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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发育得挺好 ...

  •   我当然不是什么圣母。

      我站在比聂知尧高一层的台阶上平视着他清亮的眼睛说:“你也知道,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秀秀的妈妈心地善良,从小对我照拂有加;铁柱小时候挨过我一铲子,现在头上还有一根疤呢;狗剩更不用说了,我没少顺过他家地里建的东西。所以现在,他们三个初来乍到,也没什么积蓄,我这样做算是回馈他们了。知恩图报嘛,你懂得。”

      我说完朝他眨眨眼,他眼眸闪烁着挪开了视线。

      刚走到电梯口,听到他在我背后幽幽的来了一句:“话说回来,你还挺喜欢在男人身上留道疤的,是为了让人家记你一辈子吗?”

      我失语片刻,然后吐了吐舌头,他话中囊括了他胸前的那块烫伤疤痕。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冬天,阿婆赶集去了。那天很冷,零下几度,我和聂知尧饿着肚子,谁都不愿意做饭。

      我瘦骨嶙峋的小身板自然没有肥膘环绕的聂狗禁饿,万般无奈之下,我生了炭火,挑了两根细长的红薯放在炉子上烤,足足烧掉一只煤球才烤熟。

      都说吃货的鼻子灵敏,果不其然,胖尧闻见了红薯的香气,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见我握着两根香喷喷热腾腾的红薯,没脸没皮地说:“给我一根。”

      我仗着女孩早男孩发育起来的身高优势,想逗逗他,举高手臂说:“你来抢啊,抢到就给你。”

      胖尧果然厚着脸皮,裹挟着他一身的肥肉朝我奔来,我灵敏地左躲右闪,他身子迟笨,门槛上绊了一跤,一下子趴在了我换下来的煤球上。

      灰蒙蒙的煤球被他压碎了边缘,剩下还在发热燃烧的炭心,紧接着便传来胖尧凄惨的喊叫……

      我吓呆了,看到他的衣服上烧了个洞,胸口前更是红彤彤的一片掉了皮的血肉。

      “给、给你,都给你。”见此情景,年少的我连忙将两只红薯全部递给他。

      胖尧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阿婆回来了,带胖尧去了大队里的卫生室,简单处理了伤口,一个月之后才掉了痂,从此落下了一个梅花状的烫疤。

      我抽回思绪,还是无法将那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胖子和眼前这个颜值气质身高俱全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电梯上升,聂知尧看出了我假装若无其事的心思,道:“你还知道惭愧呢?”

      我清清嗓子,辩白着:“要不是你自己又懒又贪吃,才不会和煤球亲密接触呢。”

      他无语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继续辩解:“多漂亮一梅花啊,你没看到有人还专门花钱去纹身呢,你这笔钱都省了。阿婆常说的,小孩子留了疤,走丢了还能认回来。你看,我这不是把你认回来了吗?要没这个疤,我才不相信你是胖尧的长大版呢。”

      “牙尖嘴利。这么喜欢,要不我给你烫一个?”

      我朝他翻白眼,他仿佛带了护目镜,径直略过。

      到了楼层,他跟我进了屋,恬不知耻地跟大家打招呼:“伙伴们,晚上我来蹭饭可以吗?”

      秀秀闻声从洗手间出来,手上沾着洗涤剂的泡沫,笑盈盈地说:“当然好啦,尧哥想吃什么?”

      聂狗捏着下巴作思考状,一副不要脸的座上宾姿态,说:“天气冷,要不火锅吧,我待会儿拿瓶酒过来。”

      狗剩第一个积极的迎合:“好嘞,那我赶紧去买菜。”

      说完换了鞋就一溜烟跑了,跟接了圣旨似的。

      铁柱旋即丢掉了手里的美女主播,跑进厨房忙活起来。

      我扭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调侃道:“铁柱大兄弟,才中午十二点半,你没听到聂狗说的是晚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

      铁柱憨笑着甩甩湿哒哒地手,说:“这不高兴吗?失散多年的兄弟找着了,一时给高兴糊涂了。”

      “……”

      聂狗朝我摆摆手,说:“你过来,选一瓶。”

      我趿拉着拖鞋跟着他,他打开门,将我领到酒柜前,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太他妈奢侈了!

      什么叫富丽堂皇!什么叫奢靡无度!什么叫一看就是有钱人!

      聂狗的酒柜,简直就是迷你酒吧了!

      红黄白绿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酒水琳琅满目地摆放在酒柜上,酒柜前竖着一条直角形的吧台,吧台内外四条高脚凳优雅端庄。

      我随意地扫视他家的装修,仇富的种子在我心里发芽!

      聂知尧背对着我在酒柜前挑挑拣拣,跟皇上选妃似的举棋不定。

      他的后背修挺颀长,筋骨分明的手臂在酒柜前晃来晃去,臀部翘起,修长的双腿笔直有力。

      我还在纠结,这个人真的是历经了变形记之后的胖尧吗?

      “帮我扶着凳子。”聂狗传来一道指令。

      “啊?”

      他轻笑了一下,嘴角弯弯,把高脚凳挪到酒柜前说:“扶着,别让我倒下来。”

      我本能地蹲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凳子的脚跟,像洪水中抱住一根漂浮木的小孩。

      聂知尧利索地踩上去,从酒柜的最高处取下了一瓶黑漆漆的洋酒,弯腰递下来:“接着。”

      我倾着身子,一手抱凳脚,腾出另一只手接住他传来的酒瓶,好像不经意间暴露了什么。

      聂知尧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的领口,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圈,原本清淡的目光陡然多了些复杂的意味。

      我突然意识到,我今天穿的内搭是一件V领的羊毛衫,刚才回到家后就把外套脱下了……

      “发育得……挺好。”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我说。

      我倒!!!

      我本能地遮挡,抱着酒瓶后退着撞到了身后的吧台,脸颊烧得滚烫,跟火烤一样。

      聂知尧饶有深意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我,双手插兜,摆出一副自以为很酷其实真的挺酷的poss,从高处缓缓跳下来,轻燕一般落在我身前。

      余光扫过纹丝不动的高脚凳,我支支吾吾道:“你、你故意的,根本不用我扶!”

      他浓密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嗓音低沉而又魅惑:“妄想症。”

      其实真的不怪我认不出聂狗,不仅仅是他的体型变了,连他的声音也变了。

      也是,我记得他离开清岭村的那一年,他刚好正在经历变声期。那时候我总是被他忽清脆忽低沉自由切换的声音逗得捧腹大笑,想不到如今,他的声音变得如此浑厚磁性。

      心突突地跳动,我长出一口气,抱着酒瓶愤愤地走出他家。

      狗剩买了两大包菜,一大包肉,跟过年串亲戚似的喜庆地回来,秀秀开始着手择菜洗菜,铁柱也来帮忙。

      想着别再丢人现眼,我换了件高领衫。出来正巧撞见聂知尧微愕的眼神,他的眼风扫过我的上半身,肉眼可见地多了一丝兴味。

      我背脊僵硬,看到他痞笑的神色,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扑上去挠他。

      聂知尧装模作样地围着一堆菜蹲下来,跟着我们择择选选。

      狗剩瞥见聂狗的衣着,狗腿地将他推到一边,“尧哥,别弄脏了你这身名牌,去客厅看电视吧。”

      “不行,哪能叫他白吃白喝,过来干活。”我坚持道。

      聂狗浅笑着:“我可没准备偷奸耍滑啊。”

      “你最擅长偷懒了。”我联想小时候聂狗的表现道。

      后者无奈地摇摇头。

      秀秀向来话少,听我们互怼一圈,小脑袋朝餐桌的方向歪过去,朝我使了个眼色。

      铁柱也附和:“尧哥可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人家带酒来的呢。”

      不提酒还好,一提我脸又红起来,又被聂狗尽收眼底。

      他围在这儿我反而不自在,索性将他推到了客厅,电视机遥控器丢给他:“自己开。”

      他窃窃地笑,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这牙齿倒是原装的,和小时候一样。

      我刚围过去,狗剩也朝我使眼色,低声说:“尧哥那瓶酒,好几万呢。”

      我一惊,放低了声音:“真的假的?”

      狗剩努努嘴,说:“我爸也只有在面见重要客户的时候才拿这种酒出来。”

      狗剩家是我们村近几年突然崛起的暴发户,他的见识自然比我深广许多。

      我叹了口气,神情凝重道:“可惜了,挂到咸鱼上卖掉能抵一年房租呢……”

      秀秀、铁柱、狗剩齐刷刷地看我,表示无语。

      我不以为意,重启话题:“聂狗出息了?”

      三人又齐刷刷地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我把摘好的小青菜往菜篮子里一扔,感叹道:“没得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做大买卖的爹呢。”

      铁柱吸吸常年鼻炎状态的鼻子,说:“我刚刚搜索了一下,尧哥的爸爸是烟城赫赫有名的元生集团的董事长!”

      秀秀手中的动作缓下来,眨眨泛起好奇的眼睛,“元生集团?什么来头啊?”

      狗剩耍酷一般甩甩头,小眼睛瞬间有神,绘声绘色地担当起了百科全书:“元生集团是烟城的龙头企业,涉猎什么烟啊、酒啊、房地产啊、汽车啊……”

      我轻觑聂狗一眼,他的视线集中在电视机屏幕上,仿佛没有听到我们的窃窃私语。

      摘完菜,秀秀跑进厨房忙里忙外,铁柱和狗剩凑到客厅和聂狗攀谈起来,三个男的笑声粗狂,说到妙处还不禁拍手称快,吵闹声能把房顶给掀了。

      秀秀嫌我碍事,将我从厨房赶了出来,我无所事事,端起浇花器给阳台上的绿植浇起水来。

      “那是什么植物?”聂狗的目光追过来,不咸不淡地问。

      “鸭脚木。”

      “给我弄一盆。”

      我秀眉扬起,扭过头来揶揄道:“脸皮挺厚的,张嘴就要,凭什么给你啊?”

      聂狗陷进软塌塌的布艺沙发里,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看起来十分多余,人畜无害地笑,“刷脸行吗?”

      我听着像是调戏,铁柱和狗剩笑得前仰后合。

      “你脸值几个钱?自以为很帅?”我回怼道。

      “一直靠脸吃饭的。”聂狗后仰着靠上沙发,玩世不恭地抱着后脑,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蓄满战斗力走过去,他的长腿碍事,我只能俯下身凑近他,煞有介事道:“你这双眼皮拉得挺自然啊,花了多少钱啊?”

      狗剩和铁柱继续东倒西歪。

      聂狗歪歪脑袋,单手勾住我的脖子拉下去,在距离他鼻梁几公分的地方停止,音色散漫:“你仔细看看。”

      他眼睛闭上又睁开,睫毛像黑蝴蝶的翅膀一般张张合合,“有割痕吗?”

      该死,他长了一双会放电的眼睛!还对着我近距离地眨啊眨!

      我定了定神,明白他的意思,人造双眼皮技术再精湛,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或深或浅地留下痕迹。

      可是,有必要用这么暧昧的姿势证明给我看吗?

      我一手拿着浇花器,单手撑住他肩膀后面的沙发,清润油亮的眼珠对视着他深如墨潭的双眸,在他眼睛中,我看到了神色慌乱的自己。

      我撤回身体,聂狗也端正了坐姿,起身走进厨房和秀秀话起家常:

      “阿姨身体还好吗……叔叔呢……你家那条大黄狗还在吗?”

      秀秀一边调试火锅底料,一边回答:“挺好……都挺好……你走了没几年,就被狗贩子偷了。”

      快下午两点的时候,秀秀喊我们集合:“吃饭啦!”

      得,不晌不夜的一顿饭开始了。

      狗剩看着满桌子红红绿绿的菜和肉,夸起来:“咱家秀秀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瞧这手艺,啧啧啧,谁娶了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秀秀羞涩地笑笑,小拇指将掉下来的刘海勾回去,“要说上的厅堂当属咱们姑奶奶。”

      铁柱拍起马屁来也不含糊:“那必须的,女大十八变嘛,姑奶奶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我故意不领情,调侃铁柱:“你意思是我小时候很丑?”

      聂狗跟就等我这一句似的接起来,立即补刀:“可不嘛。”

      我一记眼刀甩过去。

      狗剩乘胜追击:“姑奶奶小时候那不叫丑,叫那什么来着……凶悍?”

      “母夜叉,母老虎。”聂狗补充道。

      我用眼神威胁他:你给我等着。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我一脸黑线,问狗剩:“我是把你打成重伤了?还是给你留下童年阴影了?”

      狗剩顶嘴:“哪里哪里,得亏我们家的土壤肥沃,不然也不能把你养得这么滋润是不是啊?”

      “哈哈哈……”

      得,又提我偷他家田里农作物的事儿了。

      铁柱向来直肠子,拍着脑袋回忆起什么:“要说童年阴影,怕是尧哥那事儿吧。”

      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狗剩和秀秀脸部抽筋,不敢笑出声,眼见憋成内伤。

      聂狗尴尬地清清嗓子,给我满上一杯酒,然后对我挑了挑眉,说:“喝了它,我就原谅你了。”

      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因为那件事,胖尧有十来天对我爱答不理的。

      我也没想到啊,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知怎的在学校里传开了,让初来乍到的他被同学们嘲笑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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