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43、安置

　　早朝。

　　张适往顾夜寒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顾夜寒，他走神了。

　　今日早朝的氛围着实有几分怪异。皇上明显心不在焉，频频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来。

　　几个有事启奏的大臣，好像都没睡醒似的，说话有气无力的，还净说废话。最气人的是礼部，竟然把过年的议程一项一项的拿出来说，难道今年过年和以前过年有什么不一样吗？不就是多了一个皇后么，至于唠唠叨叨这么久吗？

　　张适都有点听厌烦了。

　　所以，他侧头看了一眼顾夜寒。

　　然后，他发现他的死对头厉国公，居然在如此枯燥憋闷的氛围中，不动如山，连眼皮都没有多挑一下，一脸冷漠无情。

　　要知道，以往遇到这种情景，顾夜寒早就一个冷眼看过去，让那些喜欢说废话的大臣闭嘴了。

　　作为朝廷的两大支柱，张适喜欢扮红脸，让顾夜寒去唱白脸。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他和顾夜寒这个对家配合得特别默契，一松一弛，牢牢地把握住朝政，合力把陈贺这个皇帝架空了。

　　张适开始努力回想，最近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顾夜寒居然在上朝的时候走神。

　　听说，顾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小公子，有人说，是顾家四爷的遗腹子。有人说，是顾老国公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总之议论纷纷，说法不一。

　　也就是那孩子的岁数有点大，不然，张适都以为那孩子是顾夜寒的私生子。

　　应该不是为着这事儿吧？顾夜寒不是一个会在乎流言蜚语的人。

　　那，还有什么其他事儿呢？难道与上次刺客事件有关？或者，顾夜寒找到了其他线索，没有告诉他吗？

　　于是，张适也开始走神儿了。

　　这边，顾夜寒的心思确实没有放在朝事上。

　　他知道陈昭今日出发，前往水月庵。

　　陈贺给陈昭做足了面子，又是给人又是给钱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公主要出嫁了呢，马车后跟着一车又一车的嫁妆。

　　并且，陈贺钦点了顾绥作为护卫首领，带人驻守水月庵，保护陈昭。

　　昨天晚上，顾夜寒把顾绥叫到书房，叮嘱了他一番。

　　顾绥性子跳脱，爱闹爱笑，顾夜寒不怕他惹祸，就怕他被陈昭蛊惑，做出什么傻事来。

　　顾夜寒颇为忌惮陈昭身后之人。那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只要陈昭一日不把“顾四爷”托梦这件事解释清楚，他就一日不敢完全信任陈昭。

　　至于陈昭所说的什么“仰慕顾四爷”的鬼话，他更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那天最终放过陈昭，并不是因为陈昭说的那一番糊弄人的谎话，而是因为他下不去手。

　　是的，顾夜寒终于肯面对这个让他自己都有些迷惑的事实了。

　　他对陈昭生出了不忍之心。

　　既知自己不忍，首先要做的，便是要把她置于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不能让她做出任何能伤害到他、伤害到顾家的事情。

　　所以，顾夜寒交给顾绥一个任务，让他看好陈昭，见到任何人私下与陈昭来往，都必须及时报送消息回来。

　　顾绥当然对此不解，顾夜寒没有向他解释那么多，只说怀疑陈昭身后还有高人，可能会影响到朝廷现在的格局，让他多盯着一点。

　　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算起来，陈昭的伤口，明日又该换药了吧？

　　顾夜寒不由得皱眉。

　　M已经跟他提出，近日就启程要回边关去，恐怕没办法再继续为陈昭诊治了。

　　换谁去好呢？

　　朝会便在君臣集体摸鱼中结束。

　　陈贺急不可待地赶到芍药宫，迎接他的，却是一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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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顾绥，见过公主殿下。”顾绥帅气地从马上翻身而落，单膝落地，给陈昭行礼。

　　陈昭让他起来，问他：“本宫刚刚听你说，停在此处熬药多有不便。那就去问问太医，有没有现成的药丸什么的，能让人吃了就可以睡一觉的药，给本宫拿过来先用着，这样可好？”

　　顾绥没料到这位受尽帝王宠爱的金枝玉叶如此好说话，因而爽快地应道：“是，臣这就去问。”

　　周敏连忙阻止道：“这等小事，怎能劳烦顾大人亲自去？奴婢过去就行了。”

　　说完，他像是怕被顾绥抢了先似的，快速地朝着太医们的马车奔去。

　　陈昭靠在马车一壁上，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连平时能装出来的仪态也懒得装了。一只手捂在头上，轻轻地按着，用来缓解头疼，柳眉微蹙，嘴唇也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看在顾绥眼中，便又添了十分可爱。

　　弄雪轻轻地在陈昭耳边说：“殿下，您头疼吗？让奴婢来帮您揉揉吧。”

　　陈昭闭着眼睛点点头。

　　弄雪便轻轻地按住陈昭的头部，熟练地为她按摩起来。

　　陈昭惊讶道：“咦？弄雪，你的手法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

　　弄雪听出陈昭在夸自己，露出了笑容说：“奴婢以前做小宫女的时候，姑姑有教过。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用而已……殿下，这力道行吗？”

　　“嗯，很好。”陈昭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毫不吝惜地夸奖弄雪。

　　主仆二人怡然自得，完全忘记马车外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看。

　　顾绥再次决定，范太后对陈昭的评价实在有失公允，跟污蔑没什么区别了。

　　“殿下！”周敏急匆匆地回来了，手中托着一个香炉，走到马车前把香炉递给弄雪：“太医们说，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殿下身上还带着伤。若要安神，殿下不如用香。这是太医们特制的安神香，殿下把它放在马车里，过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弄雪接过香炉，陈昭好奇地凑近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异味，遂点点头。

　　车帘落下，遮住了佳人倩影，顾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马车，调转马头，回到车队前继续赶路。

　　事实证明，安神香挺管用的。

　　陈昭睡了一路，一直到水月庵门口后，才被弄雪喊醒。

　　“到了吗？”她刚睡醒，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又不是特别沙哑，反正就是慵懒无力的，听上去特别妩媚。

　　弄雪答道：“到了有一会儿了，顾大人说，先不让奴婢吵醒殿下，等后面其他人都安置好了，再叫醒殿下也不迟。”

　　她把陈昭扶起来，陈昭揉揉眼睛，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睡了一觉，她现在精神多了。

　　弄雪给陈昭整理好衣襟，又用斗篷把陈昭裹了个严实，这才掀开车帘，让人准备好下车凳。

　　周敏早就守在外面，见车帘掀开，忙跳上来，和弄雪一左一右，小心地扶住陈昭，慢慢地走下马车。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为了照顾陈昭，队伍行进的非常慢，反正他们也不赶时间，就这么慢悠悠的，磨蹭到了天黑才到达。

　　有侍卫点燃了火把，护着陈昭一路前行。

　　顾绥走在陈昭的侧后方，一直看着陈昭的背影，总觉得陈昭连走路都比旁的女子好看，莲步轻巧，让人挪不开眼。

　　陈昭非常惜命，怕牵动伤口，她走得很慢。

　　虽说前两天落了雪，不过，这条路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积雪污渍都没有。

　　应该是庵堂的人听说她回来了，特意清扫出来的。

　　即便如此，弄雪仍旧不时地提醒她小心脚下。

　　住持师太带着几个弟子守在院中，远远地见火光晃动，便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喊着“恭迎公主千岁”的话。

　　原来的昭华公主在水月庵时，最不耐烦听庵堂里的尼姑们念经，所以很多真正有心的师太们，都已经离开水月庵了。

　　剩下的这些，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混日子的那种。

　　陈昭自然不会为难这些人。在这个世道里，沦落到庵堂里的女子，各自都有各自的苦楚，都是可怜人罢了。

　　“师太们请起。”陈昭很给面子地停了停，让她们起身后，又对住持说：“本宫这次到庵堂里小住几日，又要打扰诸位清修了。”

　　住持忙道：“不敢不敢。殿下能来水月庵小住，是贫尼等人的福气，您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来，贫尼等一定竭尽全力，侍奉好殿下。”

　　陈昭一看这住持惶恐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少被昭华公主刁难。

　　“周敏，你吩咐下去，凡跟随本宫来的人，都不许打扰庵中的各位师太们。一应起居琐事，都不得麻烦师太们。若有人敢借机生事，一律严惩不殆！”

　　“是，殿下！”

　　陈昭对住持师太点点头，不理会她一脸惊讶，径直往后院走去。

　　水月庵正殿后有几间小院子，昭华公主生来霸道，自打她来了之后，她就把这几座院子全部据为已有，原本住在这里的尼姑们，都被她赶到前院去挤着住了。

　　为了安全和清静起见，陈昭仍旧按照以前的样子，把这几个院子都占满了。

　　她带了这么多人，还有很多侍卫，让那些女尼们住在这里，也确实有所不便。

　　不过，她吩咐周敏，给住持足够的银钱，让住持想办法解决其他尼姑的住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