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豆腐东施 ...
-
宋婆婆的豆腐都是自己做的,纯手工无科技。
挑选黄豆,浸泡,研磨,过滤,点卤,压制成型。
不难,我跟她学了几天,也算是摸透了。
穿越一次还学会了门手艺,等我穿回去,社工老师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工作了!
说不定我还能凭此手艺,在社区里面组织什么豆腐爱好者交流团,为社工介入社区治理添砖加瓦。
其实明朝时候制豆腐的流程跟几百年后的一部电视剧《俺娘田小草》中小草妈妈制作豆腐的过程很像。
妈妈。
我有点怀念那个抽烟喝酒很软弱但是又特别善良的女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古代的食物太干净,我一连吃了好多天,现在胃有点痉挛。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这胃就见不得我吃好的,真是丢脸玩意儿!
……
又摆了几天摊,那个姓花的古装帅哥再没出现。
他姓花,人也很花一样,嘿嘿。
我回味着那天和他交流时候的记忆,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推着豆腐摊,一边观察着古代人们的生活。
今天赚了不少,晚上吃白面馒头!
不用写论文,不用准备期末,爽!
我推着豆腐车,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小巷。
这里是我回宋婆婆家的必经之路。
……
我犹疑地停下脚步,拉住豆腐车的柄。
路前方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美女,比我在电视上粉过的某小花还漂亮。
我想用一句很俗的话来形容她。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如果我有手机,肯定早就亮出微信扫一扫,上去要联系方式了。是的俺们E人就是这样。
可惜我没有手机。
并且,这个美女被一个布衣男人抱着,看起来也很忙没空搭理我的样子。
于是我很可惜地叹了口气,推着小车就要离开。
巷子很窄。
擦肩而过之际,我闻到一股很浓很浓的锈味。
很久之前的某个冬天,为了中考体育,妈妈每天早上都要拉我晨跑。
出了社区,马路对面林林总总有许多店铺。
天津狗不理灌汤包,杨孝业胡辣汤,福建千里香馄饨王,牛肉汤。
我的老家不南不北,聚集了南南北北许多美食。
那天晨跑我路过牛肉汤馆,店家正在准备早上的肉。
一头牛倒在地上,血汇集成小小的湖泊,热气腾腾,在寒冬里蒸人脸。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我见不得这场面,尤其总会想起这头牛活着的时候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温驯的模样。
杀一头牛不容易,一刀无法毙命,它肯定很痛苦。
那个牛肉汤馆散发出的血腥味,跟我现在闻到的铁锈味很像。
我放慢了步伐,努力回想着。
也就是这一犹豫,美女姐姐把抱着她的布衣男人推开了。
血,好多血。
小巷子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我不觉加重的呼吸声。
我不敢再停了,推着豆腐摊的手有点发麻,时间在我眼里放慢,此时此刻,在这个陌生的小巷子里,我戴着眼镜,身上穿的却不是红毛衣黑风衣,脚上踩的也不是高跟鞋,所有一切都像幻境一样。
在做梦吗?
我推着车路过,头脑懵懂地想。
这是古代嘛,治安没那么好,出了命案不稀奇。
古代人都是怎么杀古代人的呢?
古代人死的时候都会怎么叫呢?
古代人杀人也会像现代人一样,握着菜刀随便乱砍吗?
哈哈,没想到我在现代没遇到过命案,穿越之后凑巧目击了全过程。
说实话,我看清了她的脸。
没事,只要我保证不报警,我也是女人,她肯定不会想要我的命。
我又不是古代人,怎么会被一个古代人杀死呢?
我轻轻地推着豆腐摊,车轮在地上滚出声音。
“小妹妹。”
背后的声音像雷一样把我劈在原地。
不能停。
我挪着脚步,这一刻我不想推豆腐车了。
“小妹妹,姐姐喊你呢。”
“啊,啊……”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比导员喊预备党员一对一谈话那天还抖。
“无聊。”
一阵清风自我身后而来,很香。
好痛。
肚子被雪亮的剑刃撕开了。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想放声大叫,可是每当我喘一口气,就能感受到肚子上的缝在张裂,如果我哀嚎起来,肠子都会流到外面。
好痛。
眼泪糊在脸上,不敢大声叫,只能细细地抽着气,嗓子里面挤出来断断续续的哼唧声。
我握紧了那把贯穿我肚子的利刃,生怕它动。
不要动。就这样严丝合缝的就很好了。
神经在大叫着绷紧,我满脑子只有科普视频里说的中了箭不要把它拔出来,那样死得更快。
然而我的掌心都被划破了,疼上加疼,也没能阻止她抽出剑刃。
“疼……”
我哭着侧躺在地上,豆腐车被我撞得轮子不受控制地滚远了。
“疼……”
比被猫抓了之后打疫苗还疼,比腿被摩托排气管烫破一层皮还疼,比自己削甘蔗皮削掉下来一块肉还疼,比军训膝盖磕在地上还疼,比每次例假的第一天都疼。
满脑子只有好疼啊好疼啊。
哭得面部肌肉酸痛,哀嚎尖叫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我好倒霉。
为什么要杀我。
我什么都没干,我不会报警的。
好痛。
我捂着自己的肠子,抖着手小心翼翼扒开肚子上的缝,试图把它们塞回去。
妈妈,好痛啊。
爸爸,好痛啊。
我塞不回去。
爸爸被两辆车相继倾轧,骨头扎破肺管的时候也是这么疼吗。
妈妈剖腹产把我从肚子里拉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疼吗。
“啊……啊啊啊……”
我逐渐失去蜷缩成一团发抖的力气。
“姑娘?姑娘?!”
好像有谁在喊我。
我不叫姑娘。
但我也忘记我叫什么了。
“花满楼,她撑不住了。”
花满楼,我叫花满楼吗?
好痛。好想死,为什么把我的肚子撕开一道口后就这么离开了。为什么不完完全全把我杀死。
死亡是什么样的体验?
我现在并不接近死亡,因为一切都是那么明显。
肚子上的口,我手里的肠子,温柔地摸着我的头的人。
“妈,好疼啊。”
泪水和鼻涕糊在一起。
那个摸着我汗津津的鬓发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ta的手很温暖,跟妈妈的一样。
其实我不记得妈妈有这样摸过我的头,我只能想起小时候上舞蹈班前她会给我扎头发。
“不痛了……不痛……”
这个人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声音听起来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