吧,打开城门,迎我弟弟入城,好么?”声音如此的醉人,使得空中充满了醇酒的芬芳,瀑布般的雨水一时变得黏稠滑腻,裹住了窦冲的四肢眼睛和神思,唇上的滋味如蜜般甘美。窦冲的整个身躯里有昏乱的妖魅的气息迅速酿酝和散发,少年时的绮思经了用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去蒸酿,每一滴都酿得可以醉倒千人。苓瑶或许是喜欢窦冲的。即便是敌军大将,十几年连绵不绝断的情思,也难保触动过她深锁深宫寂寞的心弦。可是在心里,我仍然觉得苓瑶更爱他的国家,更爱她的弟弟,更爱她的江山。正史中对清河公主无甚记载,也没有留下“苓瑶”一般的名字,但是我想,一个敌国公主,在苻坚的后宫仍能做到“宠冠□□”,她一定很聪明,很识大体,懂得察言观色并且暗中周旋,知道如何在夹缝中为自己、为族人谋求一席之地。这样一个女子,即使史书上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至少应该————心怀天下。不须如武媚、萧后,但她的目光,应当会比一般出身市井的女子高远。“朕素来爱卿,知卿姐弟情深,如何舍得卿孤单寂寞?”符坚笑得极是温存,仿若数年前一般,道:“且等侯些时日,待朕得了凤皇儿的头颅,自会送来与卿作伴!”所以,我心中的苓瑶在骨子里是清高的,孤傲的,坚定的。即便面对苻坚盛怒下的威胁,她仍会镇定自若,平静地眨眨眼睛,言语无声,将月色揉碎在清冷的星眸里。慕容苓瑶的一生没有机会去爱谁,亦没有这样的选择。她不过是深宫里的一颗寒星,划过夜空,看慕容冲离开紫漪宫,出任平阳太守,起兵反秦,直到再度兵临长安城下。慕容冲或许是对的,她才是整个故事中最可悲的一个,无论日后鲜卑与他的命运怎样,她的生活都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紫漪宫的慕容苓瑶,只可能渐渐老去,渐渐走远,渐渐零落。像一支饱满欲绽的凤仙花,秋风一过,亦只能成为枯枝。因此,我喜欢苓瑶,那种如星月般的美好与冰冷,大概慕容冲也是如此,人,都是怀念逝去的美好。 宝锦看《凤起阿房》,最让我想哭的地方之一,就是宝锦与慕容冲的诀别。苓瑶是星星,宝锦则是火焰,与慕容冲一样般配的烈火。火光下的灰烬没有明天的踪影,却曾享有过最炽热的相拥。……这一刹那慕容冲有了丝倦意,突然只想扔下枪,卸掉甲,紧紧地拥住这个和幼小的自己一样天真大胆,充满了勇气,然后又在人间碰得伤痕累累的女子。可这时慕容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皇上,我们得起程了!”这声音果决冷静,象是道明晃晃的光亮,一下子照散了方才笼在慕容冲与宝锦之间郁郁的轻雾。“你回去!”慕容冲策骑上前两步,一把捞起她的手臂,逼视着她的双眼道:“就当没有告诉过我,从今后你依然是我儿子的母亲!”太多的金戈铁马,太多的江山恩怨,太多的国恨家仇。他们的感情,从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铁马冰河冲击得支离破碎,留下的,只有冲刷不掉的仇怨与无法完满的残缺。他有他的复仇心和江山梦,她有她无可告人的悲情和苦衷,彼此煎熬,却永远只有时间相互伤害,相互任性,相互留下永远难以治愈的齿痕。青冥般的迷雾,无法阻挡,洪水般的长诀。你从没有时间告诉我,爱。光华一寸寸在慕容冲面孔上移动,仿佛是红日在他们二人之间,不可挽回的、静谧而无声的沉没。他听到了慕容永和刁云的厉喝,听到了所有部下们奔来的蹄音。他在闪避中看到那明澈的剑身上,宝锦盈着一汪水色、纷杂出千百般风景的双眸。雪亮的光芒切开了他手中牵着的那断衣袖,他只觉得整人个人落入了冰川之中,一时竟可以从四面八方看到自已无措的面孔。手上突如其来一松,再看时,便只余下巴掌大的一小片红纱在风中颤抖,象是一颗被撕裂的心脏犹自不甘的跳动。明芒从宝锦指尖落下,跌跃在了挣扎着的两马之间,光辉敛尽,顿时整个天地化作一团漠漠的昏暗。她不再回头,马匹长嘶一声,悠长而凄厉,带着她乘风般飞去。她的衣裳烈烈而舞,象是一只火红的脱了线的风筝,用生命换来了最后一程的仿佛自由的飞翔。只片刻间,就已投入了那凶险莫测的林中。恨,到底还是在那一霎那成了主宰。我们永远处于一刻不停的奔跑中,为人生,为复仇,为心愿,为天下,我们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所以连想停下来看一下你,也是奢望。我们沿着不同的轨迹行走,只能渐行渐远。伤慕容冲和宝锦,不仅仅因为他们两个本身,更为他们所代表的那种蝴蝶飞不过沧海的爱情所哀伤。他也曾温柔地看着他,看着她细致地为他洗手,看着她柔润光洁的小手与他瘦长白皙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反反复复地揉着,竟让他有些吃痛;他也曾刚从城墙撤兵便直冲她的寝宫,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声说,“方才是有紧急军情,现在好了,你没事了,有多少话我都听你说。”……越是如此的温存,越是让他们的结局显得鲜血淋漓。他们无法跨越阻隔在两人只见巨大的鸿沟,永远飞不过。两人两马撞到了一处,一时间,慕容永眼花缭乱,只仿佛见到一团妖治的火苗与乌烟欲生欲死地纠缠在一起。片刻后,两人静下来,慕容冲抓住了宝锦的一只纤长的纱袖,正疾冲时的马匹被生生牵得扭过头来,疯狂地咆哮。他一言不发,微微喘息地看着她。宝锦高高昂起下颌,面庞如月生出柔和的晕辉,焕发出照亮人心的的神采。过尽千帆,平沙落雁,一抹朱红的丹砂。江山风雨,我们只是一叶扁舟,不过是投入复仇的无底洞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或许,在夕阳萧瑟处,残阳如血的凝眸时,他还曾记得,那只金色的跳脱。(话说……那只跳脱是苓瑶送给宝锦的……= =所以慕容冲最后一章在紫漪宫握着那只跳脱到底在想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我很希望他想的是宝锦……) 慕容泓《凤起阿房》中除慕容冲外我印象最深的男性角色,竟是出场寥寥的慕容泓。慕容冲四哥,前燕济北王。看完整本书再看前两张,突然有一种无可抑制的心酸。那时候的他们,慕容冲,慕容泓,慕容苓瑶,三个十几岁的少年,互相在国家覆灭的背景中支撑,彼此扶持,和最寻常的百姓家中一同长大的小鸟别无二致。他只是单纯地叫“四哥”,叫“姐姐”,他们亦只是怜爱地唤他“凤皇”,一齐在与秦兵的斗艺中展现燕家皇子公主的傲骨,一齐在雪地的跋涉中体现亲情的相依,一齐在铺天盖地的嘲讽、凌辱前互相鼓励,互相在灭国之痛中给予一线温暖。所以吧,爱之深,恨之切。慕容泓在亲族里与慕容冲、苓瑶关系最好,所以“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之时,他的心里,应该是别人体会不到的难受。……慕容冲有口无心的与慕容评扯着话,时不时的去窥慕容泓的神色。兄弟里面,他与慕容泓年岁最近,从小到大都极为要好。他受了委屈干了坏事,头一个找的,定然是慕容泓。慕容冲来此前其实希望慕容泓不要理他,如果慕容泓有一丝丝温慰的神色,他或者就会忍耐不住当场痛哭出声。可这时,看着慕容泓的侧面紧绷,瞳子凝定,象一具石像,他的心头却又一点点冷下去。就在他不奢望慕容泓会看他一眼时,慕容泓突然转过脸来,慕容冲方自狂喜,就见他温凉地一笑,问道:“你还是我的兄弟吗?”慕容冲来不及回答,甚至来不及思索,就见到他手中举起一把断掉的矛头,耀眼的光芒顿时占满了慕容冲的视野,他似乎能感到那冰凉的锋刃已经切入了他的骨头。慕容冲脑子里一时空空如也,象被什么罡气罩住了似的全然不能动弹,只隐约听得到旁边有慕容评慕容臧等人低声惊呼。濒死的恐惧中,他猛然生出股气力,似乎往后倒了一下,冷流贴着额鼻直贯下胸腹,象让绝岭寒冰划过一般。他问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从此,也落下兄弟间再无可跨越的天幕。这是命运,这是时代。个人永远无法冲破这种阻隔,在东晋,在五胡,就注定没有父子,没有兄弟,只有血腥和杀戮,和黑夜中,那些哭泣着纠缠让人发疯的孤魂。“我受不了……先是苓瑶,那也罢了,她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跟了符坚也不算辱没。可后来你被骗进去,我……我真是气得疯了。你是我的亲弟弟呀!我慕容鲜卑的后人,我大燕的皇子,竟然要去做……做这样卑贱的事!我好多个晚上睡不着觉,天天在院子里磨刀,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进秦宫里去,将你救出来……皇上和评叔怕我出事,也一宿一宿的陪着我……”慕容泓突然失语,侧过头去,在如银的月色下,已有水光溅破,铺满了他面颊。他常年绷紧了的面孔,此时从未有过的柔和。“我一直恨极了你!你就象是纹在我慕容氏面上的一道刺青,时时的昭告世人,大燕皇室正受着何等的奇耻大辱。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仿佛看到整个天下的人轻蔑的取笑着我,慕容氏的威名被千万人在脚下践踏……”他双手□,他眼中闪着近乎狂乱的光,声音也颤抖得几不成句。“不!凤皇,其实我是在恨自已。恨自已无力救你们,让你们为了我们忍下这么多的苦楚。我和慕容家所有的人,欠你和苓瑶良多!”慕容泓突然紧紧的抓了他的胳膊,捏得他生生作痛,辞气激昂起来。“若无你和苓瑶忍辱求生,或者我们或者早就死绝了,更不要说眼下的复仇良机。我,我总是不肯承认慕容氏是靠着你们,靠着……这样的……”他嘴唇哆嗦了一会,方才能说下去“……法子,活下来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你恶言相向。我着实,太对不起你了!”世事永远是这么讽刺,终于破尽坚冰相知的那一瞬,紧接而来的,却往往是来不及的后悔。世事总是,“如果早那么一天……”,整个结局或许就会完全走向反方向。慕容泓这番话若是早一刻说,早一个时辰说,早一天说,慕容冲刺杀他的计划或许就不会成型。他还是他的四哥,大将军济北王,他还是他的幼弟,大司马中山王,兄弟齐心,戮力复国。想到更远的,如果慕容泓、慕容冲一起经营,西燕这个政权或许也不会存在地这么畸形,慕容冲或许也更不会最终滑向万劫不复的毁灭。可偏偏,就是晚了那么一炷香,无法供奉沙场的亡魂。……慕容冲看着他那样单纯的疑惑的神情,蓦然间,光阴退去十载。慕容泓仿佛依旧是十五岁少年,小兄弟两彼此靠着肩头,看着“燕”字大旗在征服者的欢呼声中飘落;那个冰凌风急的黑夜,他们抱着重病的姐妹在崎岖的山道上挣扎;还有秦宫官员们的轰笑声里,他紧紧的拥抱……直到,“你还是我兄弟吗!”刺骨的寒光爆现,在慕容永的惊叫声中,慕容冲猛然收回宝剑,剑转如琢茧抽丝,于毫厘之间挡开了已切破他衣襟的寒光,那光华落地,化作一柄短锋。剑重又刺出,干净利落地,于慕容泓倒地之前,再度刺入他的胸口。只是来不及了,不管你曾经是我的兄弟,四哥。战争的悲剧,在于它要让太多人流血。这是苻坚与慕容冲的战争,早在无数个岁月前就注定。即便是四哥,任何人,若敢阻拦,都只能化为尘土。“方才我没喝下的,”慕容冲自言自语道:“这时我全补上。”……“我答应过为以此剑为你屠尽秦人,现在我正在这样做,你满意吗?”慕容廆所作的《吐谷浑阿干歌》贯穿全书,阿干欲归马不归,人生能有几阿干。或许不只是他们,中国历史上演出不尽的兄弟相争的戏码,在内心里,或许都有过这样无法诉说的悲情吧?我负你,因此我为你,征这天下。不管慕容冲最后有没有被救赎,在他拔出长剑指向秦军时,他想念起慕容泓的心,应该是纯粹的吧! 慕容永原本,他是全书最具亮色的人物,永远嬉笑怒骂,永远青春恣意,没有对苻秦那么深入骨髓愤恨,只是从小欢快地跟在慕容冲身边,独享“冲哥”这个没有别人可以得到的称呼,为他上阵,为他杀敌,为他单纯地活着。可看到全书最后,才蓦然发现,慕容永才是那个最引我掉泪的人。想过一下,这全书的男主角中,最适合嫁的应该就是慕容永(小声说这是不是扯了点这本书中只要提到另一半的男主角们ms都很专情兼深情……慕容冲对宝锦/窦冲对苓瑶/慕容永对贝绫/刁云对宝锦……口胡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那种能一眼抓住你目光的男生,不像慕容冲般沉静的冰冷,他永远那么多话,那么多笑声,那么喜欢在苦闷的战争中制造一次又一次惊喜,那么喜欢用他矫健的身手和灵巧的舌头讨女孩子欢心。英气勃发,良马轻裘,生如绚烂夏花。他就是一个男生,一个让全校女生心动的阳光般的男生。……慕容冲让人腾了马给慕容永,两人并驰,如驱赶牛羊一般在秦军中穿来插去。燕军跟在他们身后,直逐人数尤在自已之上的秦兵,全无畏惧。数日的拼杀激起了他们的凶性,那种无谓生死的气势,难以让人相信半年前他们都只是寻常农家子弟。虽然还有不少城中军民以房舍为垒坚守,时不时的放着冷箭,箭射完了便拆砖石投掷,连慕容永都大意的挨了一砖,招来一柱香的功夫犹未息的取笑……一直在想象那副画面,慕容冲与慕容永策马狂奔,并驾齐驱,在万千敌军中恍若无人之境,纵横穿梭,不可一世,明光宝剑一闪,映出公子摄人心魄的骄傲的笑颜。于是我无可救药地喜欢慕容永,总觉得他的微笑,甚至能把慕容冲脸上永远融不化的冰雪,都消减几分。……“冲哥竟记得这般明白!”慕容永扮了个鬼脸,从兜里掏出张短简来晃了晃,道:“本是抄在上面,温习了想在冲哥面前摆现一下的,这可是白费了气力!”慕容冲抬了膝,一脚踢过去,喝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慕容永一转躲开,与那慕容冲那一脚配合的圆熟之极,浑然不需用心。……自知迟了一步,慕容冲有些懊恼,面上就带了出来。慕容永道:“冲哥也不必如此,便是舟桥尚在,我们也不能先进潼关,否则若潼关不能轻破,后路又让蒲坂守军堵死,那就好比瓮中捉鳖了!”慕容冲上上下下看了慕容永几眼,点头道:“果然一只好鳖。”慕容永捋袖而上,让他一掌给推出正殿。“快睡你的觉去吧!”喜欢慕容永,原因和他一样单纯,只因和他在一起,有不一样的慕容冲,甚至在某一个闪瞬,会有不一样的五胡历史。可惜,人永远都要长大,你不能永远对他用儿时的称呼,也永远无法保留那分干净的心情。慕容永身上的残酷,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在慕容冲上尊号以前,不管旁人如何,他总是叫“冲哥”的,可自慕容冲称帝,他也跟着在私下里改了称呼。不全是身分变故,只是如今的慕容冲总让他觉得有些喜怒无常,于是也不得不将素日的亲昵放诞收起了几分。人的改变总是一点一点开始。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他的“冲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拔剑相向;慕容永毕竟无法永远是那个欢歌笑语的少年,他跟慕容冲之间的玩笑,终会随着岁月,慢慢减少。于是,那个曾经代表一切的“冲哥”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让人无法相认的燕威皇帝。喊杀声渐渐被他甩脱,慌不择路的奔走中慕容永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上下左右前后尽是哗哗的雨,永无休止般隔去世间的一切。天地中充斥着的寒意一齐透心入肺,慕容永突然紧紧地抱着马头嘶声嚎叫起来。雨是如此的大,他平生头一次这般放肆意痛哭,却连身后半马之地的亲随也不会听到。这是多么孤独的绝望呀!多少年来,他一直追随着那人,为他的意愿而战,活得单纯快活。可就在此时,他环顾泼墨似的雨,头一次想:“从今后,我得为自己打算了!”这想法有如一把利刃,他觉得身躯深处被狠狠地割下一刀。慕容永与慕容冲的结局,看去简直就是慕容冲与慕容泓的翻版。整本书我唯一一处感觉“夺眶而出”的地方就是贝绫在慕容永要杀慕容瑶的时候哭喊的那一句“他是你冲哥的儿子,他是我公主的儿子……”或许我只是无法接受,曾经那样一个灿烂的人,都会被黑暗与现实无尽地吞噬。或许只是因为觉得,那样绚烂的人儿,最终都要被血腥的时代融合,才深深地感到一股深重的无奈与无力的悲哀。慕容冲的绝望无可挽回,可是我大概还是接受不了,慕容永也陷入这样一片绝望。小说的结尾他杀慕容瑶时用了一个替身,到底是留住了一缕曾经的清澈。只是,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他只是慕容冲身边那个笑语不断的少年,用他的青春,感染这个时代,唤,“冲哥”。 卷霰云在我眼里,卷霰云很抢镜。她不过是慕容冲的坐骑,但比大多数人出场概率都高。而且很多人会隐忍的感情,马通常不会。……突然听得马鸣不已,再一看,重重波涛中竟有一匹黑驹隐现,象是天马踏云而至。“卷霰云?”几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不久后那马跃上岸来,抖一□水珠,一溜小跑到他们身边,在慕容冲脸上又嗅又舔,一双乌珠似的大眼睛湿润润的,竟好似哭泣一般。湿湿鬃毛蹭在慕容永脸上,痒痒地很不舒服。他闪避开,那马却又粘了上来。慕容永突然放声大笑,小六等人怔怔地等他笑完,才问道:“将军笑什么?”慕容永好不容易直起腰,才喘息着道:“原来,原来这匹马是母的!”“母的?”小六围着马转了转,有些不解,问道:“那又怎么了?”“没什么?”慕容冲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不是母的,如何会舍不得这人呢?”小六这才明白,与另几名燕军一起哄笑。方把战败的凄惶给去了一小半。慕容永抱着慕容冲上了卷霰云,由小六带着,朝和刁云约定的地方而去……卷霰云似乎代表了那个时代对武将的一种最高理想,骁勇,善战,通主帅之意,最重要的,忠诚。在那个父屠子、兄弑弟的时代,忠诚显得尤为珍贵而不可得,人做不到的东西,在愚笨的动物看来却是区区易事。无论是慕容冲刚起兵时的艰难,还是称帝后的暴戾,卷霰云都一直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向慕容冲“进谏”,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马的心思很单纯,它只是在不断地告诉他爱,和平,这些每个人都懂却又常常不懂的道理。名驹卷霰云,大概就是慕容冲身边一个理想的幻影,大概也是作者想安排地这么一个“人”,单纯,毫无杂念的,爱着他,守护着他。 苻晖不知为何,《凤起阿房》中的苻晖,总让我感觉和曹子桓有一丝相像。当然不是说那般名士风流,而是,作为皇子,作为一个儿子。……“孩儿固然丧师败阵,可若不是父王当初百般宠护于慕容冲,他何以能作乱于今日?父王竟永远只记得降罪于孩儿,不肯自咎么?”这些话如此刺耳,四下的人全都变了颜色。符晖的亲卫连叫了他几声,他却毫不为之所动,站起身来,声音愈来愈尖锐急促:“当年父王爱他远胜于孩儿,今日他为父王之贼,孩儿为父王死战,这人世,真是何其不公也!”我可以理会那种心情。你崇拜、深爱至极的父亲将爱给予另一个人,绝对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因此我理解苻晖对慕容冲的恨,甚至觉得他比慕容冲更值得可怜。比起国破家亡的慕容,他才是最无辜,最不明不白,却也是死时最孤单无助的人。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曹子桓的《短歌行》:呦呦游鹿,衔草鸣麑。翩翩飞鸟,挟子巢栖。我独孤茕,怀此百离。忧心孔疚,莫我能知。他苦求这父爱不得,先是曹仓舒,后是曹子建,因此才有了魏文帝笔下冰凉的烟雨。如偶像一般的父亲与另一边优秀的人,只能是一个永恒的悲剧。因此,我很喜欢苻晖,尽管他任性,蛮横,多次加害慕容冲,但凭他在父子这一点上像极曹丕,就足够了。 …… 当这本书还有很多动人的感情和人物,如为慕容冲力战实则不爱杀戮、深爱宝锦却一次次帮她与慕容冲的刁云,一心为慕容冲的高盖,保护慕容瑶的贝绫,以及心怀天下的杨定。《凤起阿房》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小说和故事,更是一段历史,一个时代。杀戮与绝望的悲剧不仅属于慕容冲个人,更属于整个东晋,整个五胡。甚至扩大一点说,自汉末以来到隋文帝统一,这中间纷繁的数百年,就是一张混乱没有光明的黑夜。当然慕容冲,还是有他独到的地方。且不说他的浮沉,就说那些,曾经牵涉到他故事中的人。他们都曾把心底最热情的部分投给他内心的冰窟,义无反顾。就像飞蛾扑火,精卫填海。而他也凝视过他们,尽管最后他还是撤回了目光,但是,他凝视过,流连过。“凤皇凤皇栖阿房,一日万羽聚长安。”……“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兴也忽焉,亡也忽焉。我们已经无需去追究凤凰到底为何而殇,是死于叛乱还是死于心魔,只需知道,那是乱世中,一场绮丽到无以复加的,烟花。
3
[1楼] 网友:博舒 [2012-07-16 16:10:52]
□//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564187我的新文《威凤归》也是写慕容冲的,和此文没法比,不过有空看看哦,有座广告的嫌疑本文转自晋江原创网,原文地址:□//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90
[投诉]
[2楼] 网友:卷* [2024-09-16 02:58:40] 来自上海
6,还是以前网络没那么发达的时候的人有耐心,现在应该没人会这么长篇大论地评价一本小说了吧由于发评人近期被投诉删除评论过多,该回复暂时折叠 【点击展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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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Frankie 打分:2 [2010-09-30 01:22:57]
这是转自Frankie同学的评,因为喜欢凤起,不忍让它珠玉蒙尘,所以特意转来
听说天平大人最近在玩WOW,抽出一点时间写文吧,每天都在数星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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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凤起阿房》,应该是07年末。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的肃杀的天气,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看到那些森冷绝望的文字,于是那颗当时还接受不了生活的残酷现实的心,便也跟着一点点淌血,一点点流泪,一点点沉沦,终于陷入小说中人物跌宕的命运无法自拔,以致小半个学期的阴沉荒废。
那段时间一口气看了很多书,却统统不能称之为“读”,充其量不过是把一腔对生活的不满宣泄在不相识的白纸黑字中,醉酒般的狂饮,以致看了什么,读了什么,人物,情节,对白,甚至书名,都没有一个记得特别清楚的。如果今年不是无意间再次相逢,《凤起阿房》在我的印象里,大概也就是一部讲述一个人如何走向毁灭的故事,类似的悲剧我已经读过太多,并不会留下太深的印象。说来奇怪,最近本无心看书,反倒是更有沉下心去品味文字的闲情与安静,再一次读《凤起阿房》,没有了高一时候一味的愤慨,心中也失去了浴火凤凰那样满腔热血的悲壮;或许是生活磨平了自己的刺,从前看书,看金戈铁马,看烽火连天,在动乱的时代中燃烧自己的火焰,而现在,总感觉心态变了,读同一本书,同样的故事,看到的却是铁骑萧杀下的脉脉温情,龙争虎斗中的手足情深,正因为如此,也才突然从心底感受到一种真正的悲哀——就像以前看《南京大屠杀》,真正哭的时候不是看到日本军多么残忍多么血腥的暴行,而是在读到“一个好心的日本军官……”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落泪,只有在那一刻,人性与兽性的对比才会最清晰的暴露出来。读《凤起阿房》也是一样,真正难过的不是看着主角一步步走向毁灭,而是看到那些一丝丝动乱中微不足道的柔情,随着复仇与鲜血,在时代的熊熊火光中烧成灰烬。慕容冲一个人的故事只是一个人的命运,可是偏偏,有那些他爱过的,爱过他的人,跟着他的故事一起灰飞烟灭,让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我,喟然长叹。
喜欢《凤起阿房》,喜欢的就是在那个战乱的大时代背景下的那些人,那些故事,那些改变不了命运的无力的感情。慕容冲的故事本身就具传奇,但在我眼中,《凤起阿房》能从那么多描写他的小说中脱颖而出,最大的原因,就是宏大的战争场面与细腻情感的完美结合。各个人物之间的感情羁绊,着墨很少,却是三言两语就能成为一个巨大的契机与转折,一步步指引向复仇的毁灭,直到他们都已离去,他也就再没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慕容冲的一生是一个悲剧,从天之骄子,到枕边禁脔,到铁血皇帝,最终昙花一现,但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最悲剧的地方,是那些在慕容冲通往复仇道路上,为他殉葬的人,和亲手摔碎的情。历史的长河会吞噬一切,只是,在公元386年长安的大火中,曾经有一些人,一些事,他深深爱过,也深深爱过他。
苓瑶
不知为什么,关于这本书,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苓瑶。
在我的印象里,《凤起阿房》中慕容冲最爱的女子,甚至不是与他后来经历复仇路上的一路风雨的宝锦,而是慕容苓瑶。
……一刹那周遭仿佛有玉磬金钟声鸣响,杂夹着浮游的香花,浑非人间的清辉一点点晕开。等那光亮略为收敛后,群姝们中己然然多出一女。
她侧□去,发如夜色中的溪流淌在了孩子身上。染着凤仙花汁的五指,将发丝掠到了耳后,侧过来的眉眼,盈盈笑着,道:“凤皇,好可爱的娃娃!不过,比起你小时侯来,还是差着一点!”
是她呀!那眉目间一团灿烂的笑意,清朗得象雨后的春阳,却如此的陌生。他努力在脑中搜寻,终于往十二岁以前的记忆中,翻出片羽吉光般的碎片。原来你回去了,枉我还为你担忧。
总感觉,她不只是他的姐姐,那似乎是一种超出亲情却又无法言喻相知与怜悯之情。相依为命与相濡以沫的界限或许本身就不那么清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天下人不解,嘲讽,而唯有他姐弟二人互相勉励活下去的勇气,复国的梦想与希望。文中写苻坚“不禁去揣测,当年这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倒底用了怎样的意念,才能将满腔的怨毒隐在这日复一日的欢情之中!”,也许,这个意念,就是相互倚靠的支持。慕容冲没有苓瑶,或许早就在被诏入秦宫时自尽,而苓瑶若没有慕容冲有朝一日复国的信念作支撑,或许亦无法将笑语洒向“日复一日的欢情”。我无法解释亲情渲染至极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似乎就是慕容冲对苓瑶的感情。而这其中,又夹杂了太多血与泪的洗礼,以致早已没有一张完整的面孔。
……慕容冲许多天来都刻意不去想慕容苓瑶,不去想她柔弱的身躯与数千男女一起,被厚厚的污泥覆上,不去想她临死前的心境。他觉得她应该是很欣慰的,因为自已终于起兵复国,完成了她当初的意愿,可他倒底不敢肯定。
他从来都想竭力忘掉苓瑶,忘掉和她有关的故事,忘掉和她一起经历的屈辱与苦难,却从来也没有成功。在战场上与敌将兵戎相见,在喜房中等待长子的降临,甚至包括最后攻破长安城踏入未央宫,那个幽灵般的幻影都冲破了他脑海中禁锢的防线,念他,想他,叫他“凤皇”,对他盈盈的笑。
……慕容苓瑶突然笑了,媚态横生,“窦将军,杀我的人原来是你。”
窦冲站在楼下,两撮激流不停地从他眉梭两侧流淌下来。他的双睑在水光中眨动,雨水与他的眼仁融合在一起,于是他的眼睛也似不停的溢出眶外。他嘴唇青紫,却无一语。
“唉,总是不肯说一句话的。”慕容苓瑶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微笑,将身子伏在护拦上,低下头去,用一种无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喜欢我。”
猛然又是雷声浩然,仿佛可以击穿了天,击沉这地。窦冲从身体到头脑都被什么法术制住了一般,心中却好象破开了一切的束缚,异常轻松地说出一个字“是!”
慕容苓瑶扔下酒壶,壶在空中翻滚落地,酒液旋着飞出。慕容苓瑶向他伸出双臂,一对冰丝般的袖子与雨一同随风而动。“你带我走吧,打开城门,迎我弟弟入城,好么?”
声音如此的醉人,使得空中充满了醇酒的芬芳,瀑布般的雨水一时变得黏稠滑腻,裹住了窦冲的四肢眼睛和神思,唇上的滋味如蜜般甘美。窦冲的整个身躯里有昏乱的妖魅的气息迅速酿酝和散发,少年时的绮思经了用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去蒸酿,每一滴都酿得可以醉倒千人。
苓瑶或许是喜欢窦冲的。即便是敌军大将,十几年连绵不绝断的情思,也难保触动过她深锁深宫寂寞的心弦。可是在心里,我仍然觉得苓瑶更爱他的国家,更爱她的弟弟,更爱她的江山。正史中对清河公主无甚记载,也没有留下“苓瑶”一般的名字,但是我想,一个敌国公主,在苻坚的后宫仍能做到“宠冠□□”,她一定很聪明,很识大体,懂得察言观色并且暗中周旋,知道如何在夹缝中为自己、为族人谋求一席之地。这样一个女子,即使史书上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至少应该——
——心怀天下。不须如武媚、萧后,但她的目光,应当会比一般出身市井的女子高远。
“朕素来爱卿,知卿姐弟情深,如何舍得卿孤单寂寞?”符坚笑得极是温存,仿若数年前一般,道:“且等侯些时日,待朕得了凤皇儿的头颅,自会送来与卿作伴!”
所以,我心中的苓瑶在骨子里是清高的,孤傲的,坚定的。即便面对苻坚盛怒下的威胁,她仍会镇定自若,平静地眨眨眼睛,言语无声,将月色揉碎在清冷的星眸里。
慕容苓瑶的一生没有机会去爱谁,亦没有这样的选择。她不过是深宫里的一颗寒星,划过夜空,看慕容冲离开紫漪宫,出任平阳太守,起兵反秦,直到再度兵临长安城下。慕容冲或许是对的,她才是整个故事中最可悲的一个,无论日后鲜卑与他的命运怎样,她的生活都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紫漪宫的慕容苓瑶,只可能渐渐老去,渐渐走远,渐渐零落。像一支饱满欲绽的凤仙花,秋风一过,亦只能成为枯枝。
因此,我喜欢苓瑶,那种如星月般的美好与冰冷,大概慕容冲也是如此,人,都是怀念逝去的美好。
宝锦
看《凤起阿房》,最让我想哭的地方之一,就是宝锦与慕容冲的诀别。
苓瑶是星星,宝锦则是火焰,与慕容冲一样般配的烈火。火光下的灰烬没有明天的踪影,却曾享有过最炽热的相拥。
……这一刹那慕容冲有了丝倦意,突然只想扔下枪,卸掉甲,紧紧地拥住这个和幼小的自己一样天真大胆,充满了勇气,然后又在人间碰得伤痕累累的女子。可这时慕容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皇上,我们得起程了!”这声音果决冷静,象是道明晃晃的光亮,一下子照散了方才笼在慕容冲与宝锦之间郁郁的轻雾。
“你回去!”慕容冲策骑上前两步,一把捞起她的手臂,逼视着她的双眼道:“就当没有告诉过我,从今后你依然是我儿子的母亲!”
太多的金戈铁马,太多的江山恩怨,太多的国恨家仇。他们的感情,从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铁马冰河冲击得支离破碎,留下的,只有冲刷不掉的仇怨与无法完满的残缺。他有他的复仇心和江山梦,她有她无可告人的悲情和苦衷,彼此煎熬,却永远只有时间相互伤害,相互任性,相互留下永远难以治愈的齿痕。青冥般的迷雾,无法阻挡,洪水般的长诀。你从没有时间告诉我,爱。
光华一寸寸在慕容冲面孔上移动,仿佛是红日在他们二人之间,不可挽回的、静谧而无声的沉没。他听到了慕容永和刁云的厉喝,听到了所有部下们奔来的蹄音。他在闪避中看到那明澈的剑身上,宝锦盈着一汪水色、纷杂出千百般风景的双眸。
雪亮的光芒切开了他手中牵着的那断衣袖,他只觉得整人个人落入了冰川之中,一时竟可以从四面八方看到自已无措的面孔。手上突如其来一松,再看时,便只余下巴掌大的一小片红纱在风中颤抖,象是一颗被撕裂的心脏犹自不甘的跳动。
明芒从宝锦指尖落下,跌跃在了挣扎着的两马之间,光辉敛尽,顿时整个天地化作一团漠漠的昏暗。她不再回头,马匹长嘶一声,悠长而凄厉,带着她乘风般飞去。她的衣裳烈烈而舞,象是一只火红的脱了线的风筝,用生命换来了最后一程的仿佛自由的飞翔。只片刻间,就已投入了那凶险莫测的林中。
恨,到底还是在那一霎那成了主宰。我们永远处于一刻不停的奔跑中,为人生,为复仇,为心愿,为天下,我们没有时间,没有时间。
所以连想停下来看一下你,也是奢望。我们沿着不同的轨迹行走,只能渐行渐远。
伤慕容冲和宝锦,不仅仅因为他们两个本身,更为他们所代表的那种蝴蝶飞不过沧海的爱情所哀伤。他也曾温柔地看着他,看着她细致地为他洗手,看着她柔润光洁的小手与他瘦长白皙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反反复复地揉着,竟让他有些吃痛;他也曾刚从城墙撤兵便直冲她的寝宫,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声说,“方才是有紧急军情,现在好了,你没事了,有多少话我都听你说。”……越是如此的温存,越是让他们的结局显得鲜血淋漓。他们无法跨越阻隔在两人只见巨大的鸿沟,永远飞不过。
两人两马撞到了一处,一时间,慕容永眼花缭乱,只仿佛见到一团妖治的火苗与乌烟欲生欲死地纠缠在一起。片刻后,两人静下来,慕容冲抓住了宝锦的一只纤长的纱袖,正疾冲时的马匹被生生牵得扭过头来,疯狂地咆哮。他一言不发,微微喘息地看着她。宝锦高高昂起下颌,面庞如月生出柔和的晕辉,焕发出照亮人心的的神采。
过尽千帆,平沙落雁,一抹朱红的丹砂。江山风雨,我们只是一叶扁舟,不过是投入复仇的无底洞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
——或许,在夕阳萧瑟处,残阳如血的凝眸时,他还曾记得,那只金色的跳脱。
(话说……那只跳脱是苓瑶送给宝锦的……= =所以慕容冲最后一章在紫漪宫握着那只跳脱到底在想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我很希望他想的是宝锦……)
慕容泓
《凤起阿房》中除慕容冲外我印象最深的男性角色,竟是出场寥寥的慕容泓。慕容冲四哥,前燕济北王。
看完整本书再看前两张,突然有一种无可抑制的心酸。那时候的他们,慕容冲,慕容泓,慕容苓瑶,三个十几岁的少年,互相在国家覆灭的背景中支撑,彼此扶持,和最寻常的百姓家中一同长大的小鸟别无二致。他只是单纯地叫“四哥”,叫“姐姐”,他们亦只是怜爱地唤他“凤皇”,一齐在与秦兵的斗艺中展现燕家皇子公主的傲骨,一齐在雪地的跋涉中体现亲情的相依,一齐在铺天盖地的嘲讽、凌辱前互相鼓励,互相在灭国之痛中给予一线温暖。
所以吧,爱之深,恨之切。慕容泓在亲族里与慕容冲、苓瑶关系最好,所以“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之时,他的心里,应该是别人体会不到的难受。
……慕容冲有口无心的与慕容评扯着话,时不时的去窥慕容泓的神色。兄弟里面,他与慕容泓年岁最近,从小到大都极为要好。他受了委屈干了坏事,头一个找的,定然是慕容泓。慕容冲来此前其实希望慕容泓不要理他,如果慕容泓有一丝丝温慰的神色,他或者就会忍耐不住当场痛哭出声。可这时,看着慕容泓的侧面紧绷,瞳子凝定,象一具石像,他的心头却又一点点冷下去。
就在他不奢望慕容泓会看他一眼时,慕容泓突然转过脸来,慕容冲方自狂喜,就见他温凉地一笑,问道:“你还是我的兄弟吗?”慕容冲来不及回答,甚至来不及思索,就见到他手中举起一把断掉的矛头,耀眼的光芒顿时占满了慕容冲的视野,他似乎能感到那冰凉的锋刃已经切入了他的骨头。慕容冲脑子里一时空空如也,象被什么罡气罩住了似的全然不能动弹,只隐约听得到旁边有慕容评慕容臧等人低声惊呼。濒死的恐惧中,他猛然生出股气力,似乎往后倒了一下,冷流贴着额鼻直贯下胸腹,象让绝岭寒冰划过一般。
他问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从此,也落下兄弟间再无可跨越的天幕。
这是命运,这是时代。个人永远无法冲破这种阻隔,在东晋,在五胡,就注定没有父子,没有兄弟,只有血腥和杀戮,和黑夜中,那些哭泣着纠缠让人发疯的孤魂。
“我受不了……先是苓瑶,那也罢了,她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跟了符坚也不算辱没。可后来你被骗进去,我……我真是气得疯了。你是我的亲弟弟呀!我慕容鲜卑的后人,我大燕的皇子,竟然要去做……做这样卑贱的事!我好多个晚上睡不着觉,天天在院子里磨刀,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进秦宫里去,将你救出来……皇上和评叔怕我出事,也一宿一宿的陪着我……”慕容泓突然失语,侧过头去,在如银的月色下,已有水光溅破,铺满了他面颊。他常年绷紧了的面孔,此时从未有过的柔和。
“我一直恨极了你!你就象是纹在我慕容氏面上的一道刺青,时时的昭告世人,大燕皇室正受着何等的奇耻大辱。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仿佛看到整个天下的人轻蔑的取笑着我,慕容氏的威名被千万人在脚下践踏……”他双手□,他眼中闪着近乎狂乱的光,声音也颤抖得几不成句。
“不!凤皇,其实我是在恨自已。恨自已无力救你们,让你们为了我们忍下这么多的苦楚。我和慕容家所有的人,欠你和苓瑶良多!”慕容泓突然紧紧的抓了他的胳膊,捏得他生生作痛,辞气激昂起来。“若无你和苓瑶忍辱求生,或者我们或者早就死绝了,更不要说眼下的复仇良机。我,我总是不肯承认慕容氏是靠着你们,靠着……这样的……”他嘴唇哆嗦了一会,方才能说下去“……法子,活下来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你恶言相向。我着实,太对不起你了!”
世事永远是这么讽刺,终于破尽坚冰相知的那一瞬,紧接而来的,却往往是来不及的后悔。世事总是,“如果早那么一天……”,整个结局或许就会完全走向反方向。慕容泓这番话若是早一刻说,早一个时辰说,早一天说,慕容冲刺杀他的计划或许就不会成型。他还是他的四哥,大将军济北王,他还是他的幼弟,大司马中山王,兄弟齐心,戮力复国。想到更远的,如果慕容泓、慕容冲一起经营,西燕这个政权或许也不会存在地这么畸形,慕容冲或许也更不会最终滑向万劫不复的毁灭。可偏偏,就是晚了那么一炷香,无法供奉沙场的亡魂。
……慕容冲看着他那样单纯的疑惑的神情,蓦然间,光阴退去十载。慕容泓仿佛依旧是十五岁少年,小兄弟两彼此靠着肩头,看着“燕”字大旗在征服者的欢呼声中飘落;那个冰凌风急的黑夜,他们抱着重病的姐妹在崎岖的山道上挣扎;还有秦宫官员们的轰笑声里,他紧紧的拥抱……直到,“你还是我兄弟吗!”
刺骨的寒光爆现,在慕容永的惊叫声中,慕容冲猛然收回宝剑,剑转如琢茧抽丝,于毫厘之间挡开了已切破他衣襟的寒光,那光华落地,化作一柄短锋。剑重又刺出,干净利落地,于慕容泓倒地之前,再度刺入他的胸口。
只是来不及了,不管你曾经是我的兄弟,四哥。
战争的悲剧,在于它要让太多人流血。这是苻坚与慕容冲的战争,早在无数个岁月前就注定。即便是四哥,任何人,若敢阻拦,都只能化为尘土。
“方才我没喝下的,”慕容冲自言自语道:“这时我全补上。”
……
“我答应过为以此剑为你屠尽秦人,现在我正在这样做,你满意吗?”
慕容廆所作的《吐谷浑阿干歌》贯穿全书,阿干欲归马不归,人生能有几阿干。或许不只是他们,中国历史上演出不尽的兄弟相争的戏码,在内心里,或许都有过这样无法诉说的悲情吧?我负你,因此我为你,征这天下。不管慕容冲最后有没有被救赎,在他拔出长剑指向秦军时,他想念起慕容泓的心,应该是纯粹的吧!
慕容永
原本,他是全书最具亮色的人物,永远嬉笑怒骂,永远青春恣意,没有对苻秦那么深入骨髓愤恨,只是从小欢快地跟在慕容冲身边,独享“冲哥”这个没有别人可以得到的称呼,为他上阵,为他杀敌,为他单纯地活着。可看到全书最后,才蓦然发现,慕容永才是那个最引我掉泪的人。
想过一下,这全书的男主角中,最适合嫁的应该就是慕容永(小声说这是不是扯了点这本书中只要提到另一半的男主角们ms都很专情兼深情……慕容冲对宝锦/窦冲对苓瑶/慕容永对贝绫/刁云对宝锦……口胡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那种能一眼抓住你目光的男生,不像慕容冲般沉静的冰冷,他永远那么多话,那么多笑声,那么喜欢在苦闷的战争中制造一次又一次惊喜,那么喜欢用他矫健的身手和灵巧的舌头讨女孩子欢心。英气勃发,良马轻裘,生如绚烂夏花。他就是一个男生,一个让全校女生心动的阳光般的男生。
……慕容冲让人腾了马给慕容永,两人并驰,如驱赶牛羊一般在秦军中穿来插去。燕军跟在他们身后,直逐人数尤在自已之上的秦兵,全无畏惧。数日的拼杀激起了他们的凶性,那种无谓生死的气势,难以让人相信半年前他们都只是寻常农家子弟。虽然还有不少城中军民以房舍为垒坚守,时不时的放着冷箭,箭射完了便拆砖石投掷,连慕容永都大意的挨了一砖,招来一柱香的功夫犹未息的取笑……
一直在想象那副画面,慕容冲与慕容永策马狂奔,并驾齐驱,在万千敌军中恍若无人之境,纵横穿梭,不可一世,明光宝剑一闪,映出公子摄人心魄的骄傲的笑颜。
于是我无可救药地喜欢慕容永,总觉得他的微笑,甚至能把慕容冲脸上永远融不化的冰雪,都消减几分。
……“冲哥竟记得这般明白!”慕容永扮了个鬼脸,从兜里掏出张短简来晃了晃,道:“本是抄在上面,温习了想在冲哥面前摆现一下的,这可是白费了气力!”
慕容冲抬了膝,一脚踢过去,喝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慕容永一转躲开,与那慕容冲那一脚配合的圆熟之极,浑然不需用心。
……自知迟了一步,慕容冲有些懊恼,面上就带了出来。慕容永道:“冲哥也不必如此,便是舟桥尚在,我们也不能先进潼关,否则若潼关不能轻破,后路又让蒲坂守军堵死,那就好比瓮中捉鳖了!”
慕容冲上上下下看了慕容永几眼,点头道:“果然一只好鳖。”慕容永捋袖而上,让他一掌给推出正殿。“快睡你的觉去吧!”
喜欢慕容永,原因和他一样单纯,只因和他在一起,有不一样的慕容冲,甚至在某一个闪瞬,会有不一样的五胡历史。可惜,人永远都要长大,你不能永远对他用儿时的称呼,也永远无法保留那分干净的心情。慕容永身上的残酷,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
在慕容冲上尊号以前,不管旁人如何,他总是叫“冲哥”的,可自慕容冲称帝,他也跟着在私下里改了称呼。不全是身分变故,只是如今的慕容冲总让他觉得有些喜怒无常,于是也不得不将素日的亲昵放诞收起了几分。
人的改变总是一点一点开始。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他的“冲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拔剑相向;慕容永毕竟无法永远是那个欢歌笑语的少年,他跟慕容冲之间的玩笑,终会随着岁月,慢慢减少。于是,那个曾经代表一切的“冲哥”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让人无法相认的燕威皇帝。
喊杀声渐渐被他甩脱,慌不择路的奔走中慕容永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上下左右前后尽是哗哗的雨,永无休止般隔去世间的一切。天地中充斥着的寒意一齐透心入肺,慕容永突然紧紧地抱着马头嘶声嚎叫起来。雨是如此的大,他平生头一次这般放肆意痛哭,却连身后半马之地的亲随也不会听到。这是多么孤独的绝望呀!
多少年来,他一直追随着那人,为他的意愿而战,活得单纯快活。可就在此时,他环顾泼墨似的雨,头一次想:“从今后,我得为自己打算了!”这想法有如一把利刃,他觉得身躯深处被狠狠地割下一刀。
慕容永与慕容冲的结局,看去简直就是慕容冲与慕容泓的翻版。整本书我唯一一处感觉“夺眶而出”的地方就是贝绫在慕容永要杀慕容瑶的时候哭喊的那一句“他是你冲哥的儿子,他是我公主的儿子……”或许我只是无法接受,曾经那样一个灿烂的人,都会被黑暗与现实无尽地吞噬。或许只是因为觉得,那样绚烂的人儿,最终都要被血腥的时代融合,才深深地感到一股深重的无奈与无力的悲哀。慕容冲的绝望无可挽回,可是我大概还是接受不了,慕容永也陷入这样一片绝望。
小说的结尾他杀慕容瑶时用了一个替身,到底是留住了一缕曾经的清澈。
只是,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他只是慕容冲身边那个笑语不断的少年,用他的青春,感染这个时代,唤,“冲哥”。
卷霰云
在我眼里,卷霰云很抢镜。
她不过是慕容冲的坐骑,但比大多数人出场概率都高。而且很多人会隐忍的感情,马通常不会。
……突然听得马鸣不已,再一看,重重波涛中竟有一匹黑驹隐现,象是天马踏云而至。“卷霰云?”几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不久后那马跃上岸来,抖一□水珠,一溜小跑到他们身边,在慕容冲脸上又嗅又舔,一双乌珠似的大眼睛湿润润的,竟好似哭泣一般。湿湿鬃毛蹭在慕容永脸上,痒痒地很不舒服。他闪避开,那马却又粘了上来。慕容永突然放声大笑,小六等人怔怔地等他笑完,才问道:“将军笑什么?”
慕容永好不容易直起腰,才喘息着道:“原来,原来这匹马是母的!”
“母的?”小六围着马转了转,有些不解,问道:“那又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冲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不是母的,如何会舍不得这人呢?”
小六这才明白,与另几名燕军一起哄笑。方把战败的凄惶给去了一小半。慕容永抱着慕容冲上了卷霰云,由小六带着,朝和刁云约定的地方而去……
卷霰云似乎代表了那个时代对武将的一种最高理想,骁勇,善战,通主帅之意,最重要的,忠诚。在那个父屠子、兄弑弟的时代,忠诚显得尤为珍贵而不可得,人做不到的东西,在愚笨的动物看来却是区区易事。无论是慕容冲刚起兵时的艰难,还是称帝后的暴戾,卷霰云都一直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向慕容冲“进谏”,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马的心思很单纯,它只是在不断地告诉他爱,和平,这些每个人都懂却又常常不懂的道理。名驹卷霰云,大概就是慕容冲身边一个理想的幻影,大概也是作者想安排地这么一个“人”,单纯,毫无杂念的,爱着他,守护着他。
苻晖
不知为何,《凤起阿房》中的苻晖,总让我感觉和曹子桓有一丝相像。当然不是说那般名士风流,而是,作为皇子,作为一个儿子。
……“孩儿固然丧师败阵,可若不是父王当初百般宠护于慕容冲,他何以能作乱于今日?父王竟永远只记得降罪于孩儿,不肯自咎么?”这些话如此刺耳,四下的人全都变了颜色。符晖的亲卫连叫了他几声,他却毫不为之所动,站起身来,声音愈来愈尖锐急促:“当年父王爱他远胜于孩儿,今日他为父王之贼,孩儿为父王死战,这人世,真是何其不公也!”
我可以理会那种心情。你崇拜、深爱至极的父亲将爱给予另一个人,绝对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因此我理解苻晖对慕容冲的恨,甚至觉得他比慕容冲更值得可怜。比起国破家亡的慕容,他才是最无辜,最不明不白,却也是死时最孤单无助的人。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曹子桓的《短歌行》:呦呦游鹿,衔草鸣麑。翩翩飞鸟,挟子巢栖。我独孤茕,怀此百离。忧心孔疚,莫我能知。他苦求这父爱不得,先是曹仓舒,后是曹子建,因此才有了魏文帝笔下冰凉的烟雨。如偶像一般的父亲与另一边优秀的人,只能是一个永恒的悲剧。
因此,我很喜欢苻晖,尽管他任性,蛮横,多次加害慕容冲,但凭他在父子这一点上像极曹丕,就足够了。
……
当这本书还有很多动人的感情和人物,如为慕容冲力战实则不爱杀戮、深爱宝锦却一次次帮她与慕容冲的刁云,一心为慕容冲的高盖,保护慕容瑶的贝绫,以及心怀天下的杨定。《凤起阿房》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小说和故事,更是一段历史,一个时代。杀戮与绝望的悲剧不仅属于慕容冲个人,更属于整个东晋,整个五胡。甚至扩大一点说,自汉末以来到隋文帝统一,这中间纷繁的数百年,就是一张混乱没有光明的黑夜。
当然慕容冲,还是有他独到的地方。
且不说他的浮沉,就说那些,曾经牵涉到他故事中的人。
他们都曾把心底最热情的部分投给他内心的冰窟,义无反顾。
就像飞蛾扑火,精卫填海。
而他也凝视过他们,尽管最后他还是撤回了目光,但是,他凝视过,流连过。
“凤皇凤皇栖阿房,一日万羽聚长安。”
……
“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兴也忽焉,亡也忽焉。我们已经无需去追究凤凰到底为何而殇,是死于叛乱还是死于心魔,只需知道,那是乱世中,一场绮丽到无以复加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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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网友:博舒 [2012-07-16 16:10:52]
□//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564187我的新文《威凤归》也是写慕容冲的,和此文没法比,不过有空看看哦,有座广告的嫌疑
本文转自晋江原创网,原文地址:□//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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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网友:卷* [2024-09-16 02:58:40] 来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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