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风》斯人似锦

21、灯光

　　假期前几天玩得神志不清，陈生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作业。

　　应该是大部分学生的通病，不管是长假还是小假，作业都只会在最后一天才从书包翻出来。

　　被冷落三天的书包还和回家时一样，整装待发得立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书桌上电脑线和键盘线缠在一起，乱糟糟地摊成一坨，吃剩半袋的零食看样子是半个月前的，右手边的一摞书是上次带去学校看完的漫画小说，忘记再放回书柜上。

　　偌大一张桌子硬是被占得满满当当。

　　陈生把书码齐推回书柜，散落的零食一股脑装进塑料袋扔掉，电脑线和键盘线纠缠一个多月后再也不用继续拉拉扯扯，用绑带固定得清晰分明。

　　做完这些陈生才从下面的零食柜里随便摸出一个面包当作早饭。

　　书包是谢闻意帮他拿回来的，里面的试卷书本分门别类地放，每科都用小夹子夹好，上面贴了便签标注科目。

　　没见过这种细活的陈生眼睛瞪得溜圆，这比他这种只会拿起书就往包里塞的强太多。

　　毕竟写哪科不是写，回来手往包里一抓，摸到哪本写哪本。

　　谢闻意这下给他分得整整齐齐，他不忍心破坏，干脆从第一份开始写。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一天写完十七张试卷和二十九页练习册，外带语文英语的各四篇作文。

　　所以陈生打开了微信聊天那个一直设置为免打扰的群，平时热闹非凡的群聊在假期里却变得格外安静。

　　不是同学感情淡了，也不是不小心把老师拉进来了，更不是陈生被踢出去了。

　　是聊天记录里一长溜的作业答案。

　　无人敢出一言顶撞答案。

　　因此群里目前是诡异的安宁。

　　陈生手上拿的语文试卷，从聊天记录找到自己要写的，刷刷抄完几道选择题再随便改几题，凭记忆把古诗文填上，所有解答题先写上答。

　　之后又翻回第一面，材料题的每段材料第一句话拿笔勾上，中间选择几句勾。

　　后面的阅读题也一样，标题都得打个圈表示自己思考过。

　　旁边再顺手写几个万精油的概括。

　　一张试卷十分钟就做得差不多了，留的做题痕迹比试卷字多。

　　剩下的陈生把阅读题直接拉通读一遍，再把答案整体一看，整理出几条不用深度思考就能看出来的写上。

　　作文留到最后和英语一起写。

　　四张语文试卷一个小时就做完了，陈生满意叠回去放好，打算开始下一门。

　　很不巧，谢闻意整理的下一门就是数学。

　　陈生最讨厌的科目。

　　文科生最讨厌的科目。

　　微信上方弹出消息。

　　Y_53E8：吃饭没

　　彩虹鱼：没呢，醒了就在赶作业

　　彩虹鱼：求投喂

　　陈生左手回消息，右手也不忘一边留下做题痕迹一边留下答案。

　　隔壁的油烟味已经传到陈生鼻子里，但陈生不能停，他还有十三张卷子没写。

　　菜下锅溅起的热油和滋滋作响的声音都在勾引陈生的胃，陈生无暇顾及手上笔耕不辍。

　　数学试卷比语文简单点。

　　简单在抄的更少。

　　毕竟数学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最后一个大题可以不写，倒数第二个大题的第二小问可以不写，第一个大题可以简写，只有第二个大题需要全写。

　　其他都是选择填空，没有操作的难度。

　　等第二张数学试卷也布满笔迹，陈生家的门铃也响了。

　　谢闻意带着外面打包来的饭菜，全是陈生刚才在微信上的点菜。

　　如同救世主般出现。

　　手上还有活，几口把饭吃掉，陈生又回到房间书桌前继续补作业。

　　陈生的书桌贴着墙做了嵌入式，上面是书柜，最下一层是桌子。

　　书桌沿墙有一个拐角，陈生的电脑放在靠窗那边，谢闻意此时就坐在这里。

　　陈生在另一边奋笔疾书。

　　两人椅子的靠背相靠，陈生把电脑打开给谢闻意玩，谢闻意想了想，随手开了部电影看。

　　电影是从陈生的观看记录里找的，一部国外的片子。

　　谢闻意无心观看，侧头盯着陈生写作业。

　　“再画把笔仙招来了。”谢闻意看他做题，中肯地评价。

　　“去你的，我这叫做题痕迹懂不懂？”陈生头也没抬，手上直冒火星子。

　　谢闻意手撑下巴，电影里的人在对话，说得像是法语。

　　漂亮的女演员身上是上世纪的法式长裙站在田间，半人高的杂草一水连天，长风一吹就飘摇着晃人。

　　莫奈风格的电影色调让画面朦胧起来。

　　剧情的走向让人熟悉，谢闻意一时却想不起是哪一部。

　　陈生的笔尖沙沙作响，没有人跟他说话嘴里也自己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

　　要一边念答案一边写，念到一半还要抱怨为什么这题答案这么多。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还有小区老人扯起嗓子打牌的邀约，以及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玩闹的喊声。

　　就这一刻的静谧，谢闻意想草原上的午后，画布上涂满的油彩油料。

　　他有一件和妈妈一起画画时用的小围裙，还有一个小画版。

　　他说，梦想是也要当一个画家。

　　可惜那件小围裙他早就穿不上了。

　　房间里就算是白天也开着灯，谢闻意撩起袖子看灯光下手臂上的淤青。

　　一根手指这时闯入视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谢闻意的手臂。

　　对准伤口戳的。

　　谢闻意闷哼一声，侧头瞪一眼陈生，眼神问他，你在干什么。

　　陈生得意洋洋，手指闲不住的还在转笔，说：“叫你说我招笔仙。”

　　“小学生。”谢闻意说。

　　“看你的电影。”陈生哼他。

　　电影才放到中间。

　　刚刚在田野间的少女穿上华丽繁重的服饰在巨大的宫殿里散步，花园里满墙的蔷薇攀上城墙。

　　复古优雅的基调充斥整部电影，一草一木都精细。

　　谢闻意想起来，这个剧情是美女与野兽。

　　陈生看起来就会喜欢这样的童话故事。

　　浪漫又美好。

　　到电影结束，谢闻意见陈生已经写得不耐烦，关了电脑等陈生摔笔说不写了。

　　果不其然。

　　谢闻意关电脑的第二分钟，陈生重重放下笔，说：“谢闻意，你作业肯定也没写完吧？”

　　第一天就写完作业的谢闻意点头道：“还差点。”

　　“就是嘛，还有三天假，谁能这么写完作业是不是？”陈生自我蛊惑：“今天都写了这么久了，我该休息了。”

　　是该休息，手机都要抄没电了。

　　陈生拉过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寻思再找部电影看，才发现谢闻意已经把电脑关上了。

　　“你关电脑干嘛？”陈生问。

　　“看完了，以为你会闹着要出去放松，就先关了。”谢闻意说。

　　“你还真了解我……那我们出去打会游戏？我有手柄。”陈生站起身，往外走，谢闻意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