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盼》陈秋

2、欲

　　李盼扯回思绪，拉上了外套拉链。起身走出门排队。
　　外面的人都穿着短袖，李盼扫了一眼，没一个套外套的。
　　她只身走到队伍最后，也不说话，站在她身前的女孩轻轻喊了她一声

　　“同学，你好，我比你高些，我们换一下位置吧。”

　　闻言，李盼抬头。
　　她抬眼比对了下两人的身高，身前的女孩确实比她高出一截。

　　“好。”

　　语罢，身前的女孩走到她身后，她往前走了两步。

　　“同学们静一静，准备走了。”

　　尹嘉喊了一身，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整了整队伍，确认整齐后，就带队前往操场。
　　八月的末尾，已是夏季末尾，可太阳却还没有想走的意思，光是站在操场上，李盼就觉得燥热难耐，更何况她还穿了件外套。
　　她时不时就抬手扇扇风，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上才陆陆续续的出现老师。

　　“欢迎大家来到四中。”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正拿着话筒在台上讲着欢迎之类的话，李盼眯着眼看他。
　　这气场，应该是校长吧，李盼在心里说。

　　“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进入高中，是大家又一个长跑的起点……”

　　讲了约有半小时，李盼觉得自己都快晒化了。

　　“好了，我的讲话就到此结束了。”

　　就在李盼以为自己就要走了的时候，又有一个老师接过刚才那老师的话筒，开始讲道：

　　“感谢王峰校长的讲话，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高一一班沈煜舒同学讲话。”

　　语罢，台下许多学生开始喊了起来，李盼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多人认识他，不都是新生吗。
　　后来，李盼才知道，沈煜舒这位大神早在暑假期间，就已经被四中人尽皆知了，上到高三，下到新高一。
　　因为他出色的数学和物理成绩。

　　……

　　沈煜舒踩着台下的掌声走上台，调了调话筒高度，朝台下挥了挥手，示意停止。
　　台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鼓掌。

　　那一年的夏天很热，太阳很大。
　　眯着眼朝台上看都不一定能看清。
　　但李盼看清了。

　　台上的少年神采飞扬，瘦长的手指夹着讲稿，另一手随意插在口袋里。
　　他挑了挑眉，时不时往台下看几眼。

　　“大家好，我是一班的沈煜舒。”

　　他的声音很好听，随意中带点慵懒，这一听，李盼也忘记了燥热，完全沉浸在此之中。
　　约莫十分钟，他的演讲完毕。收了讲稿，对着台下鞠了个躬，就下台了。
　　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李盼也随之鼓掌。
　　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闪闪发光。李盼在心里想。

　　……

　　许是开学第一天，没有晚自习，四中高一五点半就放了。
　　李盼正往书包里塞着书，余光却瞥见了门外走过的少年。
　　拿着书的手顿在空中，目光随着少年的走动而移动，门外的少年走到一半停住，往班内看了几眼，李盼慌忙的别开眼，继续往书包里塞着书。
　　不一会，她那位新同桌单手拿起书包往门外走。
　　李盼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往门外看去，沈煜舒旁边已然多了两人，她那位同桌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四人并排走了。
　　李盼放好最后一本物理书，拉上书包链，起身准备走。
　　忽的想起了什么，她绕过课桌，走到了她那位同桌的座位上，小心翼翼的翻开他叠在最上面的数学作业本。
　　扉页上只有三个字。
　　——许迦鹤。
　　他的字真好看。李盼在心里想。

　　……

　　李盼家离学校有些远，又住在巷子深处，没有直通的车，也更没有多余的零花钱来坐车。
　　她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夜幕早已降临，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她往里面瞥了几眼。
　　——19：15。
　　她加快了步伐，约20分到了家。
　　意料之中，没给她留饭。

　　“爸妈，我回来了。”

　　她边换鞋边喊道。
　　刚把鞋放下，李盼就感觉有水朝她射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没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李盼头也没抬，这肯定是她那个十岁的弟弟，李望。
　　李盼五岁的时候，她妈妈生了他。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其实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她出生的那一天，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出生的那天，逢阳市暴雨倾盆，可明明前几天，还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就好像是老天也不希望她的到来……
　　一大家子人满心期待的这个孩子的到来。

　　“母女平安，恭喜。”

　　听到这句话，这一家子人，无一例外的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没等人出来，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她妈妈坐月子的时候没一个人陪她，她父亲偶尔回来，可每次来却也只是对她恶语相向。

　　“娶你回来不知道干嘛的！连个大胖小子都生不出来！”
　　“生个姑娘有什么用！饿死得了！赔钱又没用！”
　　“……”

　　许是因为坐月子这段时间的悲惨经历，李盼的母亲，秦萍，也从未善待过她。整个家，父母，爷爷奶奶，没有一个人爱她。
　　直到她五岁那年，秦萍生了个大胖小子，整个家都开心得不得了，除了她。
　　那段日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父母不让她去医院看弟弟，她只好一个人待在家里，每每碰到爷爷奶奶从医院回来，不管有多开心，见到她总是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后来长大了，她也懂了，他们喜欢的是弟弟，而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被爱过。

　　*

　　“望望，跑慢一点，妈妈追不上你啦！”

　　李盼抬眸，原本笑着的秦萍一见到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是厌恶，李盼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饭，你自己解决。”

　　刚开始她还会想为什么只有她晚归没有饭，而别的人晚归，秦萍总是会给他们热饭，后来她才明白，秦萍只是不想给她热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