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延期》解清歌

1、对不起，我的懦弱

　　我是路言，说来您可能不会相信，我其实是一个卑劣的“杀人凶手”。

　　每一所高校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只是穿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罢了，阳光不会普照到每一个角落的，阴暗潮湿的角落布满苔藓、蛛网和腐臭。

　　追溯初中，青城中学是当时全国名声响亮的中学，许多达官显贵，或是工薪阶级，争破头皮削尖了脑子也要把孩子送上这条通往一流大学的必由之路，只是看上去罢了。

　　当时的初中部的确也是采取按照小升初的成绩划分学校和班级的，看上去十分公平，但其实班级里真正是因为“幸运”分进来的孩子少之又少（后来因为学习不好劝退的就更多了）。每天都会有新的同学到来，我也一样。

　　爸妈的初心是好的，我也这样认为，好的学校好的班级自然是难进去的，我不知道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曲折，总之我顺利的进入了青城中学应届最好的班级。但今天不讲学习，我们谈点别的。

　　起初年纪小，看待人和事的方式总是很单一。那时班里来了好多学习很好的同学，其实有好多都是我小学就认识的人，而他们的到来一下子就占据了成绩单的顶峰位置，我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白，就在中游晃晃荡荡。

　　班级里有明显的老班生和新进生对比，老班生基本都和我这小白一样吧，高手真的是凤毛麟角，比如蒋璇。至少在我们是朋友的时候，她很优秀。

　　英语的单词晨考一向让人头疼，因为不是满分就意味着中午没饭吃，不过所幸单词小考的卷子一般都交给好学生来批，蒋璇就是其中一个执掌全班同学“生杀大权”的人。一般班级同学全对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算“执法人”想通融也必须有几个人牺牲，所以很多同学都会掂量一下自己在班级和老师心中的地位适当对“执法人”施贿以求“减刑”。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前两年我是施贿人。

　　其实当时和蒋璇并不熟悉，只因为她是个女生，我觉得更好意思说话，我料定自己准会错一个的时候一般就会口头请求她帮我偷偷改到全对，如果错的多了，那我会请求她帮我改到五个以内（经历过的人可能知道，五个以内的错误老师只会说两句，然后让你好好记住，写个几遍罚写就好），想想当时也是天真，我竟然就用口头上的感谢打发了人家，而蒋璇也欣然接受了！

　　学生时代的有些友情，其实不关乎什么利益，就是你帮了我，我感谢你，我们就会比旁人多了那么一层，不过现在看来，这层关系其实脆弱不堪。

　　后来蒋璇跟我说，她喜欢上了班长沈韩文。我轻轻勾起嘴角对她说：“蒋璇同学，班长虽好，但是竞争对手众多，可有你受的了。”

　　蒋璇似乎不以为意：“沈韩文成绩好，我也不差，总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小货色要好吧。”

　　“诶，你这就有点歧视人了，我成绩也不好，也不花枝招展，那岂不是连沈班长的衣服角都碰不到了？”我故作惆怅道。

　　蒋璇听到这话似乎有些急了，她赶忙对我说：“路言，你不会也喜欢沈韩文吧！”

　　我忍不住笑了，其实说来也奇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都应该会对异性产生那种别样的感觉吗，而当班级里有那么一个学习又好，长得还干净而且恰巧又是班长的男生，绝对会让大批女生芳心暗许。

　　我可能是个异类，我和班长是棋逢对手的宿敌，五子棋从来没赢过他。

　　“你放心，我不喜欢他。”我翻出了一张曾经跟沈韩文索要的作业单子，“上次请假我妈麻烦他帮忙记一下作业，不如送你了，珍藏好你沈男神的真迹吧！”

　　她似乎视如珍宝，小心翼翼的放在笔记本的某页夹好。

　　似乎一切只是一个开始，而这张作业单就是一切的导火绳。

　　班里有个男生叫杜翰林，也是成绩一等一的好手，不过脾气古怪，传闻他挺喜欢蒋璇的，毕竟蒋璇成绩好，人长得也很清秀，绝对称得上是男生心中那朵一尘不染的白莲花（当时的白莲花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当时的很流行的话叫“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就请离开”。

　　杜翰林这个人就是剑走偏锋的人，从前蒋璇和他也是还有说有笑的，直到后来他听说了蒋璇喜欢沈班长后，就开始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他开始四处传播，蒋璇是个“贱女人”，认为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而学习好的人总会有一群无脑的跟风者，渐渐的开始从戏弄蒋璇，到捉弄得毫不留情面。

　　我可能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当时真的很迟钝，我并没有发现蒋璇的心理变化，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她在角落默默撕碎那张作业单，连带着那个本子也一页一页的撕碎，我蹲在她旁边沉默了好久才敢开口：“你怎么了？”

　　蒋璇没有表情，没有哭泣，甚至连眼皮都不曾一眨，直勾勾的看了我一眼：“杜翰林看到了我的日记。”

　　“原来他是这么知道的？”我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张张碎片，隐约能够想到里面的内容，“都是同学，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而且他还不让人喜欢别人了？”

　　可是说完这话我后悔了。在初中，尤其是青高，是严禁男女生早恋的，我们班更甚之，大家越是被打压，越是很好奇，一旦哪个男生和女生走的很近，就会引来一些八卦的男生起哄，比如女孩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底下的人就会不怀好意的咳嗽，诸如此类。
　　最后的结局就是，男生碍于面子，女生感到羞愧，最后不了了之。所以同学们默默的把“深情”埋藏于心中。

　　我很清楚蒋璇日后的处境，此时却更想知道沈韩文的态度。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男同学玩笑，对女同学则彬彬有礼，从不敢出格一分一毫。

　　一次数学课，最不想出现的事情发生了。老师碰巧提问蒋璇一道问题，那种刺耳的咳嗽声便传出，大家都在回头想去看蒋璇的窘态，而我却用余光瞥向了沈韩文。

　　“有同学感冒了吗？”数学老师似乎也听出了异样但并没有深究。

　　同学故作尴尬回答没有。

　　就在老师期待着优秀的蒋璇能够给出她一个满意的回答时，蒋璇低下了头。

　　“不会啊？蒋璇你要注意了，你的数学成绩已经开始下滑了，这种简单的问题你不该不会。”老师稍微有些不悦，但更可怕的是，接下来提问的竟然是沈韩文！

　　班级里的躁动似乎无法控制了，每个人的小动作都好像是一把把利刃刺向蒋璇。

　　沈韩文的回答很从容，从容到了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轻蔑。

　　也许是我想多了。

　　好信儿的数学老师把班级的异动告诉了班主任。我只记得班主任踩着一双小高跟，吱嘎吱嘎走到门口，示意蒋璇跟她出去。

　　后来好像又叫走了沈韩文。

　　再后来蒋璇就变得孤僻了，成绩一落千丈，老师越来越把她往后三排挪动，似乎是想让她离自己的宝贝班长远一点，而她不再和前排同学交流，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我当时的想法很是粗陋，我觉得是她不想再和我做朋友，而我又恰巧成绩提升，跃居班级前列，我觉得自己和她不一样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站在一起。

　　所以，我也成了恶人。我开始冷眼旁观班级同学献殷勤似的欺负她，有时我可怜她甚至出现了以为自己是圣母，稍微制止两句见风向不对后立即收手。那段时间我看了不少的权谋类的小说，我自以为很厉害可以在班级的风波中独善其身，才知风水轮流，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她。

　　张程是我的小学同桌，后来很有幸来到了同一个班，我们自然话多一点，却不幸又被杜翰林编排成了有一段爱恨情仇。

　　起初我和张程达成共识，不理会他传播的风言风语，可后来不知是他忍不住了还是我哪里得罪了他，他开始变本加厉的精神折磨我，譬如利用他班长的职权（因为班级有背景的学生多，自然班长也多，这里我就不过多去说了）复查晨考卷子，重点是只复查我一个人的！

　　现在还得感谢他，不然我这“偷鸡摸狗”的勾当肯定是不会让我记住这些单词的。

　　这男生倒是也不知在哪儿学来的，还是故意和杜翰林作对，杜翰林越是讨厌、欺负蒋璇，他越是对蒋璇好，我至今也不太懂他，但当时的我真心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能说，也无处去说。

　　班主任就算了，我估计我会和蒋璇一个下场，爸妈就更别说了，这种事情怎么讲都会被认为是早恋，我百口莫辩，惹出大矛盾就更别有好日子过了。

　　没错，这种情形下“狗腿”的人自然是不缺的，他们会跟上张大少爷的脚步，去欺负张大少爷讨厌的人。

　　十几岁的孩子，开始有很多的心事。

　　我很庆幸自己只是受到一小部分人的针对，渐渐的事情在初三之后就过去了，我那时开始和杜翰林做成了同桌，张程也不再针对我，平日里依然有说有笑的，似乎初三之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然而，蒋璇却走了。

　　走的悄无声息，班主任轻描淡写说她转学了。而我却听人说她写了封信，却被戏称为“遗书”，班任自始至终都未责怪过主谋的杜翰林，而假模假式的训斥了传言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还有四个可怜的女孩儿们离开了。那也是我最最无法忘记的，我的沉默，我的懦弱。

　　不知班主任如何发现，四个女孩弄了一个测试，类似是测真命天子的测试。而那几个真命天子的人选就是班主任最宝贝的几位。班主任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开了一次班会，专门“讲评”这种行为的恶劣。

　　我还记得，班主任依然踩着一双高跟鞋，手拄着桌子，挨个的提问：“沈韩文，你评价一下这种行为。”

　　沈韩文这一次似乎是一种很受侮辱的感觉，表情和那时的一模一样，轻蔑的冷笑：“这个时候该认真学习，不能总想些没用的事情。”

　　班主任显然觉得还不够，又将目光转向了杜翰林：“杜翰林，你觉得呢？”

　　“自取其辱，天天捯饬着那两绺头发，难怪学习不好。”杜翰林还是这般，恃宠而骄。

　　本以为班主任会稍微拉回语风，可我看她甚是满意杜翰林的话。就这样，听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指责，男生、女生，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四个女孩儿木木的站在后面，我坐在人群中，仿佛一切都在剐自己一般。

　　“路言，老师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那个时候没人敢正面顶撞老师），我头也没抬，冷冷的说了一句：“大家都说了那么多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我虽然口气不好，但是内心却很自责，我为什么不多说一句，再为她们辩解一下，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大势所趋，我又能解救什么？

　　只有沉默，只有冷漠。

　　冷漠送走了那些可怜的人，还有的人继续混在这张网中。

　　本来都是孩子，为什么待遇如此不同，在大人眼中就是孩子之间的玩笑，他们以为过几日就会好，他们总认为好学生什么都好，只是成绩好罢了。

　　我只是随波逐流的那一浮萍，因为成绩不好，所以没有底气，不敢得罪好学生，不敢伸张正义。这就是一个普通学生的无奈。

　　如今我不知施暴的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过往，也不知离开的人去往何方。

　　我只知道自己仍然过不去的那到坎，还欠着蒋璇一句抱歉，还等着那些人高高在上的人受些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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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主干是我的亲身经历，当然有些润色的成分，也希望可以收到更多你们的故事~
下一章不会这么沉重了，可能大家看到开头以为是悬疑文吧！虽然我没有设男女主，但是主角学生时代的感情戏还是会有的~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