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长大了》非衣小贝

14、第 14 章

　　一诺真是庆幸，自己应该就是很多人梦想中孩子的模样，被爱养大，一生都受到滋养。

　　从梦中出现的情形来看，二姐一凡小时候就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她长大后像是典型的自立自强型，无论发生什么都像是在说：天塌下来，压死的也不会就自己一个。

　　大姐一凤的童年又会是怎样的呢，她和一凡当然都没有经历过。

　　前段时间时断时续的梦，让一诺看起来有些痴痴呆呆了，但她现在却非常期待能梦到大姐的小时候，她想多了解一些。

　　看得出来大姐现在一切都好，只有在讲到什么特定的事情里，一诺也不确定是什么事情，一凤的眼里才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让人心疼的伤。

　　想着想着，一诺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是一个永远被人看不见的孩子，让一诺汗水和泪水打湿了枕被。

　　梦也是从出生开始的，一个燥热的夏日，正是水稻双抢的季节，所谓双抢，就是在这些夏天最热的日子里，要抢收和抢种，收下春季种好的，以免成熟的稻谷被风雨压弯了腰，抢种下季的水稻，赶上第一阵秋风，好在深秋有个好收成。

　　大伯木生是个种田的一把好手，就他一个人守着家里弟兄三个分好的十来亩水田，他把所有的劲都用在了种田上。

　　大伯母秀莲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挺着个大西瓜般的肚子，昨天晚上还跟着木生，牵着还不太会干活就在地里帮忙的一龙，深一脚浅一脚的捆稻穗。

　　地头的老嫂子们都在那打趣，孩子可别生了地头上哦，木生，赶紧让你老婆回去吧，洗好脚上床上躺下准备好，马上又一个大儿子要出来了。

　　秀莲听着光笑笑，也答不上话，她18岁不到就嫁给这个男人，男人说啥她就听啥，活不少干，话不多说，唯独就是娘家穷点，每次回娘家想拿点什么贴补点娘家的弟弟们时，都要看尽了木生的脸色。

　　木生听到说生儿子终于接话了：“嘿，是不是儿子还不好说呢，要生下来才知道。”

　　木生是个孝子，他知道如果他再生个儿子，父母高兴他就算最大的孝了，在农村种地，儿子多那也是最有面子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木生还指挥着秀莲，去父母的老房子那边拿钥匙，想着等秀莲生了，他就缺个帮手，得拿钥匙把木根屋里的板车拿出来帮忙。

　　秀莲挺着肚子满头是汗的往前走，还没到公婆家就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起来，她又不敢往回走，怕这几天木根忙不过来没有板车用要骂骂咧咧的，忍着痛等取好了板车，发现自己羊水破了。

　　跟着一旁来帮着锁门的婆婆，赶紧把她扶到板车上，拉着媳妇回家生孩子，一走边喊“金友婆婆，快去帮我叫林香婆来接生，我家二龙要出生了。”

　　双抢时节找人真难，大家都下地了。
　　金友婆婆是个五保户，没儿没女，也没地种，她男人叫金友，以前农村女人是不用自己的名字的，所以她就叫金友婆婆。
　　金友婆婆念佛心善，用被缠裹过的又尖又小的脚，颠颠的赶到村里唯一会接生的林香婆家的地头，一路喊一路传的，林香只能扔到手里的镰刀，匆匆地往木生家跑。

　　等跑到木生家，孩子的头都快出来了，指挥着木生妈烧好水，在秀莲肚子上不知怎的摩娑了一会，孩子就出来了。

　　木生妈一听是个女孩，刚刚忙活的热乎劲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了，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找个借口跟林香打个招呼，头也不回就走了。

　　孩子出生的消息被来来往往奔忙的村民很快的传到了在田里劳作的木生耳朵里，一听是个女孩，木生也跟着他妈的心情一起，沉到了谷底。

　　隔壁地里有人打趣：木生，儿女双全还不开心啊，还不赶紧丢下镰刀回去抱抱你闺女？
　　木生强撑着笑意：哼，这地里的活你帮我干啊，这丫头片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孩子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半个多月后有个赶路的半仙半道人路过他们家门口讨口水喝，正在做饭的秀莲正把孩子放在门阶上的睡箩里睡午觉。

　　道人一看这孩子长得非常讨喜，心里非常喜欢，他对秀莲说：“子天庭不算饱满，但地阁方圆，前半生命不算完满，但后半生会有大福之人。”
　　秀莲给过他一瓢水之后，笑着说：“一个丫头片子，到现在都还没个名字，能有什么大福，家里也没一个喜欢的，我能养大她就不错了。”
　　道人却有些急了“你们可要善待她啊，算是给自己老了积点善德哟，如果不嫌弃，要不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可好。”
　　秀莲看道士一脸真诚，只能说：“那你起了听听。”
　　道人思索片刻，极尽严肃的说：“渐离，虽远犹近，终不会离心离德，就叫渐离吧？”

　　秀莲已懒得听下去，听不懂这个疯道人起得什么名字，她给了道人一把自己家晾晒的南瓜干，叫他赶紧走。

　　晚上木生回来，秀莲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他听，说道有人挺喜欢自己的闺女，木生却突然板起脸孔：“什么疯子傻子别让人进屋，我还用得着他取名字，好歹我也是初中毕业，一龙的名字多好听，这丫头我想都懒得想了，就叫一凤吧。”

　　秀莲趁着这会木生脸色有些悦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孩子都二十多天了，你妈都没过来看一眼，她如果能来帮我喂喂猪什么的，我还能有时间吃口饭，孩子也有奶吃，现在奶就不够她吃了，怎么办？”
　　“饿死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妈也在忙着双抢，看这丫头自己的造化吧，我能有什么本事，生在我家，就只能跟我过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