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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仙鹤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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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狼狈混乱,很快就有侍卫赶到,帮福海抓住了魅庄,将魅庄扔到了静心池的平台上,后面跟着步履蹒跚的太后陈书令,没有人敢碰太后的凤体,陈书令颤颤巍巍地捂着外衣走过来,见到南宫颜宁迈出亭子的那一刻,当即吓得发出怪声尖叫:“君寿!君寿!你怎么在这里!你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南宫颜宁几乎要被气疯了,骂道:“住嘴!妖孽!不准你喊父皇的名字!”
陈书令几乎要吓得心脏骤停,她连忙扒住栏杆喘了半天的气,她刚才竟然看见先帝从亭子里走出来,好像天上下凡来的仙君,她当即以为是她在凡间做的丑事让老天爷都震怒了,泣鬼神动天地之下,死去多年的先帝找她复仇索命来了,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听见声音后才强作心神定晴看去,原来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不是先帝的脸庞,轮廓细节上要显得柔美温润几分,那分明是新帝南宫颜宁而已!
福海已经悄悄赶跑了一众如乐师舞姬的闲杂人等,静心池已经只剩下几个太监侍卫,南宫颜宁站在平台中心,脸黑得如同乌云随时能打出雷霆风暴;魅庄瘫坐在地上不言不语,不下跪也不求饶;太后陈书令扒着栏杆喘着一口残气,仿佛随时都能魂归西天。
“说,你们两个孽障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奸情?”
魅庄收回掠过净澜的眼神,他的白衣凌乱铺开,坐在地上的身姿如玉山倾倒,他缓缓说道:“是草民的罪过,草民贪图权势,迷恋太后美色,强上了太后,都是草民罪该万死。”
陈书令嗫嚅半晌,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一生尊荣,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这个场面她真没见过,她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只恨不得当场昏厥过去,已经开始翻着白眼想要晕倒了。
“该死,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半月前,草民随着紫薇班潜伏在慈宁宫附近,等到半夜混进了太后闺房,趁着月色强迫太后……”说着说着,魅庄竟然笑了起来,露出风华绝代的笑容,“那夜,草民用红绳绑住了太后,逼她喝下交杯酒,与她一度春宵,太后流下泪来,被草民尽数舔去,太后在草民怀里颤抖连连,凤体玉姿令草民毕生难忘……”
“你!你!你……厚颜无耻的贼人!”
南宫颜宁指着地上的魅庄,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他被这个戏子的无耻刷新了认知底线,玷污女子竟然还能说得眉飞色舞的,他想让这贼人闭嘴,又想要继续审问下去,一时间纠结得脸都绿了。
陈书令没想好该怎么做,观察一番不太妙,脑子一转,干脆靠装晕来死遁,于是两眼一翻,慢悠悠地倒在了地上,福海见状,给旁边的四个太监使了眼色,这些近身太监都是人精,当即悄悄走上前去,无声无息地搬走了太后,将“昏迷”的太后搬回她的寝殿。
魅庄却像是画皮妖鬼吸足了人的精气,竟然一下子活了过来,一个动作就从地上站起来,降温的晚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魅庄展开双臂,好像想要拥抱这片天地,白衣翻飞,墨发张扬,衣袍绣着的红边显眼,让魅庄看起来像一只落入凡间的红领仙鹤,在清冷无边的静心池上振动着如风如狂的羽翼,魅庄朝着天空吸了一大口气,再低下头俯视人间时,已然成了一只夜中魅魔,魅庄勾勒着极媚惑的笑容,哈哈大笑着说:“自那以后,太后便迷上了我的身躯,见着我就要向我索吻,她与我舌齿交缠,久久不肯退出,又索爱扒开我的衣服,骑在我身上,喊着我是她的夫君,我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婚礼,她说如果有来世,我们的纠缠定然能持续三生三世,整个世界都会为我们的爱情痴狂。”
魅庄像只骄傲放纵的白色蝴蝶,舞动着羽翼旋转、踊跃,在平台上高兴地放声大笑,享受着世间仅有的一幕戏剧,魅庄说:“我与太后私定终生,我与太后心意相通,如若不是这苟且的人世间,如若不是这如山压人的偌大皇宫,我与太后将会是佳偶天成……我是海中的游鱼,她是天上的飞鸟……如果我能更早一些遇见她,怎么会有皇帝的事情?”
南宫颜宁听不下去了,他放弃了审问前因后果,他此刻只想让这个疯子从人间消失。南宫颜宁一把接过旁边侍卫的弓箭,对准着逐渐癫狂的魅庄,此刻,南宫颜宁在月光中流光溢彩仿若尊贵的仙君,魅庄黑发白衣红带翻飞如平台上起舞的仙鹤,不堪夜风萧瑟的柳叶纷纷落下,在一片细微的落叶声中,箭羽破风而过,直直插入了魅庄的心脏,迅速喷涌的鲜血染红了白衣,如负伤的仙鹤染红白羽,仙君竟在月台上刺杀了仙鹤。
魅庄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南宫颜宁身边的净澜,那是他唯一心爱的女人,他甘愿为之去死的女人,美丽如嫦娥的容貌却是结了寒霜的冷冰冰,眼眸中没有一丝情感,冰冷地倒映着他狼狈的身躯。
一丝鲜血从魅庄嘴角流下,他却对痛苦恍若无闻,竟勾起一抹略带悲伤的温柔浅笑,魅庄强撑着起舞,从平台上踉跄到栏杆上,还要抓着栏杆直起戏班台柱的身姿,他放开戏腔嗓子缓缓唱道:“早知人情比纸薄……我懊悔,留存诗帕到如今……万般恩情从此绝,只落得……一弯冷月照诗魂。”
最后一句唱完,魅庄被抽光了最后一丝精气神,如失了灵魂的布娃娃,空虚的残躯挂在栏杆上,栏杆也受不住悲伤的重量,魅庄翻过了汉白玉彻成的栏杆,直直跌入荷花池里,白衣浮动下沉,池水晕染开一片浓重的血色。
空气沉默寂静许久,南宫颜宁才有了动作,像是才找到自己的主心骨,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福海和侍卫们紧跟其后,净澜蹉跎之下落在最后面,她迈过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墨浓碧绿的池水边缘浮上来一块手帕,那手帕上面绣着一丛蓝紫粉绿相间的绣球花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中间多了一朵硕大鲜艳的红绣球花,成了最明丽耀眼的中心点。
净澜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捞起了那块手帕,拧干净了污水,不知不觉间,她落下几滴泪来,泪水又沾湿了手帕,她将手帕收起藏在了袖子里。
净澜转身离开,走出了慈宁宫。