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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盛国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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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看着就要迎来盛国公的造访,但凉王府上上下下却异常平静。
长平甚至有闲心去检阅了一下府里老人们拾掇得那点药田,拿第一批收成用来给颜琉贴补了点药汤。
颜琉也问过她,要不要专门为了她老爹的事再收拾收拾府里,被长平一口回绝了。
“我家那老头子不是会在意这个的类型。”她说。
颜琉那时笑了笑,自从回到家里以来,他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笑容就格外甜,甜得长平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鼻尖。
郎君的眼神晃了晃,细声念道:“夫人和岳父的关系似乎很好。”
岳父这个称呼让长平失笑,她耸耸肩说:“算是吧。怎么,有点紧张?”
颜琉点了点头,白净如雪的面颊略略添了绯色,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老人家,怕他不满意我。”
长平摸了摸他的额发:“没事,没谁能把你怎么样,另外,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会挺喜欢你。”
他没接着问,于是长平也没往下说。她想了想,觉得颜琉有些像她自己的那个没缘分相见的母亲。一样的美貌,体弱,还能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她没见过她,但已经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了足够多。
长平还记得,小时候她和父亲的关系尚不是现在这样,他很疼她,她不怀疑这个,可是每年生日宴上,他都会一个人出去喝酒。
她的眼神略微深了一点,而后回过神来,冲颜琉说:“不过,虽然我们父女关系很好,可是盛家公私分明,一码归一码,他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我们的大事 的,做好准备。”
颜琉当时挺庄重地应下了。长平几天不知道他到底准备了点什么,到时候了才明白过来,他订了一套御膳级别的晚宴,用来款待自家老头子。
她本来觉得是无用功,等看到酒水的规格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郎君有些时候真是心细得很讨人喜欢。
盛国公这次来没有带多少人马,轻装简行,等她京里的人通知到了的时候,他的人马也差不多紧跟着就到了。
老头子的样子倒不如长平想得那样风尘仆仆,看来来前在哪里整顿过了,足可以直接开宴。
父亲叫她二丫,冲她张开双臂。只是这点日子不见,他的面膛眼看着就又晒黑了些,观察着父亲的脸,长平的鼻子也酸了酸。
一切都来得太快,她甚至没有时间在意过自己有多想他。
她快步走过去,又和十六岁时一样把自己投进老爹带着金属和剑油味道的怀抱里。盛国公重重地摸了摸长平的头发,放开她后,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女儿,眼神中几乎有着感动。
“二丫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他像是才意识到一样感慨道。
眼见着父女二人叙旧完了,颜琉才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举手投足都充满皇家的优雅得体,却俯下身,一丝不苟地冲着岳父行了身为王爷本不该行的礼。
初见之下,他的容貌和风度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晃神,还是在长平的提醒之下,盛国公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凉王府之主——自己女儿的夫婿。
他衣着虽然也繁复华丽,却并不和王爵的法度,更多为了衬托出美,而非地位的高贵。行动时微微颔着首,绝不超过妻子一步,显然一副明摆着以她为天的模样。
老天有眼,他原本还以为这是女儿的哪个恃宠而骄的不长眼侍君来着。
他是明媒正娶,圣上指婚的——这只会比女儿新婚就纳了新人更糟。
小夫妻把他迎进客厅里,屏退下人,凉王也不用谁提醒,轻车熟路地整理起餐盘,让盛国公惊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他冲女儿使了几次眼色她都不没明白过来,不得已低声喝她去收拾,让人家王爷好好在主座待着。
可惜这王爷待也待不老实,还是给盛国公恭恭敬敬地倒了酒,一声低柔的“父亲”叫得他浑身都不舒坦。
长平自然是不懂自己老爹心中的纠结,一边夹菜,一边如常地搭话道:“爹,你来我这之前到哪里接的风啊?”
“皇宫里,我去看了你大姐一趟。”盛国公没动菜,只喝了口酒道:“她可比你省心多了。”
“我姐她怎么样?我有一阵子没去见她了。”
“亏你还知道惦记着你姐姐。”
盛国公的声音沉了下来,而长平停了筷子看过去。
颜琉的面色白了一点,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动摇,说:“这话从何而来?”
他爹皱起眉头,几乎沉痛地说:“如果你有想过你姐姐,就不会闹出这种动静来——亏我还派了远之跟着你来着。”
“这和远之没有关系。”她快速说,而后看了看父亲的表情,也压下了眉峰,低低道:“正因为在乎我姐姐,在乎这个家,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管清楚自己的父亲该明白的都明白了,可还是同他娓娓道来,长平自己心里清楚,说这些,比起期待能说服老爹,更像是向他表明自己到底有多认真。
“……就像我说的,要让盛家摆脱这个难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做法。何况,这也是在做正确的事,不论讲情还是讲-法,他颜珫都不是真龙天子。”
长平最后说,她面色诚恳地等待着父亲的回应。
“不准直呼天子的名讳。”
盛国公拍了把桌子,面色虽然还看不出什么,可额角的青筋直跳。
这一下子动静不小,长平虽然面色平静,可一旁的颜琉却没法泰然处之。
“父亲,请你理解,”他声音放得很低,语调却不像先前同岳父搭话时那样轻柔了:“长平说得话,一句也没有错。我的皇弟不是颜家的血脉,他是家母和表舅之间乱-伦生下的孩子。长平想要怎么称呼他,都是可以的。”
他声音虽轻,说得话却如同平地惊雷,哪怕盛国公在气头上,也被骇得面色苍白,半响才颤抖着下唇问道:“殿下,此事可当真?”
颜琉轻轻一笑,说:“千真万确。”
盛国公的脸慢慢沉了下来,青白不定。
“即使如此,”他握紧了酒杯:“即使确实如此,我也不会放任你谋反的,盛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