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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通行天下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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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川城的地下小院中,钱多多哭丧着一张小胖脸,“主子,您可不能这样对我!”
“哦?”蓝宣心情不是很好,“让你管通天阁难不成还委屈了你?”
“我可是个死了一次的人!”钱多多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处,“再抛头露面会吓着人!”
“再废话就让你真死一次,”蓝宣起身往出走,“去找季神医给你整个容,没有什么不可以,组织相信你,我也相信你,通天阁还是很需要你的!”
钱多多......
金义在一旁捂着嘴花枝乱颤的笑,哎哟妈呀,平日里那么温润如水的主子,发起威来竟然这般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多多眼巴巴的看着金义,到底是谁惹了主子生气?
金义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通天阁里出了内鬼,我们最是难辞其咎。”
你就认命吧,主子啥也没说,只是让你回去继续做阁主,有吃有喝有钱赚,你还想要怎样?
最可怜的还是我,金义怨念的看了坐在一旁闭口不言的金仁,盼了那么久的成亲,这次恐怕又要泡汤,毕竟死的那个,是主子的小姑子。
一开始,蓝宣设局让钱多多假死,只是为了找出通天阁内的不轨之人,却没成想这一局竟然越来越复杂,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钱多多假死,金信不知幕后还有蓝宣这么一位主子,便蠢蠢欲动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但这人做事一向小心,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是明白单靠自己一人定然无法成事,便找了同在通天阁内与自己来往密切的金礼。
眼前的财富太过庞大,无人经受得住诱惑,通天阁主之位近在眼前,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密谋。
金信却仍觉不够,私下里又找了忘忧台帮忙,忘忧台幕后之人早想染指通天阁,顺水推舟的便接了这单生意。
“那金让为什么要死?”蓝宣不解,那人看上去只是个老实本分的掌柜,对金信的事也似乎毫不知情。
“因为宣儿查出来他是那紫玉的经手之人,”梁梦君道,“钱阁主将紫玉交给他打理,他却正好有事,便随手将这东西交给了旁人,如此一来,那人岂不是就要露陷?”
“所以就要杀了金让灭口?”蓝宣不忍,“倒是我害了他。”
“金让本不觉得那紫玉是个如何了不得的物件,这种东西在通天阁内恐怕多了去,所以他也未曾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他当时所托之人,若非是金信,那便是金礼。”
这二人早已狼狈为奸。
忘忧台参合进来之后,为了扰乱视线,便找人假扮成玄冥楼七情想要祸水东引,在珍宝阁内暴露之后又杀人灭口。
“予安,你说,那忘忧台主为什么要杀我?”蓝宣想了想,一共有两次,那忘忧台主假扮成姚儿接近自己一次,又指使魂丘来的流浪孤儿六子下手一次,却都没能得手,以忘忧台主的武力值来说,想要杀他这样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应当是毫不费力的,可是...可是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犹豫不决,仿佛下不了决心一般。
梁梦君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所想不通的一点,又或许是红轻尘觉得蓝宣还能有些旁的用处也说不定。
“还有一点,金信既然已与金礼结盟,在珍宝阁中金礼为何又会无端丧命?”梁梦君看了音离一眼,“可有情报?”
音离摇头,很想告诉自家主子一句,人都死了,你让我到哪里去寻情报?
冥府之路还未开通,臣妾也无能为力啊!
“合作之事,又并非一定亲密无间,”蓝宣感叹,“自古合伙生意不好做,恐怕这二人也是半路翻船。”
蓝二公子虽然纯属猜测,却已经十分接近真相,金信私下去找了忘忧台帮忙,金礼得知以后极为反对,忘忧台那是什么地方,吃人都能不吐骨头,若是与她们合作迟早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金信表面上对金礼安抚劝慰,私下里却有了杀心,而那金礼也是个有心眼的,私底下找了红国国君想要达成协议,却不成想红轻尘本就是忘忧台幕后的主子,最终玩火自/焚搭进了自己性命。
通天阁出现了大量□□之后蓝宣本想利用水印引出私自造假之人,可中间夹了珍宝阁这一出戏,忘忧台与金信均是早已提高了警惕,直接放弃了用□□敛财,转而建了月神教。
所谓教主,不过是被推在前方的敛财工具,金信暗中将通天阁可掌控的财富悉数转移,与月神教所敛财富一同,最终都送进了红国皇宫。
只是红轻尘千算万算,也未算出会有一个叫冯二的小人物找到了梁梦君头上,一国之君与邪/教有染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若被暴出,全国上下的百姓恐怕都得揭竿而起,谁还没有个父母妻儿,被如此愚弄天理难容。
这道理红轻尘知道,红鸢也知道。
“只是可怜了鸢儿,”一枚姻缘符落在地上,摔成两截。
梁梦君不语,捏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帝王之术,红轻尘,你玩弄权谋玩弄人心玩弄百姓,这次,你满意了吗?
你搭进去了红鸢一条命,那是你的妹妹啊!你要拿什么来换?
蓝宣轻轻拉了拉他衣袖,音离早已经知情识趣的退了出去。
“逝者已矣,”蓝宣道,他并不知道此时还能再安慰些什么。
眼前的茶水已经渐凉,蓝宣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紫金冠,还有鬼市,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真的就是红轻尘吗?
纷乱的思绪相互纠缠,这看似合理的结果中,却又透着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
“我知道,”梁梦君起身,“宣儿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们便离开琴川城。”
想来红轻尘现今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冯二妻女还是没有下落吗?”蓝宣面带倦容,“我问了音离,她像是知道些什么,却含糊的搪塞了过去。”
这还是从未有过的。
梁梦君顿了片刻,最终却只说了凶多吉少四字。
琴川城中,最偏僻的茶棚,最黑暗的角落。
冯二面上带着一丝灰蒙蒙的死气,将面前茶水一饮而尽,喝不出是什么味道,入口的皆是苦涩。
月神教已倒,可他的妻女却依然如在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茶棚外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几个醉汉,大着舌头将一句话分成三段说,茶棚老板也不敢惹,只端了一壶好茶上来,便识趣的躲到了一边。
“让开!”其中一人险些被凳子绊倒,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转眼便瞪向冯二。
“你敢笑话爷爷?”那醉汉大手一挥,后面跟着的几人分站开来,隐约之间已将冯二围在一处。
“我没笑,”冯二辩解一句,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眼前之人明显不好惹,他还未找到妻女,他还不能出事。
“你说没笑就没笑?”醉汉扬起蒲扇般的手掌,眼看着就要落下。
冯二眼中带着不甘,想要出手阻挡。
“你还敢还手?”醉汉语气更加嚣张了几分,与身旁之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动手的眼神。
冯二只得抱头蹲下,做出一个防守的姿势,想要将伤害降到最低。
可等了半晌也未等来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冯二疑惑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正姿态优雅的拿着一盏茶杯,她脚边躺了一地面容狰狞扭曲的大汉,明明是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却又开不了口喊疼发泄。
“抱歉,”音离开口,“我来的晚了些。”
冯二一头雾水。
“走吧,”音离起身,“公子交代了,要将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红国定然是不能再留了,地上那些醉汉,明显了是人假扮,想要这可怜人的性命。
一纸诉状递上栖霞宫中,要了公主的命,要了知府的命,要了通天阁大掌柜的命,要了暮光城中那么多官员富商子弟的命,现在又有多少人在盯着他,想要他的命?
“我...”冯二踌躇道,“我的妻女,还未找到。”
音离哀叹一声,“有的时候,不知反而更好。”
“不!”冯二紧赶了几步拽住音离裙摆,堂堂的七尺男儿就那般跪在地上,形容狼狈面容凄苦,“姑娘若是知道,还请...请你告诉我,她...她们是我的妻子女儿,是我的亲人啊!”
音离顿了顿,“暮光城中,从月神教往北数十里,有一片农田...”
“嗯?”冯二不解,怎么就说到农田上去了?
“那片地方原本荒芜,土地贫瘠,”音离大大的喘了口气,仿佛要呼出心中那憋闷许久的郁结,“如今却是膏腴之地,沃野一片。”
“姑娘要说什么?”冯二愣了愣,“这与我妻女何干?”
“月神教中一共失踪上千人,”音离缓步前行,冯二看不清她眼神望向何方,只能瞧见一个逆着阳光的侧脸,美的不似凡人。
“这上千人,”音离接道,“早已被焚烧成灰,洒在那片荒芜之地变做肥料。”
冯二手中一紧,一颗心像是坠入冰冷湖底,被冻的僵硬,连思考都迟钝许多。
痛。
痛到极致没有排山倒海,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冰凉彻骨的寒冷,以及仿佛窒息的错觉。
“这又是何必呢?”音离将晕死在地上的男人扶起,在他嘴里放入一颗粉红色糖丸,入口即化清凉怡神。
季临歌给的药,果然还是派上了用场。
“我...这是在哪里?”冯二幽幽转醒,四处看了一圈,只瞧见一个简陋木屋,桌上放着的是粗瓷茶杯,角落里立着一把扫帚,墙上还挂着些农具。
“我是谁?”冯二捂着脑袋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却瞧不真切,也抓不起来。
“你醒了啊?”门外进来一个女子,长相一般,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手上拿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递给他,“快吃,刚出锅的。”
“你又是谁?”冯二双手环住膝盖,警惕的看着面前女子。
“我是翠儿啊,”女子嫣然一笑,虽不倾国倾城,却是发自内心,“怎么撞了一下头,连自家媳妇都不认得了?”
翠儿嗔怪一句,“喏,拿着快吃,灶台上还炖了一锅汤,我得去看着火。”
冯二将那馒头接过,心中还带着丝疑惑,却也有八分信了翠儿的话,他隐约记得,自己是有个家的。
厨房中香气四溢,铁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翠儿洒了一把盐进去,刚一转身,便瞧见了角落里站的女子,红衣如虹,明艳动人。
“多谢姑娘,”翠儿跪下一礼。
“起来吧,”音离道,“你已不再是寻寻楼里的人,不必多礼。”
“是,”翠儿起身,显得有些局促,即使是在寻寻楼中她也未与音离说过几句话。
“与他好好过日子吧,”音离放下一张银票,“若有困难,可随时来寻我。”
“姑娘!”翠儿唤了一句。
“还有事?”音离道,“直说便可。”
“留下吃饭吧。”翠儿指了指灶台,“汤马上就好了。”
“的确很香,”音离接过翠儿手中的小碗,是最低劣的瓷器,碗沿高低不平,绕着摸上一圈,还能觉察出一些扎手的沙粒。
可汤却是香的,喝着暖人,也暖心。
门外已是一片夕阳,映红了天空,也映进了人心里。
夕阳中的女子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条铺满金辉的乡间小路,以及路两边清香争艳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