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长大了》非衣小贝

15、第 15 章

　　这些似真实似遥远的梦，扰乱了一诺本来的清亮见底的校园生活。

　　本来的天真少女，却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多的家族奇葩故事，她作为这个家族最小的成员，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两个消息同时传来。

　　一凡打电话给她，让她帮忙在C城物色物色房子，无论是新房还是二手房，她想年底就住进去。

　　一诺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她知道这个姐姐的性格果敢很多事情说做就做了，但是还是很有计划性不会胡来的。
　　前些日子刚来C城，压根也没提过买房子的事情，而且姐姐在老家有工作有家庭，怎么会突然年底就要住到这里来呢？

　　一凡本来不急着跟妹妹解释为什么着急买房的事情，怕妹妹为她担心，也是想把事情全部干净利落的解决好，再来当个笑话讲给妹妹听。

　　现在妹妹满腹疑惑的向她发问了，她只好简单说一下大概情况。

　　“我离婚了，法院判孩子都归我，但是他们家肯定不死心，所以我想离开老家，预算500-800万，你看看哪边合适，过几天我就过去看房子。”
　　一诺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刚的话，一凡又开说了。
　　“你有时间多找几家中介帮我探个路，本来我想大姐应该对C城的房产市场更了解一些，但是她现在自身难保，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大姐怎么了？”一诺心怦怦跳起来。
　　“你还不知道，大姐好像是有点忧郁症，不过她跟谁也没说，自己就去公司办了停职，是赵乾发现妈妈躲在厨房吃药，然后把药偷偷给姐夫看才知道的。”

　　如果没有前面的梦，对这一系列的事情，一诺大概要完全蒙住。
　　但是现在，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的蛛丝马迹，知道了大概的因果循环，知道了无论是整个家族还是自己，将面临什么。
　　可是将面临什么呢，一诺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一夜的梦也来得如往常般守时。

　　小姑终于如愿去了镇里的小学教书。

　　这当中自然少不了很多人情关系的环节，比如奶奶傍晚的时候，把她每日系在腰间的长围裙往上一翻，就成了一个最不显眼的包裹，里面悄无声息的装上几十个鸡蛋都是没有问题的，或者一些糕点或者手工特产，都是奶奶农闲的时候精心制作的，也并不会给孩子们吃，最多是偷偷的给一龙和一鸣塞一点在衣服口袋里，而她们几个女孩，是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的。

　　小姑的这份工作，一半凭着她的高中文凭，另一半，就靠着奶奶的围裙，有事没事的傍晚时分，奶奶用双手托着这个沉甸甸的包裹往村里唯一的一幢二层的楼里老嫂子家跑。
　　看上去就是去陪嫂子拉拉家常，实际上，老嫂子的儿子是镇里管教育的一把手，小姑的工作就在这一兜兜的包裹下搞定了。

　　这天小姑从镇上回来，食堂端午节加餐，几个大鸡腿没舍得吃，就带回来了。

　　一凤和一凡正在奶奶家写作业，一诺在旁边玩她的纸飞机，一龙和一鸣去外面忙爬树掏鸟窝之类的事情去了。

　　这时候，小一诺闻到了小姑布袋里面的鸡腿的香味。
　　她问小姑：你带了“HUAI”(二声，当地鸡腿的方言)回来了吗？
　　小姑还没来得及接话，奶奶三步并做二步走了进来，不是“HUAI“，是”HAI”（当地方言鞋子的意思）,是你小姑帮我买了双“HAI”。

　　一凤和一凡四目相对，心里早已明白了全部，奶奶是不想把鸡腿给她们三个吃。

　　一凡心里气不过，但毕竟年纪还小，不敢直接上去反抗，准备等下奶奶走了直接拿出来全部吃完。

　　没想到，就在她收拾本子准备去找的时候，哪里还有鸡腿的影子，奶奶和姑姑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姑姑的包已经空空的挂在那里。

　　一龙一鸣疯够了回来，却每人吃了一个大鸡腿，心满意足的准备各回各家去了，被迎面走来要去奶奶家找鸡腿的一凡撞了个正着。

　　一凡跑回家里，找妈妈告状，妈妈转脸告诉了木根，木根正好要去他父母那边一趟，就应付老婆说：“知道了，我去找他们理论去。”

　　结果到爷爷奶奶那边，木生也在，一凤也在，奶奶正在歇斯底在地上撒泼打滚：“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啊？哪里是不给你们吃啊，一共就两个鸡腿，是一龙和一鸣先来的啊？你们就是不想让我活啊！”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来还不算太坏，坏就坏在，一凤到自己家又被木生给大骂了一顿。

　　“你就这么馋吗？你都多大了？好意思跟那些小的抢东西吃？女孩子家这个样，真是丢人，下次再这样试试，看我打不死你。”
　　一凤一句话也不敢说，她从来没敢顶撞过爸爸，她怕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来，曾经因为洗碗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他也被批判的体无完肤。
　　“这双手是死的吗？我能指望你干点什么？笨成这样怎么不去死，留在世上祸害爹娘......”

　　农村人要作践人的方式，真的像是想把你扒光了揉碎了放在淤泥地里摩擦。

　　而当被强力摩擦的还是一个无力回击的孩子。
　　孩子从一出生就受到这种摩擦，可以想象，她的童年，将是多么的惨淡无光，她的未来，将要花多少时间用来治愈。

　　没有人能够帮她，哪怕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人能够帮她。

　　然而一诺在梦中看到了这一切，正好在她已经能够理解这份苦难的年纪，她冥冥之中觉得这是一种宿命的安排，安排她可以帮助一凤，到达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