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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通行天下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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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楼,揽月亭。
蓝二公子睡的正香,觉得身旁有些轻微的动静,迷迷糊糊的将被子裹紧了些蒙住脑袋继续睡。
梁梦君帮他掖好了被角,嘴上挂着丝温柔笑意,瞧着眼前的睡颜,便觉得此生无悔。
“不睡了,”蓝宣翻了个身道,“拉我起来。”
“宣儿不困了?”梁梦君问。
“困,”蓝宣打了个哈欠,“但是还有正经事要做。”
“宣儿...真的决定如此?”
“这不是你早就定好了的吗?”蓝二公子翻了个白眼,“以后某要再灌我喝酒了!”
喝完头晕,还会被推,简直凄惨!
早知道就不能说自己沾酒就醉,却不似穿越之前那位一样会过敏。
梁梦君......
明明就是你自己要喝的好吗!
蓝宣点头,就是这样,十分任性,恃宠而骄。
“你也不准喝!”蓝二公子十分凶,因为你喝了我还会馋。
音离送来梳洗的铜盆光可鉴人,蓝宣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方才觉得舒坦了许多,铜盆上映照出的影子显得略微有些苍白倦怠,神色也是恹恹的,明显了纵/欲过度的模样。
这要怎么出去见人!
“我将音离叫进来了?”梁梦君接过他手中的布巾,小心的给他擦干了脸上水渍。
“嗯,”蓝宣点头,乖乖的坐在石凳上。
音离手中拿着个梳妆用的小木匣子,里面装了些描眉点唇用的女儿家物什,指尖捏着个石黛,音离往梁梦君手里递了递,“主子...您来?”
画眉染唇,这也算是一种...闺房乐趣?自己还是有些眼色的好。
音离淡定的站在一旁,将蓝宣披散下来的发丝挽了个美人髻,搭配上一根红玉簪子,瞧着既不会过于奢华,也不会显得寒酸,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蓝二公子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予安,”蓝宣开口,“这是最后一次!”
你不过是在老子面前扮了一次女人,就让老子穿两次女装?这绝对是故意的!
梁梦君轻笑出声,手中拿着一张唇脂,在蓝宣唇上淡淡的抹了一层,配上他那张敷了铅华的脸,更显出了几分憔悴病态,简直捂住心口就能出门演西施。
“宣儿这模样更让人心疼些。”梁梦君指尖停在他眉梢,“恨不得将你藏起来,莫要让旁人见了去。”简直被看一眼都是吃了天大的亏。
蓝宣......
大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音离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拿了几件裙装过来道,“公子要穿哪一件?”
“玄色的吧,”蓝宣道,“我演的不是个刚死了情人的风尘女子吗?”
音离姑娘放下衣服自动消失,绝对没有听出来公子话中的怨念。
“刚死了情人的?”梁梦君抬起蓝宣下巴,“宣儿还笑?”
蓝宣点头,你编的故事,就是这样!
半晌之后,一名玄色裙装的女子从揽月亭中出来,脸色略带苍白,唇端一点绯红,柳叶弯眉自带着几分妩媚,眼中有丝哀伤,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跟着她情绪揪紧了心。
音离亲自在一旁参扶着,这女子每每挪动一个步子,都带着万种的风情。
“公子可真是好看!”音离在蓝宣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这样貌,这身段,这姿态,让她瞧了都忍不住心生涟漪。
简直妖孽!
蓝宣......
“快闭嘴吧你!”蓝宣小声嘀咕了一句,“别跟你家主子学这些。”
音离低着头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难得的露出几分俏皮的小女儿神态来。
“主子说的对,”音离道,“若是让我来演这一出戏,或是让其余几个姐妹来,都不及公子之万一。”
蓝宣......
这是夸我呢?嗯?
怎么听都觉得很不对劲。
“音离,”蓝宣道,“再说就把过年的红包还回来。”
......
嘤嘤嘤,公子跟主人学坏了!
梁梦君将一张样貌普通的面具贴在脸上,这面具的样貌普通到即使与你迎面相逢,转过身后依然让你记不清具体长相。随手换了身状若暴发户的衣衫,脚尖轻点,便跃下了揽月亭。
蓝宣双手抻着裙摆,踮着脚步缓缓走下台阶,一脚踏空,脚步踉跄一下,差点跌下长梯。
“姑娘小心些,”音离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楼梯陡峭。”
蓝二公子暗暗撇嘴,心中责怪某些人昨晚不知餮足。
白日里寻寻楼中客人不多,并不如华灯初上之后热闹,但却也是坐了些人的,大多都是些捻着一杯清酒故作高雅之徒,口中谈着诗词歌赋脑中却想着风花雪月的酸腐秀才,诗文不够好,还爱臭显摆,这一类人往往在文人圈子里混得并不如何顺遂,就爱跑到青楼里来找存在感。
听闻楼梯之上传出的些许响动,一名青衣秀才抬起一侧眼角瞥了一下,刚想说上几句调笑的句子逗得身旁姑娘欢心,却不成想这一眼却虏去了他全部身心。
台阶上的女子被玄色衣裙包裹着纤细腰肢,领口遮的严实,并不似这满楼里春风荡漾的姑娘们那般衣着豪放,高挽的发髻上也并无过多修饰,只一根上好的红玉钗子斜斜别着,耳垂上坠了一对相同材料的红珠,略蹙着眉头,带着一丝愁怨。
“那...那女子是何人?”青衣秀才问身旁的姑娘。
“还能是谁?”这姑娘撇了一眼,略带着酸意的语气说,“能让音离姑娘亲自参扶着出来的,只有灵儿。”
“这位...就是那灵儿姑娘?”青衣秀才灌下一杯清酒,“果真是天姿国色,不染尘埃。”
那姑娘恰到好处的翻了个白眼道,“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方的,哪还有什么不染尘埃的道理?不过是命好些,遇着了通天阁主那样的恩客罢了。”
姑娘说完,媚眼如丝的拉了身旁青衣秀才一把,“公子,你说是不是?”
青衣秀才含糊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是半点挪回来的意思也无,敷衍道,“是是是,姑娘说的都对。”
“公子这话说的可真会糊弄人!”姑娘撇了撇嘴道,幸灾乐祸道,“这钱阁主一死,灵儿今后还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被捧的越高,通常摔的便会越惨。这道理真是最简单不过。
青衣秀才在心中来回转了几番心思,眼底带了些笑,将身旁姑娘往怀里揽了揽,由衷道,“姑娘所言极是。”
那姑娘顺势软了身子一靠,心中一番鄙夷,嘴上却哄着,“那通天阁主有什么好,除了有些钱财,又哪能比得上公子这般俊雅脱俗的人物!”
青衣秀才深感赞同,连带着在心里将科举考试中给自己判了低分的考官骂上一遍,思想固化,还不及一个青楼女子有眼光。
蓝宣被音离参扶着在寻寻楼大厅里转了一圈,也不与谁过多交谈,只将这满楼满院的人都当成了背景摆设。
“公子,”音离轻唤道,“差不多了。”
蓝宣点头,那我们便去吃饭吧,饿。
灵儿姑娘现身了!
当日里琴川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奔走相告传这么样的一条消息,从远方而来的客商听的是一头雾水,这灵儿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牵动了整个皇城百姓的心。
“灵儿姑娘你都不知道?还想在这琴川城里做买卖?”一名老大爷摇了摇头,背着手悠悠转身,“现在的后生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客商心中一紧,这灵儿姑娘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蓝宣坐在揽月亭中,眼前摆着一桌美食,煎炒烹炸各种菜色俱全,小吃货夹了一筷子油汪汪的水煮肉片道,“淡了些,也不够辣。”
音离端了杯果汁放下,“主子说了,公子您今日不能吃太过辛辣的。”
蓝宣......
不让吃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蓝宣干脆将筷子一扔,“昨儿跟着的人都有情况吗?”
音离点了点头,“只有百里宫的客人有些异样。”
“哦?”蓝宣眯眼,上钩了吗?
“他手中拿着的那对文玩核桃,应当是从通天阁里出来的物件,但也不算如何名贵。”音离道,“昨儿夜里离开寻寻楼后,那人便坐了一顶小轿,出城直奔乱葬岗。”
“乱葬岗?”蓝宣道,“可是与鬼市相邻?”
“是,”音离说,“公子也觉得此事与鬼市之主有关?”
“倒是更有些意思了,”蓝宣笑笑,“能不能查着那对文玩核桃出自谁的手?”
音离摇了摇头道,“这种货色,珍宝阁里随处可见。”
“那我们就去珍宝阁里瞧瞧?”蓝宣往后靠着伸了个懒腰,指了指自己的发髻道,“赶紧快来给我卸了这妆。”
裙子恁长,走个路都不方便,脸上还敷了忒厚的一层粉,香喷喷的,呛人!
音离掩着嘴偷偷笑,“公子先将饭吃完,我再来给你卸了。”
“不吃了,”蓝宣撇嘴,这菜做的看起来挺香,吃着却太过于清淡,还不给放辣椒,倒不如一会儿上街去吃一碗小馄饨。
“主子有时候,”音离道,“确实对公子管的太多。”
音离端了一盆清水过来,“公子闭上眼睛,音离帮您将脸上铅华洗净。”
蓝宣轻闭眼睫,“音离,你与梁梦君他,是如何认识的?”
“公子要听?”音离将他头上那支红玉钗子拿下,一头黑发披散下来,柔软光滑,就如同是最华贵的锦缎一般。
蓝宣摇了摇头道,“我无意打探姑娘隐私,你若是不想说,就当我从未问过。”
音离轻叹一声,“公子可真是个体贴的人!主子是极有福气的。”
“能遇见予安,”蓝宣道,“亦是我的福气。”
若非有他,这一方乱世尔虞我诈又与自己有何相干?
“主子他...救过音离的命。”许久之后,音离幽幽叹了一句,本被深埋心底的画面抽丝剥茧般在眼前闪现,虽然转瞬即逝,却又清晰无比,那不仅仅是一句救命之恩这般简单,而是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和更多的希望。
本应当在泥沼中挣扎的脆弱灵魂,一但上岸,便会矢志不渝的信守当初诺言,甘愿奉献此生。
“音离,”蓝宣道,“你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珍宝阁在整个大陆只有三家,一家位于魂丘,一家位于始安,还有一家位于琴川。
珍宝阁是通天阁的产业,却只隶属阁主一人,就算是通天阁内的十二大金姓掌柜,也不能左右珍宝阁任何举措。
音离将蓝宣易容成了一名普通的纨绔公子,在街上恨不得横着走路,脖子后面插着把扇子,看见漂亮姑娘便指指点点的调笑一番。
“公子演的可真是像!”音离跟在后面扮作小厮,脸颊上点了些雀斑麻子,瞧着好笑的很。
“嗯,”蓝二公子踱着方步,将脖子后面的扇子拿出来展开,洒金的扇面被阳光一照泛出熠熠光辉,瞧着就十分暴发户。
一路向城东走去,路过的街市还算热闹,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瞧见蓝宣都远远躲开,一个个动作十分麻利。
蓝二公子暗暗觉得好笑,将扇子合了敲打在掌心,吊儿郎当的问了一句,“还要走多远?本公子的腿都要酸了。”
音离......
主人,公子好入戏。
路过一处略显破旧的小院,这院子里以前住的应当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只是此时大门上的朱红色油漆剥落,牌匾破旧,门槛也破败低矮了些,在这春风轻拂杨柳新绿的时节,就更显得萧瑟落魄了些。
小院门口摆了一个桌案,桌案上放着香炉纸钱,供着三牲祭品,祭品前摆了一尊神像,离得太远瞧不清楚具体是何姿容,只能模糊的看清一个影子,应当是个女菩萨。一名中年女子跪在桌案之后虔诚祷告,祈求家宅平安祸事远离。
蓝宣驻足观望片刻,摇了摇头渐渐走远。将自身的幸福与追求都寄托在神灵之上的人,注定不会得来什么好结果。
如若世间无神,此举无非仅能寻得心中片刻安慰,如若世间有神,那神仙得有多忙,才能顾得上这千家万户的日夜祈祷?
没钱的想要有钱,有钱的想要求更多财富,利欲熏心,欲望便是一个无底黑洞,又有哪个神仙能无限满足这人间诸多贪慕?
琴川城中,同样一座略显破落的小院里,无双公子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男子。
“哥,”无双这一声叫的毫无底气。
“我本以为你上次已经闹够了,”无命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却没成想还有这第二遭?”
无双抱着怀中古琴不语。
“你这琴就算再如何名贵,也比不得二皇子手中吟落,”无命摸了摸他头发,“闹够了,就跟哥哥回家吧。”
一声重响,琴落弦断,吟落是他亲手所制,自然是比不过的。
“玄冥楼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无命道,“哥哥亦不想见你如此模样。”即使甘愿伏低做小人家都不要,终日里伤情失魂,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嗯,”无双沉默半晌,终是点头应了一声。
“走吧,”无命将他牵住,“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