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受伪装手册[快穿]》苍生勿扰

37、囚徒

　　（引）

　　KTV的光线有些暗。正在唱台上一脸自我陶醉的是个麦霸，遗憾的是唱得并不怎么好听。这是个大包厢，大概二三十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女坐在一起，有的精英范儿十足，有的衣饰奢华，有的则普通一些，不过总体来说，气氛还算融洽。

　　教授礼貌地和老同学们聊了一会儿，不引人注目地换到了角落。他性格不太合群，会参加这个高中同学聚会，一是因为邀请他的人是久未联系的老朋友，二是因为，他们这些高中同学的确是太多年没有见过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闷。

　　“颜教授，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斯文啊。”身边坐下来了一个人，熟稔地揽着他的肩膀。
　　教授回头一看，是他高中时代的同桌，也是这个聚会的发起人，读书那会儿，他大概算班上最活跃热心的一个。
　　“怎么不过去点歌？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虽然老汪还是那副爱显摆他那破铜锣嗓子的德行，一会儿我们把他拽下来就是了……”
　　教授说：“不了，我就在这听他们聊天挺好。”
　　“嗨，听别人聊天哪有自己喷唾沫星子痛快，来来来我陪教授聊……”
　　“你就别埋汰我了，听你喊教授总感觉怪别扭的。”
　　“那行啊，独行侠，”老同学笑道：“教授多好听啊，我喊着都觉得自己有文化。”他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咋了，是不是不喜欢聚会？”
　　教授摇头否认：“那倒不是。大家能见一面挺不容易的。”

　　“那可不。”老同学听罢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多难联系，要是没我，今天这聚会可是办不成喽。”
　　教授笑道：“是啊，很了不起，班长都未必有这个本事。”
　　“我跟你说，我趁着这次机会收集了不少人的联系方式，”他拿手机在教授面前晃了晃，向他挤了挤眼：“你在班上有没有什么梦中情人或者想揍一顿的仇人之类的，我把他的电话号码悄悄透露给你。”
　　教授被他逗笑了。“哪来的这种人……”
　　老同学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他确实费心整理好了联系方式。他顺手把通讯录划开，不无炫耀地对教授说：“你看。”

　　教授接过一看，他们高中在五班，为了方便在通讯录上找寻，老同学特意加了个“五班”的前缀，后面紧接着名字，括号里甚至还带了外号的备注。
　　“这……小黄鸭？班长还有这么个外号？”
　　“哈哈哈，你不知道，是因为……”老同学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教授讲述高中时代的趣事。
　　他们一个个名字翻下来，勾起回忆的往事确实不少。教授虽然表面上不太合群，但其实有些念旧，每看一个人，也就顺手点开，将号码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五班的通讯录差不多到头了。教授一边和老同学说着话，一边向下滑了一格，他没注意备注，还以为依旧是五班的联系人，习惯性地点开了。

　　联系人一栏上写的不是名字，是“吾爱”。
　　教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点顺手了。这是你太太的联系方式吧？”
　　“没事儿。”老同学瞅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像是伤感中透着一点遗憾。
　　教授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他这个同桌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性格，天性乐观，很少有空悲伤。
　　“这个不是我太太，我太太的备注是‘我妻’。”老同学说。
　　“……噢。”教授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
　　“很奇怪是吧，是不是觉得要是被我太太发现了，肯定会和我大吵一架。”老同学虽然很快恢复了开玩笑的语气，但教授直觉他还是有些难过。
　　“我和太太是后认识的。通讯录里的这个备注是老早改的，算是我年轻时的暗恋吧，我并没有隐瞒我太太。但是她不会和我争执，也不会要求我改掉……”老同学低低叹了一口气：“因为，通讯录里的她，早已去世了。”
　　教授吃了一惊。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是深感语言贫瘠。其实老同学或许并不需要什么安慰，他可能早已习惯了，只是想起曾经爱过的生命逝去，多少会心生伤感。

　　教授将拇指放在返回的触屏上，准备退回去将手机还给他。然而在那一瞬间，他留意到了通讯录页面的那串数字。
　　——那11个数字他太熟悉了，他曾经甚至花功夫特意背下了它。
　　时隔多年，他再次看到了这串数字。
　　教授感觉血液直往上涌，仿佛有谁扼住了他的喉咙，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

　　每个人大概都会错过一些电话。这种事情其实和吃饭睡觉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多数时候，错过的电话总会再打过来，哪怕联系不上，风险和损失也基本都在可控范围内。
　　当然也有例外。

　　年轻的教授曾经错过了一次电话。
　　那个时候他还在读大学，正为毕业论文的事情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他手机开的是静音，拿出来看时间时，才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响铃时间十三秒。那个号码是外地的，他在那里没有任何认识的亲戚或朋友，再加上实验的时间不能耽搁，他马上将此事丢到了一边，专心实验。
　　实验结束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饥肠辘辘的年轻版教授拖着脚步前往食堂，拿出耳塞准备插手机上听歌。
　　这次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他接到了警方的来电。

　　“请问17xxx这个号码，两个小时前给您打过电话吗？”
　　年轻的教授有些懵，完全没有进入状况。
　　“……是这样的，下午五点左右，翎永街有一位死者的遗体被发现，初步断定死因是由突发性心脏病引起的。”
　　“……这位死者，手机通讯录里没有任何联络人，也没有多余的通话记录，您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死者是名女性，名叫魏偿。”

　　死者手机里只留下了他的号码，死前只给他打过电话，可是他——从来不认识魏偿。

　　（一）

　　省图书馆。早上八点五十分。
　　虽然刚开馆不久，但今天是节假日，自修区只剩下了小半的空位。女士早早地就来了，她需要在今天完成一些工作。
　　“抱歉，打扰一下。”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女士抬起头，发现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非常养眼的男孩，大概二十来岁，长相是那种走在路上一定会有超高回头率的英俊，笑容温和有礼，很容易让人好感大增。
　　“有什么事吗？”女士问道。
　　“是这样的，我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事需要使用电脑，但是我的笔记本快没电了。不知道可否请求您坐到右手边的空位置，将这里借我用上半个多小时？您这里离插座比较近。”男孩指了指她附近的插板，抱歉地说道。
　　“噢，没问题。”女士当即将东西挪到了旁边，把她的位置让了出来。她不用笔记本，占那个位置确实没多大用。
　　“多谢。”男孩向她微微一笑。
　　饶是女士自认年纪大了，少女心不再，也不由自主地下了结论：小伙子可真帅气，要是她晚出生几年，说不定会倒追他。

　　男孩打开了他的笔记本。
　　女士的工作正好是搞这一块的，因此她注意到，男孩的笔记本非常特别，是最前沿的那种，安全性能极高，一台笔记本电脑只认准一个主人，身份认证后，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使用。
　　但是由于这项技术对大多数人不具备必要性，甚至反而会影响正常办公与交流，因此这种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得到普遍推广。
　　女士收回了视线，继续她的工作。也许他家庭富裕，是个喜欢体验新兴科技的年轻人吧，女士这样想着。

　　十几分钟后，男孩离开了座位。
　　女士专心致志工作，并没有留意。直到她喝水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空无一人。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会在主人离开后自动进入黑屏模式，现在男孩不在，自然只有一个似乎关着的显示器。
　　她向这里瞥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发现，屏幕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一个人走到旁边，将笔记本的盖子盖了下去。

　　女士只来得及看见屏幕右下方的一个文件夹。
　　名字叫做——投机者游戏。

　　她知道是男孩回来了，大概笔记本设置了智能识别，男孩走近便会渐渐亮起来，而他看见自己往这个方向瞄，才会把笔记本盖上。虽然女士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有点心虚，同时又有点被误解的不舒服。
　　她打算不再看向这边，准备继续专心致志工作。可随即她就听到了拔电脑电源的声音，身边的人似乎要离开了。
　　女士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现在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男孩。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小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正太模样，很是可爱。

　　然而女士吓得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她自认自己不会认错电脑，那种笔记本，根本不可能会让第二人解锁。
　　——可是她明明看到笔记本是亮起来了的。
　　就在她看向小男孩的同时，小男孩也留意到了她的打量。他目光回望过来，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女士觉得时间凝固了。
　　小男孩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女士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她静静地目送着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抱着笔记本，镇定自若地离开了这里。

　　（二）

　　肖誊警官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邮件。
　　其实如果这封邮件是信件，可能不会显得那么奇怪。很多人都知道，在寄信的时候，如果不方便直接寄给最终收件人，可以先寄给中转人，然后由这位中转人代为转交。因此，有的信封上会有“xx转xx”字样，邮差只用把信件交给第一个地址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就该中转人操心。
　　但肖誊是第一次遇到请他代转邮件的事情。他看着这封邮件的正文，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肖誊警官：
　　许久不见，祝好。
　　我是赵天酬，去年同乡见面会上与肖警官有一面之缘。
　　现有一事，希望能与贺先生取得联系。特来叨扰，烦请肖警官将邮件转发给贺先生，不胜感激。
　　贺先生邮箱：[e-mail]”

　　邮件里还带有一个文本文档，大概是赵天酬把想给贺先生说的话放在了这个附件里。肖誊其实不太记得赵天酬这个人了，不过去年的同乡见面会他确实有印象，也留过自己的名片。
　　但是既然赵天酬知道贺先生的邮箱，何不自己发给他呢？难道是贺先生的邮箱收件设置了黑名单，他才不得不请人代发？
　　如果是这样，赵天酬重新注册一个邮箱不就好了？难道他觉得注册麻烦，又正好看见了自己的名片，才顺手请自己代发？又或者，贺先生的邮箱收件有什么其他的限制？

　　肖誊想了想，觉得转发一下也没什么，只是点几下的事情，便顺手转发了。
　　“这个人真是有趣，希望让我转一封邮件给别人，内容放到附件里，也不怕我偷看。”正好有同事过来这边倒水，肖誊和他随口说道。
　　“让你转邮件给别人？”同事好奇道。
　　“是啊。”肖誊把刚才的事情大概给他讲了一下。
　　“贺先生？哪个贺先生？”同事问道。
　　肖誊回头看了一遍邮件，没找到贺先生的名字。“不知道。只说了转给贺先生，留了他的邮箱。”
　　同事凑过来一看：[e-mail]。
　　肖誊说：“怎么了？能看出什么来？”
　　他本来随口一问，同事却点了头。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给他发一封邮件可能确实需要这么复杂。”
　　“这个人很特别？”肖誊问。
　　同事凝视着他：“你有没有听说过，囚徒，贺祈非？”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船的地雷。
感谢@楚调燕歌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